老酒葫芦2 2018-11-23

陈蝶衣和陈歌辛,民国年代流行音乐的两大才子,前者是歌王后者为曲仙,实为那个年代上海流行乐坛的一对奇葩。蝶衣作词三千,首首玲珑剔透的如《南屏晚钟》、《人面桃花》、《春风吻上我的脸》,歌辛虽没蝶衣那么大量,但他一曲《玫瑰玫瑰我爱你》是中国乞今差不多唯一的一次被西人倒翻唱,当法兰基·雷恩把这首中文小曲翻唱成《Rose, Rose I Love You》,很快荣登1951年全美流行音乐排行榜,而且连获榜首。

49后歌辛全力拥抱新政权热衷于写新歌唱新曲写新戏做新人,结果旧人已丢失新人不要他,即便他请示赴美领取翻唱的稿费,并表示用稿费买一架飞机掮赠朝鲜战场,然党不答应人民更不答应,一个敌伪时期的黄色曲人怎么可能把稿费捐于新生的人民政权,他一定别有用心,故而歌辛还未启程一顶里通外国的帽子劈头扣下,直砸的他怎么笑脸相迎都难逃阴暗狡猾拒不改造与人民为敌的险恶用心。

然同时期的陈蝶衣在大军进城后冷眼观察一言不发,任你锣鼓喧天山呼震耳,我是装聋作哑,所谓心静神静魂魄千里决无微澜,梦里梦外皆无可击。就在成千上万双群众雪亮的眼睛一个瞌睡之际,在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时间节点,在上帝也不敢合伙的深夜或凌晨,陈蝶衣毫不犹豫的抛合家弃幼子只身赴港——虽然残酷但是无奈。

这一对民国歌王曲仙的共同点都有个比他们更王更仙的儿子,蝶衣的儿子陈燮阳后为上海交响乐团名誉音乐总监,国家交响乐团特邀指挥,其作品差不多遍布世界每一个文明的亮点。

歌辛的儿子陈钢仅一部饱含旷世之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足以刷新父辈们的百年音乐梦,谁都知道小打小闹的流行小调无论怎么精致空灵都无法比拟灵魂的长河和宇宙的轰鸣,不在一个级别,更非一个高度。

每次听费玉清版《凤凰于飞》我都有世纪联想:这首由蝶衣作词歌辛作曲的流行小曲写于40年代,这一对歌王和曲仙差不多同代人,不同的是陈歌辛于1961年活活饿死在白茅岭农场,英年46尚不足半百,一朵曾经民国最耀眼的曲人饮恨凋零。

陈蝶衣1952年只身赴港后又是长达半个世纪光辉灿烂的艺术生涯,其后作品除继续辉煌的填词还广涉戏剧和电影编剧等各种艺门并成就蜚然,他的歌影响并滋养了几代港台艺人并持续经典被反复传唱,在他90高龄享获香港创作人协会终身成就奖——此为香港乐坛最高荣誉奖。

蝶衣生于1907年10月17日,2007年10月14日睡眠中悄然仙逝,他离百岁圆满只差三天,但他一生无灾,他是无疾而终。

如果陈歌辛也算一生,那么陈蝶衣比他整整多活一世,而且人生的质量上——远远不止。

2017-02-28凌晨美兰湖

作者自介:
诞生于大跃进年代的上海,独立中文笔会会员,现幽居于悉尼。
一生放逐于精神乱世,驰骋于千古红尘,游走于浩瀚环宇,浪迹于未来玄空。自信文字不仅可力透纸背,还可以穿越人心颠沛魂魄直达形而上软处。
自称:一壶老酒能醉天下,一杆老枪能打天下,一把胡子能扫天下,一腔文字能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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