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会 2016-05-27

这两天钱钟书的夫人杨绛逝世,朋友圈里又撕得一地鸡毛。

先声明几句:无论是对钱先生还是对杨先生,我都没啥兴趣。他们的书,我大概一辈子不看也不会觉得遗憾,因为我基本上不看中国人写的书。中国作家,我看得上的大概只有两位,一位是郑渊洁,一位是王小波。你要说哪位中国作家有声望,我都觉得你应该想想,中国文化的世界影响力连仅有一千万人口的捷克都不如……

朋友圈有人说,钱钟书给人的感觉很像《编辑部的故事》里面的刘书友。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我倒是觉得,我的朋友圈里有一圈的牛大姐——就是《编辑部的故事》里面那位马列主义老太太——只不过立场恰恰相反罢了。

刘书友

牛大姐

好比有人说,老舍、傅雷、赵树理……那么多优秀的人都自杀了或者被迫致死了,你却安全度过了,所以你就是有罪。不知道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嫌文革迫害死的人太少,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应该像红色高棉一样,把所有认字戴眼镜的统统消灭一个不剩才好。再说,没被迫害死就是有罪,说这话的人自己恐怕也还活着吧?

有人说,如果个个都学杨绛,和谁都不争,只在书斋埋头写作,那就没有维权律师,没有这个那个,怎么这么样的。我觉得这位同志是康德再世。可是康德的理论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用。人人都是杨绛固然不行(人人都是杨绛,都整天在家写东西,没人种地,大家都要饿死了),人人都是维权律师难道就行了吗?人人都是维权律师,恐怕维权律师们都要失业了吧?人类社会本来就建立在劳动分工的基础之上,要是人人都一样,哪怕这个人再完美,恐怕社会也不会好吧?

还有人说:“是不是同情社会底层人士,是不是反映社会底层的疾苦,是不是为社会底层人士呼吁,在我看来是衡量一切所谓伟大人物包括文学家翻译家法学家艺术家的真与假(的标准)……”我认为,这位同志应该去好好学习一下《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也许不用学习了,因为讲话稿可能就是他亲自写的。

我认为,要成为一个人见人烦的马列主义老太太,重点倒不在于你相信什么,而在于你是不是永远只有一个话题,是不是对所有的事都只有同一套判断标准。马尔库塞把只追求个人利益不批判社会的人叫做单向度的人,我倒觉得,除了革命别的什么话题都没有的人,也很单向度。这种人都乏味得很,我对他们是敬而远之的。我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交往,主要就看他在与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无关的东西上能够投入多少智力。

说起来,一有个什么名人死了,朋友圈里不是点蜡烛,就是痛骂死者不革命,实在是乏味得很。人死的时候,难道大家就不能轻轻松松地讲几个段子调侃一番吗?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怀念起黄苗子写的遗嘱来:

“关于骨灰的处理问题,曾经和朋友们讨论过,有人主张约几位亲友,由一位长者主持,肃立在抽水马桶旁边,默哀毕,就把骨灰倒进马桶,长者扳动水箱把手,礼毕而散。有人主张和在面粉里包饺子,约亲友共同进餐,餐毕才宣布饺子里有我的骨灰,饱餐之后“你当中有我,我当中有你,”倍形亲切,本是好事。但有人认为骨灰是优质肥料,马桶里冲掉了太可惜。后者好是好,但世俗人会觉得“恶心”怕有人吃完要吐。为此,我吩咐我的儿子,把我那小瓶子骨灰拿到他插队的农村里,拌到猪食里喂猪,猪吃肥壮了喂人,往复循环,使它仍然为人民做点有益的贡献。”

这时谁要说起黄苗子有过什么什么劣迹,那就更证明他是牛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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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