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 20/02/2020 – 00:10
武汉封城至今,亡人日日增加,所在省湖北全境正在严厉“清零”。作家方方身居危城,日夜倾听与自己一同封锁在城中煎熬的市民心声,写成日记,平和文字,怜悯心肠,对隐瞒真相者则痛加鞭笞。官媒禁刊,民间你转我载,不胫而走。
如要谄媚 也要守个度
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未亡人该当何处?当一位作家同行访谈中提到“完胜”二字,方方被激怒了! 她在1月31日日记写道:“武汉都这样了! 全国都这样了!千千万万的人有如惊弓之鸟,更有人命悬一线躺在医院,无数家庭业已支离破碎。胜在何处?完在哪里?”她提醒湖北作家们:“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颂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犀利地剥开谄媚者的画皮。
网管们 难道真想让大家疯掉
谁能想象出身居危城的人是如何体味死亡临近?也许只有同命运者才有最真切的感受。2月9日日记写道:“这几天,死亡者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邻居的表妹死了。熟人的弟弟死了。朋友爹妈和老婆都死了,然后他自己也死了。人们哭都哭不过来。”““人不传人,可控可防”这八个字,变成了一城血泪,无限辛酸。”作者苦苦追索的是真相,是同城人的苦难感受,她呼吁:“亲爱的网管们:有些话,你们还是得让武汉人说出来。我们都已经被封在这里十多天了,见到那么多的惨绝人事。如果连发泄一下痛苦都不准,连几句牢骚或一点反思都不准,难道真想让大家疯掉?”
不枪毙一批害人精不能平民愤
武汉疫情真相公开后,曾引起世人恐慌,把武汉与瘟疫挂钩者大有人在,谁又能了解武汉人的心灵创伤? 方方13日的日记写道:“人们需要发泄需要大哭需要痛诉需要安慰。武汉人的痛,不是喊喊口号就能缓解的”。她写道自己的中学同班同学去世,“今天的中学同学班,都在为她哭泣。一向为盛世而高歌的同学们,这次却说,‘不枪毙一批害人精不能平民愤!’”
灾难是火葬场的运尸车
方方记述自己的听闻,描述自己的感受,有人却怒斥她困在家里制造编造恐慌。方方16日日记直面正告:“武汉现在是在灾难之中。灾难是什么?灾难不是让你戴上口罩,关你几天不让出门,或是进小区必须通行证。灾难是医院的死亡证明单。以前几个月用一本,现在几天就用完一本;灾难是火葬场的运尸车,以前一车只运一具尸体,且有棺材,现在是将尸体放进运尸袋,一车摞上几个,一并拖走;灾难是你家不是一个人死,而是一家人在几天或半个月内,全部死光”。“岁月在灾难中没有静好,只有病人的死不甘心,只有亲属的胆肝寸断,只有生者的向死而生。”
“吹哨人”李文亮医生壮年夭折,武汉武昌医院院长刘智明不幸殉职,医护人员在这场拯救行动中付出巨大代价。十八日的方方日记记叙一位医生朋友给她打来的“漫长的电话”,“提到疫情早期医护人员的艰辛。且说抢救一个病人,是要消耗很大体力的。抢救后的防护服上病毒最多,必须马上换掉。早期人力不足,设备不足,真是眼睁睁看见病人痛苦而死,却没有办法。学医的见死人见得多了。但明知可救,却因自己身心疲惫、无力营救;更兼防护设备几乎没有,无法施救。他说,那种难受感你们完全体会不到。”医生是这次疫情中感染很多,付出巨大的一支,从方方笔下,感觉武汉的医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本是同难人,相煎何太急
方方又提到两天前死去的电影导演常凯,以及常凯的姐姐柳帆,联想起那些攻击她造谣的人,方方说:“今天,特别想说一句放在心里很久的话:中国的那些极左分子,基本上是祸国殃民式的存在。他们太想回到文革,太仇视改革开放。一切与他们观点不同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成派结帮,对不与他们合作的人进行各种攻击,一轮又一轮。用那种“洒向人间都是恨”的粗暴语言,甚至还有更为卑劣手段,低级到不可思议。只是我特别不明白的是:任他们怎么在网上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却从来没有人会删掉他们的帖子,也没有人阻止他们的行为。难道他们中有人跟网管官员是亲戚?”
方方当天的日记这样结束:“封城闭户急,民在疫中泣。本是同难人,相煎何太急。”方方到底在指什么呢?她没有多说。湖北这些天发生这么多的事,各位有各位的感受吧。
作家继续写她的封城日记,也许一直写到武汉疫情彻底终结为止。方方19日日记透出一丝希望:“局势依然严重,但是拐点在望”。
根据官方20日数据,全中国死于疫情人数2117,确诊74640;湖北省累计确诊62031,死亡2029;武汉累计确诊45027,死亡1585人。
R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