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国的建树使我有名声;在那些建树显然被摧毁的时刻,我出任了我国的驻华大使;这深深地使我感到哭笑不得。但是我的挫折、失望和焦虑还都是心灵上的。我知道许多陷在(大多数是自愿留下的)中国的美国人和其他“外国人”被粗暴地对待着,有些遭到侮辱,有些被投入监狱,有些在心灵上和肉体上受到折磨,有些不准接触自己的中国和其他朋友,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财产。有少数在这种对待下死去了。千百万中国人受到的对待更为悲惨。许多被处死,许多因饥饿而死去。最近听说不少于四千万人被强制劳动。许多人宁愿背井离乡,在流亡中受苦受难。许多其他的则盼望能够流亡在外,但是却无法逃脱出来。

在共产党掌权之前,在中国,有许多是好的,也有许多是坏的。自从他们接管了之后,前一种就少了下来,后一种却多了起来。我一生和我的教会和教育同工们的努力,是奉献给使好的变得更好,使坏的变得不那么不好。可以眼见的那些努力中相当一部分的证据,已经瓦解幻灭了:有些工厂、设备、教堂、学校、建筑物和医院被破坏了,更多的一些被共产党为他们的目的而占用了。【4】但是,我觉得教会、教育和医学事业赞助在中国的投入,以及那些献出自己一生来为了这些事业的人的投入,重要的那部分并没有、也不会被摧毁。

在施与一方和接受一方,施受双方的心灵和心底里,施与受的益处依然继续活在那里。基督教教诲和实践的种子和硕果仍然继续活在那里。在中国大陆和台湾,由于基督教传福音的人、基督教的教师、基督教的医生、基督教的科学家和基督教的社会工作者的努力,千百万男女和儿童的身心得到了改善。即便一切忌ナЯ耍ㄊ导噬暇龇侨绱耍谔ㄍ搴驮诤M獾闹泄酥屑洌芍泄浇檀笱Я匣幔║nited Board of China Christian Colleges)高举的基督教的教育火炬,仍然在照亮着前进的道路。千真万确,我一生的、和我的传教士同伴以及我们中国的同事们的工作(还有在我们之前的那些人的工作),都没有白费力量。

我也不觉得中国,中国大陆,是无可挽回地“丧失”了。共产党在大陆是巩固了他们的地位,现在看来,他们的确牢牢地控制着那里。但是谁能说在中国有哪个政权会是持久不变的?只要想想自从孙中山以后,在中国和东亚发生的变化,谁会说共产党政权会在中国持续下去?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在中国的政治哲学里是另类的。共产党的作为是强暴、不顾人权并且是压迫。他们请进、使用大批苏联顾问和技术人员,注定要在内部和外部引起摩擦。看不到共产党尊重中国在国际上的义务;他们蔑视其他国家的权力和利益,【5】他们甚至走得更远,竟然入侵了一个邻国,并且和联合国作战。

我无法相信中国的这个政权会持续下去。我有信心,这个怪诞的罪恶不用多久,就会以什么方式走完他的行程;在他被评判并且发现他的缺陷的时候,他就会被迫放松他的控制而消遁出局。我对中国人民也有信心,他们的社会行为,根本上是民主的;当他们从这个谬误的“人民政府”的暴政下被“解放”出来、重新走被阻断的、从一九一一年开始的长征的时候,会到达这样的目标:国家的统一,国家的民主,国家的安全,和平,进步,并且在国际关系上起有益的作用,成为一个好邻人。

在这本书里,我要谈我一生的故事。我在多年以前就开始在纸上写大事记。现在,我把它赠给那些有意留心这个记录的人。本书并不是在即将出版之前作为一个整体写就的。一个个章节是断续分开写成的。它或多或少像是在很长的时间里,一个写日记的人的一系列文章或随笔。有些章节是回顾性的。有些是在事件发生的时候即时写的。有些,最后的三章,是一九四九年我回到美国之后写的。

最后写的这三章,也就是这些结束章节的文字,我要感谢斯坦利·洪贝克(Stanley K. Hombeck)博士的共同努力。他是我多年的朋友,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中国,那时,他和我一样是从事教育的,后来才步入外交界。多年来,我和他有许多惬意的接触,并且有许多有益的意见交换。在这三章里,一章是谈了我自从离开中国之后的活动(和不能活动),【6】以及由于一些我所关注的政治发展的变化,我自己的变化,政治景观的变化,特别是在中国发生的变化和中美关系的变化,所得出的对前景的论断。下一章记录了我对过去那些岁月的反思、对当今的默想、和对未来的窥视;并且重申仍然属于我、支撑着我的信念和希望。最后那章,是我努力回答我思想中一再有所悔恨、但是又总在那里的关于中美关系的一些问题。这几章里面的叙述和记述都是我的;但是由于我的身体使我不能真地书写,所以很多工作都是洪贝克博士根据我的记录和我们的许多交谈而做的。这样写成的文字一再提交给我,我仔细审视多次,并且证实了它完全反映了我的回想,正确反映了我的回忆、我的思想和我的观点。所以,这三章和所有的章节一样,著者的责任在我,完完全全在我。

我也感谢其他朋友的帮助。在传教界内外广为得到赞扬的弗兰克·普赖斯(Frank W. Price)博士是我的老朋友;他父亲菲利普·富兰西斯·普赖斯(Philip Francis Price)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我朋友所尊重的一位长者。弗兰克·普赖斯热心地使我的文稿得到了文字上和编辑上的益处。大卫·麦克窦外尔(David McDowell)先生是兰登书屋(Random House)的编辑,他在编辑和出版上采取的态度和深入的程度,一直是鼓励和支持,他做出了巨大的帮助。

我要感谢马歇尔(George C Marshall)将军慷慨地写了前言,表明了我们之间的良好愿望,以及他对我的故事感到的兴趣,这无需赘言。他知道,我知道,所有的读者都会知道这些是事实。同样,我也感谢胡适博士为此撰写了引言。他大度地费了时间,用自己广阔的知识和非凡的能力,对我想告诉人的故事做了分析和评论。

最后是傅泾波先生。本书的书写和出版都要感谢他。他对书的内容并无责任;甚至在有些事务上,他和我的观念并不完全一致。但是如果没有他,我就无法完成这个手稿;我就无法进行联系、接触、讨论、和书信往来,而这些却是在出版之前必须要完成的。在写作本书中,虽然我明显是演出人,但是,全部主持人的功劳理应归于傅泾波。

对于所有上面提及的朋友们对我的帮助,以及他们的、和在这里没有提到的、坚持鼓励我的人的良好意愿,我深深地致以谢意。

司徒雷登
一九五四年,五月二十五日
美国首都华盛顿

(待续)

转自《二闲堂》网站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