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浏阳文庙的后山长满葱郁高大的古樟,形成一大片荫地。奎文阁建在古樟掩映之下。摄于2009年7月

55、糊涂赴考过蕉溪

随着祖父搞农业生产是1951年的事情,也是仅有的一年。因为这年我没随曾荷民、寻南生两位同学去考湘北中学。也因为我看到年迈的祖父,干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心里很是不忍心,加之他是个“改锹子”。他虽有八十岁学吹鼓手的决心,但已很难鼓起痰袋子吹响唢呐。我只好帮他打些敲边鼓,做起事来也勉强合拍。

祖母扭着那双三寸金莲,喂一两头猪,操持家务。自那次换来一皮撮关金券倒票子后,祖母的纺织就落了气,再也无法起本纺纱织布了。

祖父踩碾石也放了一些赊账,不过数目既小又分散,也成了烂账。祖父说善财难舍也无可奈何,碰到这种长鼻子,只好打个“视如”。况且我家在土改时划了个自中农,也不是十分团结的对象,犯不着与长鼻子们发生纠葛。

当土改结束时,我自动从农村剧团退出,开始复习功课,重点放在算术中的解应用题方面,例如鸡兔同笼、和倍和差、工程、年龄、植树及比例分配问题等。语文方面只复习成语应用;此外再了解一些政策和时事。

有时也练习毛笔字,临摹何绍基的“道人胸中水镜清,万象起灭无逃形。独依古寺种秋菊,要伴骚人餐落英……”。这本字帖是我读初小五册时,祖父带我到龙伏尚友堂买来的。我临这本老何体大概有三年时间,一直没多大进展。大人们说这种字体会把我的手练呆板,没有一种流畅感。此后再也没有写何体字了,因为再也没有写毛笔字的时间了,同时社会也完全进入了自来水笔时代。

祖父母也支持我读书,他们说将来做个教书先生或郎中先生也好。大户人家几代不解脚(不打赤脚),都是斯斯文文的先生。办起大事来,不要摆桌抹凳,不要担水洗碗,也不要一个围裙系在身上油巴滴水,做在前头,吃在后头。

祖母又说:阿公是染匠,老阿公是长工,祖宗八代都是与泥巴坨打交道。邻居天吉堂的上几代都是读书人,礼胖子当三大团的团总,橘猫狸(天吉堂沈皆遂的祖父)当绥和团的团总,皆遂的父母也都是浏阳县立中学毕业,只是死得早,冇做得用。

到了皆遂手里,读了高小毕业,也算是个读书人,可惜土改划了地主,再想去读也蛮难了。如果要去读书,丢下个孤零零的阿婆也难生活下去。你呢,上次曾荷民、寻南生邀你去平江考湘北中学,冇去得不要紧。还是复习功课,做好去考学堂的准备,我们暂时还能支持得住。

我看到祖父这个“改锹子”的艰苦耕作,心里非常不忍。想凭着自己这个小改锹子来帮他耕作这四亩二分稻田和几块旱土。可是我也有点反悔失去了考湘北中学的机会。

又看到一些比我年龄大的同学去当了工作队,穿上一身灰色制服,成了供给制的国家干部。可我还只十五岁,既不宜参军,又不宜招干。只能走读书的路,或许能当上一个什么先生之类,圆圆祖父母所期盼的梦。

有一天,沈福厚和陈淡如两个上届的大同学邀我去浏阳考学堂,我没有问考个什么样的学堂就答应了。于是三人就准备如期出发,这是一九五一年冬天的事情。无需什么准备,只要一只水笔就行了,听说考场有蓝墨水供应。

本地人叫去浏阳县城叫上县,去长沙省城叫下省。我就琢磨着上县的路途一定是往高处走,听说要爬过蕉溪岭,县城一定比蕉溪岭的地势还高。大人说到县里要走九十里路,卯时出发申时到。我对蕉溪岭感到很神秘,说岭上的青石板上留有仙人的脚迹,又说上七下八有十五里路。有的大人还说第一次进城的人,要拜城门,要打包封(红包)。

头天晚上,祖母煎了盐干豆腐和一个鸡蛋,夹在米饭中间,用一个棉布索头袋盛着,好像一个鸡食袋。祖父给了我几万元钞票,当时一万元相当于现在一块钱,并把上县的路线念给我听:

过了龙伏大江塅的石板桥,就到了高塘岭。下岭出西冲口便是相公殿,再过石拱桥经响石崖左拐进罗汉堂山冲,走过一段山路下坡就是边山杨家。过河经万寿宫就是洞庭滩街上,你会听到从铺子里传来的打禾镰刀的叮当声。

穿过塘泉吉家就到了谢家塅街上,进街有写着“望平门”大字的门楼。穿过油茶林直下西湖桥、黄荆坪,你会看到路边有石灰窑。再经过上淳口便到了石洞岭,岭口有些茶铺饭庄,这就是打中伙的地方。你们把鸡食袋里的饭菜炒热吃掉,给一千块钱(相当于现在的一角钱)柴火费。

这时你们没有负担,饱着肚子翻过石洞岭就到了关山嘴,能看到对门那个好大的彭家大屋场。沿河直上经过沙德桥、河东桥,不远就到了蕉溪岭口。这里有一些饭店茶铺,还有斗笠铺,还有很多脚夫轿夫在这里等生意。这里的高家饭店生意蛮好,吃饭论重量,吃菜是萝卜炒肉片、淡干鱼打汤为主,那个腮袋鼓起老高的老板高老子脾气最好。

过蕉溪岭要记住上七下八十五里,不怕慢只怕站。脚走疼了不要坐,坐了再走越发疼。上岭要关心看石板上的仙人脚印,到了山顶上有个茶铺,两百块钱(现在的两分钱)一碗。茶铺织斗笠卖,对面有块人高的石碑,上面刻了一首诗。

下完了岭,经八仙桥、鸡婆岭就到了七里桥,就能看到县城了。只有七里路,可是难走了,因为你们的脚走痛了,肚子也空了,人就蛮老火(疲累)了。

进城到了北门口,就要左转弯,有口吊井,照麻石铺的磨石街笔直走,经过火官庙(县看守所)不远就到了文庙门口。从右边侧门进去就是县立中学,就是考学堂的地方。

祖父四十年代在县城太和昌染坊(现在的新文路家润多地段)当染工时,一年要往返几次,路上的大小地名如数家珍。我的记性很强,几乎能全部记下。特别印象深的,也是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打禾镰刀的洞庭滩,那个仙人脚印,那个有诗的石碑,那个鸡婆岭,那个磨石街。一夜未睡好,重复记住这些陌生的地名,县城的模样也一直在脑子里揣测捉摸着。

次日天刚亮,就起床吃完眼屎饭,提了那个鸡食袋,三个人淹着祖父口授的路线图踏上陌生的旅途。这是首次走长途,首次离家出远门,也是首次进城。

一炉验证了祖父口授的路线地名是正确的:洞庭滩的叮当声也听到了;蕉溪岭的仙人脚印也看到了;只是那块石碑届满了苔衣和灰尘,无法认出诗句,有无难以定断。后来回家问了秋波阿公,说这首诗的内容是:

蕉溪峻岭似云梯,一步高来一步低;
十里不闻鸡犬叫,三山唯听鸟雀啼;
马行半路双膝跪,人到中途半寸移。
任是金袍紫带客,停车下马过蕉溪。

这是一首比较工稳平实的七律,除一个雀字应换平声字外,其他都合乎平起入韵格律,都押新韵齐。不知是哪朝哪位老先生之作,对蕉溪岭之高险陡峭幽静描述真切。

走到黄昏时节进城时,已是寸步难移了,小腿和脚趾、脚跟又疼又胀。睡在文庙的厢房里,直着身子不敢动弹。半夜口渴得很,摸到了鼙亭里的水缸,喝下几口凉水。次日早上才发现缸里的水长满了衣藻,一股异味。真是饥不择食,渴不择水。

次日报名应考。报名只登记填表,没有面试政审体检等项目。考场设在文庙对面的师资速成培训班的教室里,记得只有算术语文两科考试,是否考了政治时事没有印象了。后来有人说这次共招四十八名学生,分两次招考,有的第一次没录取又可参加第二批招考。我一个姓杨的同学先后两次参考都没考取,后来还是去考取了初中。

第三日,我们三个人沿着原路线回家,途中除了一个很大的差错,致使当日没能回到家里,走到黄荆坪就借住在一家极简陋的茶铺里。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共盖一床烂棉絮,扯来扯去谁也没能睡好,一身冻得冰凉。次日起床才知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三个人都说身无分文,老板也就未收住宿费了。

三个人饿着肚子回到家里,因为布鞋被雪水浸湿,起了血泡的脚全被冻伤,脚跟也溃烂了,两个月后才愈合伤口。

问题就处在高家饭店的分岔路口那里。下了蕉溪岭,过了高家饭店,应该右拐朝北走,可我们左拐朝南走了。我记得来时沙德桥在右手边,回程也应在右手边。当朝南走了将近十里路时,发现一座石桥不像沙德桥,一问是樟树桥,路人指引我们绕道旱禾田、冬茅坡,终于在天黑时到达了黄荆坪,可是天已快黑下来了。我们只好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饥寒交迫的不眠之夜。

次年开春,我们三个人都受到了录取通知单。这时才知道,这是考取了浏阳简易师范学校。看来还是遂了祖父母的心愿,圆了一个先生梦。殊不知,先生后来又成了“改锹子”,传承了祖父的衣钵。

七年以后,这三个同时赴考的老同学,终于分道扬镳。一个提着黑色公文包跑红运;一个是自动离职放弃了教师的饭碗;一个是饱经磨难、家破人亡受煎熬,但他毕竟走到了教书育人的终点站。原本是:志同道合,风雪与共。到头来:分道扬镳,泾渭分明。

56、上学

1952年,壬辰岁,一个龙年。祖父母因我考上浏师有着光宗耀祖的荣幸,认为祖宗八代没有出过读书人,这回要出个先生了。祖父最好胜,上学的前天晚餐,是要准备几个好菜的。少不得传统的冬笋炒腊肉、油炸尖角豆腐、蒸米粉糟鱼、蒸鸡蛋、炒冬苋、粉皮汤。这是祖母会做的拿手菜,荤素搭配,水旱各半。

祖父说,要隔四个月才回家,明天要吃天光饭出行,夜饭吃饱些。担着箱担上县,恐怕要两头黑,求起是个好天。祖母连忙插嘴,明天一定天晴,我蒸的鸡蛋是平的,中间冇现水氹。我想,祖母真是气象专家,以前说她的三寸金莲能预报晴雨,现在又说蒸鸡蛋也能预测天气。以前芦仙寺关老爷行香,不但冇求到雨,反枪冲掉两个脑壳。宝乔祠打清醮,也冇求到雨,一点钱被和尚道士赚走了。明天就看祖母的蒸鸡蛋灵验不。

饭后,祖父把一只篾黾纹(六方形纹路)箱子搬出来,把祖母为我准备的棉被盖和衣服等用品放进去。还有那口被日军戗烂的木皮箱里装满书籍文具和两瓶辣椒酱、霉豆腐,还有薯糕、冻米、炒米等。次日天了光,东方现了鱼肚皮,祖父叫我起床吃了一顿眼屎饭(眼睛睁不开),灌了一肚子茶水。祖母就又交给我一个鸡食袋,说里面装了米饭和炒蛋,这是中饭。

祖父挑起头重脚轻很不平衡的担子走在前头,我挟着红色油纸伞走在后头,他说,走路不怕慢只怕站,走到石洞岭吃中饭。上午要斩劲走一大半,下午那一小半最难走。一是要爬蕉溪岭,二是人已经老火了。我后来才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我跟着祖父按去年他说的路程走,一点不错。到下午黄昏时刻,才到了县立中学所在地--文庙。我们睡在大成殿左边厢房的木板床上,把脚拉直,就像一截原木树筒子,一动不动睡了一夜。

次日办清了一切入学手续之后,祖父临走时,说要去街上买一蔸金白菜(卷心黄芽白菜)和两个汤罐底大萝卜(浏阳白沙洲的平底萝卜,很脆甜)。那时的家乡只有满园花小萝卜,又硬又有苦味。只有不卷心的、很不柔软的土白菜。对于祖母来说,卷心金白菜和汤罐底大萝卜都是顶好的贵重菜,很难吃到。

祖父走了,我很感激他,也很同情他,更很可怜他。祖父是1894年甲午出生的,已是58岁的老人了。为了孙子的成才,为了八代祖宗有个读书人,他不辞劳苦,肩挑重担,足行百里,送我读书。我很难过和内疚,这是继潘家盆、宝乔祠、南普寺、永兴寺之后的第五次送我读书了,其中后三次是挑着篾黾纹箱子和木皮箱。

57、浏阳文庙

浏阳之文庙,摄于2009年7月。

浏阳文庙即孔庙,也有叫夫子庙的。坐落在磨石街,斜对着圭斋路上的梅花巷口。磨石街与圭斋路平行,两路之间有邮政所、一中附小及一些零落的民居建筑。文庙坐北朝南,一堵红色的“万仞宫墙”成为文庙的屏风,有照墙的作用,使得路人不能看到文庙的建筑格局。文庙的后山长满葱郁高大的古樟,形成一大片荫地。奎文阁建在古樟掩映之下,谭嗣同举办的“兴算馆”就设在奎文阁内。

现在文庙门口没有磨石街,只有以后整修的圭斋路中路。磨石街在大跃进修穿城而过的人工河时挖毁了。文庙的西侧隔磨石街上的火关庙只有200米左右,东侧距壁场坪的县政府公安局武圣庙也很近,这是我到文庙读师范时,对文庙地理位置的印象。

浏阳文庙是我国保存最好的文庙之一。据清同治《浏阳县志》载,文庙始建于南宋嘉定元年(戊辰,1208年),其初址在县城东门外红狮桥。明弘治十八年(乙丑,1505年),迁至城西。清道光九年(乙丑,1829年),知县沈履正迁崇圣祠于今址,重建大成殿,殿后增建奎文阁(兴算馆),加修庙内其它建筑,形成以后的格局。但据江堤先生撰《浏阳文庙笔札》一文,是清道光23年(1843年)才迁到现在的位置。时间推迟14年,谁正谁误,不必去改正,谨作此交代而已。

据说浏阳文庙是参照山东曲阜孔庙的规格而修建的。我上世纪去参观过曲阜、南京、北京、岳麓书院的文庙,真是天下文庙一个面孔,一种风格。都是在一条中轴线上展开,自南至北依次为宫墙、泮池、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御碑亭、奎文阁等主体建筑。营造一种层次递进、雕梁画栋、黄瓦红墙、富丽堂皇的庙堂文化。大成门和大成殿柱头上的对联都是相同的。

大成门:
先觉先知,为万古伦常之极;
至诚至信,与两间功化同流。

大成殿:
气备四时,与天地鬼神日月合其德;
教垂万世,继尧舜禹汤文武作之师。

可惜后联的平仄对仗不很工整,且有凑合之嫌,但这是孔夫子的徒子徒孙之作,岂敢弄斧班门。

因为文庙不单是祭祀孔夫子的地方,也是祭祀“五王”“四配”先哲先贤的儒家祀庙。更因为自解放初期,文教科长杨卓然把浏师暂与浏中合并于此。文庙成了一县的最高学府,袭承了历代文庙与学宫在一起的“庙学合一”。于是把文庙东西两厢摆72贤牌位的走廊改建为教师和学生宿舍,我在庙里接受了五爱教育,度过了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所以,我对我的母校应有忠实的描述。

浏阳文庙与曲阜孔庙对比,既是同一个面孔,又有无法相比的地方。

曲阜孔庙从万仞宫墙起,在中轴线上自南向北的建筑依次为仰圣门、金声玉振坊、棂星门、太和元气坊、至圣坊、圣时门、弘道门、大中门、同文门、奎文阁、启圣门、大成门、杏坛、大成殿、圣迹殿等十五处门、坊、殿、坛、阁建筑。

谭嗣同举办的“兴算馆”就设在奎文阁内。谭嗣同的算学馆。摄于2009年7月

浏阳文庙则择其主要的宫墙、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奎文阁等而建筑在中轴线上。其大成殿前石栏围廊内的重檐四柱乐亭舞亭是曲阜文庙没有的。从神道进入大成殿的台级上的汉白玉浮雕盘龙没有曲阜文庙的气派,且龙角毁掉。

至于杏坛,是孔子讲学授业的地方,浏阳没有孔子,也就没有杏坛,更不可能有乾隆皇帝题书的十句杏坛赞(四字句,共八句)。还有开在宫墙中间的仰圣门,浏阳文庙是不能建的,平时出进都走宫墙两边的侧门。据说要殿试钦点了状元,才能开建此门,把对门黎家大屋拆掉,修条大道至通阳街(人民东路),让状元打马游街,笔直经此仰圣门,过泮池上的状元桥,经棂星门、大成门、神道到大成殿去祭拜“大成至圣文宣王孔子神位”。

然而浏阳从来没有中过状元。据南京江南贡院历史陈列馆资料载,清代在112次科举考试中,共钦点状元114名,其中江苏中了49名,浙江20名状元。而湖南的两个状元不知出在哪州哪府,如果浏阳有,就会宫墙洞开仰圣门的。

另外,浏阳西乡人邱谷士(1781-1849),用匏瓜制成匏埙,弥补了古乐八音(丝竹局,改造了古乐谱,使浏阳祭孔古乐器机器演奏水平居当时全国之冠。因此他被聘为浏阳县学的舞乐教官,浏阳文庙的春秋二祭曲礼,也按此古乐举行。木石金匏土革)中的匏音古乐器的失传。并建立了浏阳礼乐。

我到浏师读书时,古乐珍藏于操场坪武圣庙内。很遗憾,我只从窗子里窥见了部分古乐。1949年后,文庙大部房舍划归中学使用;1963年,全套古乐器交予湖南省博物馆珍藏;1983年,浏阳文庙公布为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近几年为了拍电影,在文庙举行过祭孔仪式,我也未能去欣赏那古乐发出的八音。

浏阳之文庙,与浏阳一中一墙之隔,摄于2009年7月

这座占地6000平方米的文庙,现由浏阳市文物管理所管理,经过装修以后,开放参观。两厢成为画、摄影、石雕、根雕、烟花展览的场馆。东厢专设将军馆,展出浏阳籍几十位将军的照片和生平简介。浏阳一中的校门就开在原宫墙中间位置,有很多县市级文理科状元从这里走上各名牌高校,不少成为了博士院士。浏阳一中也晋升为湖南省级重点中学。

自浏阳一中开了这个校门,则在宫墙与大成门之间的大坪里,建了一个大圆形花坛。这花坛的中心位置应该是原棂星门的位置。1952年上期我考入浏师十一班读书时,巍耸的麻石牌坊就屹立在这里,是四柱三门五楼的花岗岩石结构,有关额与联的文字内容已经没印象。

只记得当时是用又粗又长的圆木挤倒的,下面还垫了很厚的稻草。据“龙鱼河图”载,“天镇星立得士之美,其精下为棂星之神”。故孔庙前有棂星门,盖取得士之义。古“灵”通“棂”,“棂”是窗格子,祈求棂星透窗射入带来文运。

宫墙内的圆形泮池及池上的状元石拱桥,我常到那里晨读。它也随着棂星门的拆毁之后填池拆桥夷为平地。南京、曲阜及苏州的棂星门皆为石结构,故棂星门实际称棂星牌坊更确切。宫墙开了正门之后,两边的侧门楼均已废除。

58、师十一班

据浏阳百年大事记载,公元1919年,乙未八月,浏阳甲种师范迁长,并入长郡中学师范部。1929年乙巳春,创办浏阳县立公学,1931年更名浏阳中学,1949年7月19日13时,解放军进驻浏阳县城。8月1日浏阳县政府成立,赵超山任县长,杨卓然任教育科长。

下期,浏阳县立中学改为浏阳县第一中学。当时的中等教育,只有公立的浏阳初级中学(一中)和浏阳高等师范各一所,私立的有狮山中学(今三中)、选文中学(今二中)和金江中学(今七中)三所。初等教育有各乡镇办的中心小学四十所,村办族办的小学二百多所,据王祥老师(简师第三班)回忆,当时的浏阳县立学校设县红十字会内(蜈蚣岭),女生住迎佛寺(柴家巷)。

1936年下期浏阳简师招生,比浏中创办迟七年,简师第一班与浏中第五班同时。七七事变抗战开始,简师迁到乡下,1949年迁到花佛岭(今浏阳市荷花办事处)。1949年,决定把浏中、浏师合并,赵超山县长和杨卓然科长,择定浏阳文庙及其附属房屋和庙后山坡,划为浏阳一中校址,将文庙东西厢房(走廊)改建为教室和宿舍。

1952年上期,师十班教室在东一室(今将军馆),我们师十一班在西一室(今书画展馆),男生寝室在大成殿两旁的东西廊下,东二东三室为中十三、十四班教室,西二西三为中十一、十二班教室。女生宿舍和后勤食堂在前坪(棂星门)西侧祠堂里,教师宿舍在前坪东侧祠堂里。

大成门装槅改为教导处财务处办公区。前坪和神道坪为集合训话的地方。大成门两头的钟亭鼓亭是茶水饮用处。唯一的绿化带是大成门与舞乐亭之间神道两旁的紫荆、罗汉松、桧柏及枇杷石榴等古桩古木。大成殿内的神龛上只有一尊“大成至圣文宣王孔子神位”的牌位。那些四配、十二哲、七十九贤以及七十七先儒的神位都不复存在。到20世纪末修葺时,才塑了一些先哲先贤像,增设了香炉香案之类。

我在师十一班读书时,很喜欢这个古色古香的环境,好像是活文化人与死文化相聚的地方。从潘家盆、宝乔祠、龙兴寺、南普寺算起,这是我第五次进入庙堂了,我已经习惯在祠堂庙宇里读书,更喜欢这肃穆雅静的气氛。

但这种紧张的作息制度和学风又让我有些恐惧。每当听到那急促的哨子声,还在手忙脚乱中,矮胖的李忠汉教导主任就已促到你的身边,真是火速风行。集合训话时,他能发现你的微小动作和比蚊子声还小的说话声,轻则点名批评,重则出队示众。

天还麻麻亮,他便深入在寝室,哨声把你惊醒。马马虎虎洗漱一下,又是哨声和吆喝声把你赶到操场上。晨操结束后即靠拢集合,一顿训话之后自由晨读。肚子里打起官司,只等早餐的钟声召唤。可是不要哨声吆喝,快速行动八人一桌,筷子有的放矢,很快结束了“宛城之战”。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中矮身材,大眼阔口,眉骨略现棱角,语言犀利,很有威严,大家都怕她。我挨过几次批评,是跑到校外摘桑叶喂蚕迟到了。还有一次是要我检举焦七海同学贪污食堂采购金的事实,还要在批判焦七海的班会上发言。我没有掌握事实,当然没有发言,还是挨了一个批评。

我们学校的校长是浏阳县副县长张启魁兼任。执行校务的是朱家鍚副校长,李忠汉石岑高任正副教导主任,江澄任总务主任,其他的党团干部和后勤事务等的负责人,概无印象。倒是一些出格丑闻记得一些,如从日本留学回国的音乐老师张先生,他的美声唱得很好。他发给我们的歌曲都是用红色油印的单张纸,表示高低音的圆点和表示节拍音符长短的横线很难辨清,只好由他领唱校正。

当时盛行的歌曲是《三反》和《反对细菌战》,唱起来杀气腾腾,有冲锋陷阵势不可挡的威风。会被听着胆战心惊。当我们唱得起劲的时候,校方忽然宣布开除张老师的公示。其理由是:深夜不归,通宵外宿,有嫖娼的腐朽行为。于是他和体育老师苏林苍一起被开除了,接替音乐课的是一位叫陈静的女老师。

我班共有同学47名,其中大男大女都已结婚。我在班上是较为矮小的,且年龄也少长几岁,班上有野趣闲言,我却麻木不仁。有个女生熊美姜,几天没有来上课,我竟然没有发现。原来女生发现她的上衣越穿越大,是由于肚子越长越大的原因。不知哪天,学校把她辞退了。她从此撤学,回到农村当母亲去了。有一次老同学聚会时,有几个同学说去西乡看过她一次,已是四代同堂的老祖母了。可她在我的印象中,还是一个轻皮薄面的高挑个儿。

另一个超大型的女同学,叫寻露华。可她是南普寺高小焦达谷校长的夫人,我应该称她师母的。她感到腼腆,我还是称她露华同学。然而有个叫焦佩玉的姑娘,常来班上找她,亲热地叫她妈妈。原来她是露华的亲生女儿,在本校中学部读书。于是母女变成了同校同学。

2008年,邹清华同学预告一个消息,说是焦佩玉要为母亲做八十大寿,想邀在城区的师十一班同去吃饭,不收礼,只是庆寿又叙旧。我欣然应诺,应该去请这位师母同学去拜寿。

还有两个因肺病休学,芳龄早逝的女生,一个是胖胖的邓爱珍,一个是清瘦的孙益林。她俩都成了女子婆,早已有了婆家,在师十一班里只是昙花一现,留下的是个死亡的记忆。其余十二个女生毕业时都定下了终身,只有两个叫柳曾行、李兴梅的嫁了教书匠,其他的均嫁了官员、职员、医生等,其中陈翠林成了将军太太。

我们三十二个男生都没有吸引他们的本领,在婚姻感情上视为无缘之辈,连擦肩而过也谈不上。其中周祧宗、周心农、李运兴、罗传武、罗鍚兴是班上的巨无霸,牛高马大,个别有妻室。都尊他们为老大哥,是班上的骨干分子。我是班上的小喽啰,不介入他们的行列。喜欢单独行动,如摘桑叶喂蚕、到浏阳河游泳捉鱼、躲在麻衣庙看书等。能引起班上注意的是考试成绩排前,上课和晚自习打瞌睡。

我们班上有两个插班生,一个是原师八班的女生邹清华,原在佛堂就读停学,并入中学后,插入师十一班,是班上的文体活跃分子。一个是从中十一班转入的焦七海,是班上篮球队员。

班上无形中形成男女两大阵营和多种小集团。在女生中有李红楼等艳美类,有谢玲等活泼类,有寻尹君等女子婆类,也有谭志佳等丑型类。男生都以地区结集成小团体,我把它称为帮派,并不是矛盾的帮派,只是较接近的老熟人而已。有张民兴等的南乡帮,有以周心农等的社港帮,有以罗传学等的北盛帮,有以戴皇华等的泮春帮。

我们龙伏虽只四个男生,可我和焦七海、戴革非三人结成一个小帮。一切都听焦七海的行动。因为他有钱,上街都是他为东。并且他是中十一班转入的,人熟吃得开,没人欺侮我们。

可是到了1958年,戴革非成了反右积极分子,入了党,当了教育骨干。我和焦打成反革命和右派,不是分道扬镳,而是人间地狱各一方。

59、唐政与邱少成

唐政老师是湘潭人,任师十一班班主任兼语文课。她在授课和育人方面都很是认真和严格。那微突的眉骨和锐利的眼神,使我敬而生畏。她讲课或提问时,有咄咄逼人之势。这种威严的仪表和风度,与文静的女性身份很不相称。与教导主任李忠汉老师相比,也毫不逊色。与她的丈夫龚雨人老师相比,也有极大的反差。这是刚柔相济、配成乾坤合德的一对。

这种刚直不阿的性格,在大鸣大放中秉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精神,落入了“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陷阱,在大批大斗中,她支着怀孕的身子倒下了,并以“自绝于人民”的右派分子盖棺定论。

王友琴之《文革受难者》,对唐政遇难一事有如下详细之记载:“1966年8月,浏阳第一中学的语文教师唐政(女),被殴打和在学校劳改。她被用绳子绑在学校大礼堂的斗争会上,在台子上被打死,时年47岁。她死后,她的丈夫和儿子也被捆绑起来。当晚她的尸体被埋时,还有人往土坑里吐痰扔脏东西。”

拨乱反正后,虽然平反纠错,但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的灾难是无法想象的,更是无可弥补的。师十一班部分同学聚会时,也去看望过若如木鸡的龚老师,他说妻子死得太惨了,罪受得太多了,潜流的泪珠中断了他的诉述,同学们黯然神伤。

自1953年下期离开浏师后,我一直没有看见过唐政老师。有关情况是邹清华等同学追忆往事时所谈及的。我听了很难过,只是默然,心中在说,唐老师啊,你的学生也遭了此劫,也落了“言者无罪”的陷阱,也家破人亡。安息吧!大难临头皆遭此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幸而我能死里逃生,能留下这点墨水。

邱少成是教我们生物的男老师,穿着简朴,有不修边幅的浪漫风度。这种仪表或与他教授生物有关,采集和制作生物标本,是与西装革履无缘的。有时还要系上围裙,套上血迹斑斑的手套。

他的窗台和屋檐下,摆满了花木盆罐,散发泥土气息。他的实验室,也是标本制作室,是一个简陋的临时厂棚,周围用木板隔离着。其间有锄耙,有网络,有刀刮,有药瓶,有铁笼等充塞其内,集农夫、渔夫、猎人、屠夫于一体。杂乱无章皆有序,血腥充庭却有香。

我常到这里来,首先是观看,慢慢就蠢蠢欲动其手,试想帮帮零忙。邱老师却没有把我赶出这少有人问津移步的地方,还耐心回答我提出的一些有关的问题。于是我就成了他的助手,也可说是一个冒写投师状的徒弟。

印象最深的是帮他制作穿山甲标本。邱老师从市场购到了一只小型穿山甲,决定做成剥制标本。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穿山甲,小时候只听说过有一种会打洞的鲮鲮甲。原来它即是穿山甲,学名叫鲮鲤,外表看很像爬行类动物,其实它属哺乳动物。它的生殖和牙齿都具有哺乳动物的特征,并且它的腹部生长的毛,是明显的兽类特征。由生活习性和防敌的需要,外露的毛慢慢角质化成了鳞甲。中药泡制的甲珠就是这种鳞甲加工而成。它已列为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之一,严禁捕杀和走私。

我帮他把皮剥下后,刮除血肉残物,用甲醛进行防腐消毒处理,扎绑铁丝支架,塞入吸潮防腐的填充物。缝合后清理毛甲,最后固定在木板上,由邱老师贴上标签就制作完成。有时来不及洗手跑进教室听课,把一股骚臭也带进教室。

这次实践,为我在教生物时制作标本打好了基础。1987年浏阳县生物教学研讨会在龙伏中学举行,参观了我建立的生物标本室。我做了专题发言,开启以后较有成效的生物教学活动。我首先要感谢的是邱老师,感谢他对我的栽培。

邱老师不仅有很认真独到的讲说能力,还能通过标本和版画辅助教学,使我们能扎实掌握所学知识。课堂气氛既紧张又轻松。他说知识来自于实践,上课不是喊口号。讲得出,做得好,能用于实际,才能算是掌握住了。使我以后的教学实践中,尽量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后文将有一段文字来介绍我的生物兴趣小组是如何为建立龙伏中学生物标本实验室做出贡献的。

1953年下期,我离开了浏阳,再也没看见过邱老师。据说他也和唐政老师一样,在反右的斗争中,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60、浏阳文工团

我在浏师读书的1952年,即是中共浏阳县委机关(原蜈蚣岭红十字会)失火,41栋房屋全部烧毁的那年。据浏阳百年大事记,7月17日—8月9日,全县开展三反整训学习活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和违法乱纪,参加干部1082人。12月又举行第二次整训,参加干部656人,同时在资本主义工商业中,开展反行贿、反偷税、反盗窃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五反运动。

我仅从音乐老师教我们唱有关三反五反的歌曲中了解到社会三反五反的内容和声势,在街道的行人交谈中也闻到一些风声,有关三反五反的横幅标语也到处映入眼帘。总之感觉到一种严肃紧张的社会气氛,但没有接触到任何具体的情节和案情。一则涉世未深,二则学生们不太关心这些什么运动,更不理解什么是社会运动。

当时的物价很稳定,肉价每斤四千八百元(0.48元),批发蛋一千元四个(0.2一个)。这是我跟焦七海去采购蔬菜时才知道的。我们的伙食标准是每月七万五千元(7.5元)。每期结算,还有伙食费退给学生。伙食实行民主理财,由学生会派驻监察和采购员,焦七海就是菜食采购员(业余兼办),随着三反五反运动的开展,学生伙食团也来了清算。于是在班上对他进行了批判,撤销了他的采购职责。这是三反运动在伙食团的小余波。

另外一个很大的风声,是陈迈众团长被揪出来了。这是个很轰动的消息,也是我们家乡同学很关注的新闻。因为陈迈众是我们石江乡人,而且是很熟悉的长辈。陈在解放前于妙高峰读中学时就参加了地下党,解放初即组建了浏阳文工团,任团长。

文工团的秘书廖湘涛也是石江乡人,在湘北中学读书时也加入了地下党。另外还有团员焦盐王等人也是家乡人。因此我们常去文工团走动,有时还得到一些鼓励和关心。因此,陈团长打成三反分子的新闻传出,我们当然感到突然的震惊。

当时流传着打老虎的说法,就是揪出三反分子。于是陈团长就是被打的老虎,究竟是大老虎还是山老虎,我是不知道的。听说他已监禁起来,不能与任何人接触。又说他的妻子大义灭亲,也写了检举材料,还与之脱离了婚姻。

几个月之后,他的问题查清,原来是一只假老虎,随即升调湖南湘剧院经理,又后来,升任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团团长,常到国外演出,还看到他与陈毅外交部长的合影,可是他始终没有接纳要求复婚的妻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我在湘潭师范读书的时候。

另外,文工团的秘书是我原童养媳的哥哥。我的包办婚姻,也是由他在几年前解除的,所以没有亲戚关系往来。三反后,他也调往湘潭花鼓剧团,1953年以后,于文工团不知所终。

还有一件帮沈穆容去文工团求职的事,似乎印象中没有消失遗忘。穆容是个清秀高挑个,也在农村剧团演过花鼓戏,因为家贫未能升学。只读了几年私塾,能写几首七绝五言之类的古诗。由于不识简谱,只能唱几句跑掉的花鼓戏,文工团没有收他。一年后,她患痨病去世,年方23岁。

61、取缔会道门

1953年4月,浏阳县取缔反动会道门,处理道首134名。一个阴沉的日子里,浏阳县城的操场坪,人头攒动,口号喧天,在这里举行取缔反对会道门的宣判大会。县政府和县公安局就在操场坪的北侧,武圣庙在东侧,主席台设在武圣庙前。

从公安局押出来的道首站在台下,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坪里的群众,没有站好整齐的队伍,显得很杂乱,时而发出嘈杂的声音。在一阵口号声中,宣判大会开始。

我对反动会道门这个词很生疏,跑来观看纯属一种好奇心,或者是赶热闹。或许这是个星期天,不然我不可能溜出来看这个场面的。我挤到会场的最前面,还站到台右的一个最佳位置上,能清楚看到台上台下的人物场景。

站在台下的人犯分别是一贯道、同善社、三其普度等反动会道门的头子,故称道首。大会报告说这些会道门是反动的迷信组织,有危害社会安全、麻醉人民思想、骗财骗色的不法活动。它与宗教信仰有本质的区别,属于反动性质的邪门邪道。

这些会道门名称,虽然第一次听到,但却引起了我的回忆,好像祖母曾经说过,楼里屋场的连老开不吃黄鳝泥鳅,不吃所有的无鳞鱼,不吃狗肉等,是参加同善社的。当时并不注意什么是同善社,只是耳边风的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

大会对反动会道门的罪恶进行检举揭发和控诉之后,宣布对道首的刑事判决。其中一个穿长袍的高大的道首叫卢龙,判处死刑,一块斩杀牌插在五花大绑的背上。在一阵口号声中,武警荷枪实弹把他推落台下,押上刑场,一路上人群挤压,气氛森严。

我随着人流跑到水门口的状元洲,看到这个高大的道首应枪声倒在沙滩上。至于枪毙几个道首,已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这晚没有睡好,一贯道、同善社、卢龙、高个子、长袍、斩杀牌、蜂拥的人流……还在回放着影片,直至过了一段日子,才淡化消失。

会后我没回校,跑到太平街去参观了反动会道门罪恶展览馆。除看到一些图片照片及骗取的金银钱财外,特别关注那些会道组织花名册。我记住了祖母说过连老开参加了同善社的事,我最终找到了潘连开、陈坚玉等地方一些熟人的名字,也还有参加三其普度的熟人名字。但他们是受骗的群众,向道首按期交纳财物,他们不受处分,认识错误,自首悔过就了事。

(待续)

转自民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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