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国家利益

杨文峰在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看守所里非常适应,事实上,住进来的头三天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感觉到最心平气和也最心安理得的时候。这间无疑关过王媛媛的单间让他想起了永远失去了的恋人,特别是夜深人静闭上眼睛时,他仿佛可以从房间王媛媛留下的那渐渐淡去的味道感觉到她的存在。加上,她显然不负周伯伯和自己所望,已经完成了任务。
梁科长已经死去,周玉书正在死去,那么自己出去和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他想不起来外面还有什么让他依依不舍的地方!
何况,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领导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不是拘留,只是为了防止国家最高机密泄漏而采取的必要措施。这让他感到宽慰,说明北京还不知道王媛媛出逃的真相。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悲伤,梁科长当场牺牲了,而且就是几天前在这个别墅里。他曾经利用吃饭和散步的机会在别墅内仔细观察,也找机会和看守套近乎了解当天的情况,然而他仍然无法拼组出一幅完整的图画,他脑子里始终有一块空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只要有看守在旁边,他可以自由活动和会见来客,所以第四天他去看望了在白云山东边的第一军医大学的周玉书,他没有呆多久,老人更是没有说几个字,他问杨文峰奥运会开幕没有,怎么电视里没有国歌的声音。杨文峰才发现,老人要睁开眼睛已经很吃力了。杨文峰告诉他,离开奥运会开幕只有26天了,到那时,“您每天都会听见至少四次国歌的!”老人脸上挤出一些难看的微笑,说道:快打开电视,让我听呀!
杨文峰摇了摇头,俯身到老人的耳朵边,轻声说:再等一等。
老人一怔,微微睁开眼,表情一下子显得很激动,伸出枯槁的手抓住杨文峰,声音沙哑地喊:小成,原来是你!你怎么能够回来,危险呀!赶快回到美国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马上签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只要你的工作需要……
这还是第一次,老人如此神志不清,甚至认不出自己,杨文峰伤心极了。离开病房后,他在两名守卫的陪同下,来到医生的办公室。他问,老人的脑袋为什么会糊涂,人的大脑不是可以活三百年吗?
医生说:不错,大脑可以活三百年,而且你周伯伯的大脑一点没有损害,如果有充足的氧气和血液的话,他的脑袋比我们大多数人的还要管用。不过,你要记住,大脑是需要氧气和血液才能够工作的。你周伯伯的为脑袋输送氧气的肺和制造血液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工作,脑袋不但缺氧,而且缺少血液,他如何还能保持清醒?
看到还想问问题的杨文峰,医生断然地摇了摇头,“就是这几天了,我们目前是靠一天过万元人民币的高级药物和最先进的设备在维系他的生命,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无论对谁都毫无意义。我们已经给病人所在单位说清楚,估计这几天就会通知我们拔掉那些救命的管子,因为无论是什么单位,都无法支付如此昂贵的维持费用。除非病人家属反对而且愿意自己支付——”
“我是病人唯一的家属,而且是有法律文件证明的,我坚持,使用一切办法再维持病人一个月时间!”杨文峰急急地说。
“你不知道,目前病人基本上是在靠机器维生。他的肺部无法正常工作,我们使用体外呼吸器为他供应氧气,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摆放在屋角的巨大的风箱样的机器;如果就这个我们还没有问题,但是病人的心脏也处于微弱的熄灭状态,我们不得不使用体外人造心脏在维系他心跳。可是我们医院只有一台这种最先进的体外人造心脏器,当然,现在没有省级干部需要使用,可是费用是惊人的。而周局长的级别只是一名局长,按照国家规定,他没有办法享用这种设备……”
“你不必考虑级别和费用,多少费用我都愿意出。”杨文峰想起了和王媛媛共有的那个银行账户,王媛媛当时无法带走,而且也不愿意带走,如今也就成了杨文峰的,账户里至少有一百万美金。“我会立即缴付一百万人民币的押金给医院,但条件是,你们必须维系他的生命,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必须联系我,我现在是他清醒时委托的唯一有权决定他生死的人!”
医生听说杨文峰要拿一百万人民币让老人多活一个月,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但他随即想到,这个相貌平平衣着朴实的人身后站着一个警卫模样的人,门外还有一个便衣,也就豁然明白了似地朝杨文峰微笑着点头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最近很多中央退休的领导人南下旅游度假,如果他们中有人突然发病需要体外人造心脏的话,我们就只好停止周局长的维生系统。”
杨文峰表示理解。然后就同两个守卫离开了。
第二天,杨文峰的外甥李昌威来到广州,通过报社找到杨文峰留下的电话号码,最后杨文峰请守卫把他用车接上了白云山。李昌威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杨文峰打量着外甥,他则只是憨厚地笑着。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赶写一篇重要的稿子。”杨文峰撒谎道。
“舅舅,你瘦了,眼窝都陷下去了,妈妈说你要注意身体!”
杨文峰笑了笑,这孩子,还是老样子,想关心舅舅,不好意思说,竟然要把妈妈的话拿出来说。
“你和你妈妈打过电话?”
“只一次,我太忙了!”
“哦,你也得注意身体。对了,你还在忙你的《盲流指南》吗?”
李昌威嘻嘻地笑了两下,“舅舅,《盲流指南》是要不断更新的,只要有盲流,就没有忙得完的时候!”
“哦,好好!”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舅舅,过去多少年,南方的工厂主和资本家都齐心合力压低我们流动民工的工资,结果造成这几年南方特别是广东地区的民工荒。这也是活该。我到温州浙江上海等地,那里的民工待遇都要好一些。更不用说福建沿海的新开发区,那简直棒极了!所以我上次就是来编写南方的《盲流指南》,我在南方的《盲流指南》中,告诉了民工们福建沿海的工作机会和机遇。结果听说好多人都涌到那里去了。”
“哦,天啊。”杨文峰忍不住叹了一声,然而仅此而已,他觉得怎么也没有办法向李昌威解释清楚,于是索性一句不提。说在兴头上的李昌威并没有注意到舅舅的表情变化,只顾自己说下去。
“可是,舅舅,你知道吗?广东的工厂主和资本家们也受到了民工短缺的苦,他们已经改变了剥削方法。过去几个月,很多台商企业开始高薪招聘民工,都不问什么条件,有些已经招过头了,没有什么工作干,但他们好像囤积什么宝贵资源似的,还在招。结果,你看现在广州街头的无所事事的盲流已经不多了……”
看着外甥李昌威脸上兴奋的表情,杨文峰真是有苦难言。昌威来广州干什么,他知道,但当时不知道“决战境外”和“致命武器”,现在他才痛苦的意识到,昌威也被无意识地利用了。
“我想赶到内地一些民工集中的地方,去向他们通报广东民工短缺的情况,不过得先去一趟福建……”
李昌威说着皱了皱眉头,杨文峰注意到,就问他有什么问题。
“舅舅,很奇怪的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和福建沿海的朋友联系上,上次我听说,他们那里已经有上千万的民工集中,而且很多企业虽然没有开工,但都给他们发工资,不过大家还是担心这么多民工集中在那里,迟早会互相抢饭碗的。所以我想联系他们,说明这边的情况,但是不管使用信件还是电子邮件,好像都得不到回音。而且听说,到那里的交通非常方便,车费很便宜,但进去后,却没有交通出来。你知道福建沿海多山区,交通不发达。我想这两天赶过去看一看情况,先到厦门看一下,舅舅,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昌威,”杨文峰凝望着外甥,“你能不能停止编写《盲流指南》,或者至少休息一段时间?算是舅舅的一个小小要求!”
李昌威疑惑地看着舅舅。半晌才开口:“舅舅,我不能,你不知道我的《盲流指南》在盲流朋友中多受欢迎,他们都说这是两亿盲流的唯一自己的报纸杂志和刊物,盲流不相信官方的电视广播和报纸,何况,那些东西也从来不相信我们,他们只当我们不存在……我编写的,哦,对了,不能说是我编写的,现在全国各地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设立了《盲流指南》分部,大家利用业务时间编写,目前《盲流指南》已经成为绝大多数盲流们必看的‘杂志 ’。舅舅,我觉得我正在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写的东西比你编的报纸还拥有更多的读者——请原谅,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停止编写《盲流指南》的!”
李昌威说到后面,脸上显出刚毅之色,看得杨文峰心中暗惊。这孩子变了,不,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看着李昌威离去的背影,杨文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这两天他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好在无论是看守还是特工也都习惯了被看守的对象沉默不语。
七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杨文峰被监视居住一个星期的时候,一大早他被国家安全厅领导叫醒,通知他有人要见他。他洗刷完毕后,来到小别墅用作会客的房间。他惊奇地看到国家安全部部长许征一个人坐在那里,当他看清许征脸上的表情时,心里的吃惊更甚。
他知道进入特务机关后的人再也不会把喜怒和好恶表露在脸上,而他坚信,坐在国家安全部第一把交椅上的许征脸上的喜怒和好恶也绝对不会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写照。可是,现在,坐在那里等自己的许部长脸上的彷徨和沮丧却是真真切切的。这让杨文峰不但感到极其惊奇,甚至有些惊恐。
“坐!”
停了一下,部长抬起眼睛,这刹那杨文峰又从部长眼里看到了迷茫和疲倦,而且也是真实的。
“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部长说罢,等着杨文峰表示感谢或者问问题之类的,但杨文峰只是“哼”了声。短短的两个月里,自己一次被“抓”进来,一次被“请”进来,都是面前的共和国特务头子亲自下的命令,当然要释放自己也得他亲自下令。不过杨文峰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许征部长今天来显然不是为了传达自己的“释放令”。
一时之间,空气中对抗气氛弥漫,直到部长轻轻叹了口气,气氛才稍有缓和。
“你不要误会,这次真不是抓你,只是为了保护国家最高机密,万不得已而已。请你理解!”
“那现在为什么要释放我?”杨文峰生硬地问。
“因为国家一级绝密‘致命武器’计划已经外泄,连美国人都知道了,没有必要再把你留在这里!”
杨文峰心里“扑通”一声,脸上却竭力保持镇静。只是,许征并没有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他环顾了四周一遍,然后盯着杨文峰问:“知道上次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杨文峰摇摇头。
“你一定很想知道?”
杨文峰点点头。
“我告诉你吧!那个公安刑警队的梁科长伪造了公安部的文件,而且还伪造了三级警监的警衔标志。他来到这里后,声称要见王媛媛。由于他级别很高,而且只是希望有看守在场的情况下问王媛媛一个问题,所以这里值班的特工一边让看守的武警去提王媛媛,一边赶紧过去另外一间房间打电话联系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同志。当时审讯室里有三个武装特警陪同他提审王媛媛。我们的安全部门的特工则在隔壁房间打电话联系,估计三个电话十五分钟后就能够搞清楚!”
“哦,”杨文峰故作惊奇地叹道。
“这时,那位梁科长突然站起来,手里已然握着一支乌黑的五四式手枪,虽然对面三位优秀的武装警察都是特警,而且当时都武装到牙齿,但却并没有机会抽出武器,就已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可是,当场的五人中除了王媛媛不清楚外,三个特警和梁科长都清楚,一只五四手枪不可能同时制服三位特警,何况特警从拔枪到瞄准到子弹出膛最多三秒钟。除非那位姓梁的是广东省第一的快枪手和神枪手,否则他根本无法成功。可惜的是,当时梁科长面前的三位特警都不知道眼前的人正好是广东地区甚至是江南地区的第一快枪手和神枪手!这时他们三位就都凝神静气,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眨眼的机会。空气已经凝固,呼吸几乎停止!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姓梁的飞快地扬手一枪,电光火石之间,枪声还没有停下,屋顶上的吊灯还没有落地,他手里手枪的黑洞洞枪口已经再次指向三位特警!”
“这梁科长抬手一枪就把吊灯打破了?”杨文峰想起那天听到的第一枪。
“不是,对面三个武警抬手一枪也能把吊灯打掉,而梁科长当时抬手一枪,就把吊灯上面一条细细的电线打断,所以当整个吊灯掉到地上后才摔得粉碎。当然灯掉到地上时,他的手枪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这一切只用了零点四秒左右的时间!”
“哦,真是神枪手!也是快枪手!”
“不错,那三个武装警察立即知道了眼前的人正是绝世高手,他们不禁面如土色,暗中为自己刚才没有鲁莽而庆幸,不过转眼之间,心里又有了恐惧,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马上认识到,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刹那间死于对方这位高手的枪下!”
“那他们不动就行了,为什么还那么紧张?”
“因为这三位都不知道旁边的两位同伴是否和自己想得一样,如果三人中只要有一位没有看出眼前的人是绝世高手而轻举妄动,五四手枪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例如一点五秒内,同时射杀三位!”
“哦,我明白了。”杨文峰信服地点点头。
“可是,上面说的情况是在双方虎视眈眈任何一方都不能稍微松懈的情况下,如果他要领着王媛媛逃出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只要改变自己的姿势,面前的三位武警特警就会伺机而动。三位特警明白,隔壁的特工听到枪声,一定会过来支援,时间好像在他们这一边,可是正是这个带给他们希望的想法也让他们感觉到害怕。你想想,隔壁的特工并不知道眼前的梁科长是绝顶高手,如果贸然过来支援,岂不会招致对方先撂倒自己!
“这时,那位梁科长对身边的王媛媛嘀咕了几句,王媛媛先是摇了摇头,后来还是忍住泪,一个人向别墅门口倒着走去。”
“后来怎么样?”杨文峰这次是真的急于想知道,因为前面的部分王媛媛也向他讲过,虽然不同的眼睛看到了不同的场景,但大体上就是这样。问题是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至今毫无头绪。
“没有后来,前后也就是几分钟,几秒钟。王媛媛退出大门口的同时,四位还留在这间房间里,这时,那个侧门突然被踢开,国家安全厅的特工同时从踢开的侧门射出了一枪!特工这一枪是从侧面打过去,从梁科长左肩打进去,停在右肩多肉的地方。按说,这一枪已经够致命的,那三个武警完全可以乘势扑上去制服他,这样的话,那王媛媛估计也跑不了多远。”
“哦,发生了什么情况?”
“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只是这三位武警特警刚刚亲眼见到面前人的神奇枪法和不可思议的速度,他们一感觉到国安特工贸然闯入开枪之时,几乎同时感觉到那梁科长的子弹穿透了自己的胸口,当然这只是感觉。梁科长受伤了,根本无法开枪。可是也就在特工枪声响起的同时,三位特警都扑通一声趴到地上。这就为梁科长争取了时间。梁科长忍着剧痛,缓缓抬起右手,朝安全厅特工开了一枪,那特工感到心口一紧,条件反射地向后倒去,头碰上墙壁,几乎昏到战斗结束时才苏醒过来。”
“哎呀,”杨文峰叫出声来。
“当然,这时趴到地上的三位特警都抽出了武器,其中两位甚至举起了微型冲锋枪。梁科长这时也疼得瘫坐在了地上,他用两脚使劲踢,让屁股在地上滑,艰难地退出到门外,当时从房间到门外的地上留下一条血印,还有生生擦下的皮肉碎末。”国家安全部长说到这里,顺手朝会客室正门指了指,杨文峰冒出一身冷汗。
“退到门口外面的梁科长就坐在那里,用自己的身体和那支让三个武装特警胆寒的五四手枪封住了门。这时三个武警猛烈开火,火力之猛,让我们把这个别墅的内墙都不得不重新换过。”
杨文峰顺着部长的眼睛看向靠门的墙,原来不只是油漆过,而是换了整面墙。杨文峰这才知道自己前几天想从墙上挖出子弹孔都没有成功的原因。
“那梁科长虽然负伤了,但还是咬着牙关、举起手隔一会开一枪……而他自己由于已经无法移动,并且也不想躺下来,所以,几乎用身子接下了所有的子弹,后来我们在检查尸体时,从他身上挖出了六十多粒子弹头。”
杨文峰别过脸去,忍住涌到眼眶的泪水。好在许征失去了平时的观察兴趣和能力似的,只是沉浸在自己所讲的故事里。
“那梁科长虽然前后换了一次弹夹,不算那打下吊灯的一枪,又发出了九枪,这九枪竟然有六枪是打在三位特警的脑袋和胸口上。唉,只要想一下,他两只手臂几乎被打掉了,就知道他枪法有多么准,意志力有多坚强!正是这六枪,让趴在地上的武警始终不敢抬起头,也为王媛媛出逃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杨文峰感觉到许部长的表情和感叹很怪异,这时他才猛然醒悟,原来许部长在叙说中一直称“梁科长”,他心里充满了不解和惊讶。
“这样说,那三位武警和国家安全厅的特工都以身殉职了?”
“唉——”许征部长抬头看了看新装上的吊灯,“他们四位都毫发无损!”
“什么?”杨文峰不解地大声喊道。
“我们后来清查弹壳和弹头,发现五四手枪总共射出十发子弹。但只有他第一枪用来打那根电线的子弹是真实的、具有五四手枪射出的威力,也正是这第一枪把那几位武警镇住了!”
“什么,我不明白?”杨文峰站了起来。
“是这样,那梁科长另外的九发子弹是经过改装的,弹壳中的火药被倒掉一半,而且放进了一块橡皮。这样,枪声响后,子弹头虽然也会被射出枪膛,而且会‘碰’到目标,但却只能有穿破纸张的威力,实际上其射杀威力甚至比不上目前防暴警察使用的橡皮子弹!”
“啊……?!”
“以这梁科长对武器的熟悉,我们不难看出,他这次来解救王媛媛之前做了准备。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想让自己的子弹射进人民警察的身体里!如果他有意要射杀特工和特警,我们相信,也就在他举手投足之间,四位特工和特警就会血溅当场,而梁科长和王媛媛绝对可以全身而退。随即,我们也认识到,作为一名神射手的公安刑警,梁科长知道这样改装子弹的后果——后来我们在他寝室发现了他事先写好的遗书。”
“遗书?他写了什么?”杨文峰紧张和关心地问。
“他写了自己当警察后的一些经历,嗯,包括一些贪污受贿占小便宜之类的小事,还坦白上次在白云山上他是蓄意射杀政协委员并制造成正当防卫现场,他说那样做是犯了国法,他为此一直心中不安,但他坚信自己虽然犯了法,却没有犯罪;而他也坦陈,自从当了公安,干了很多犯罪却不犯法的事,这使他心里更加不安……从遗书上完全看不出他为什么要劫狱,但却看出,他清楚自己要执行的任务非常艰难,要就是射杀四名警察,要就是自己被击毙。他知道任务的结果,但他的良心和仍然懂得分辩善恶的良知呼唤他去执行这项任务而不得伤害人民警察,他说,这个任务可以让他最终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好人!对了,在遗书的最后,他问我们,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好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弹射杀特警,他选择让自己流血……”杨文峰不愿意再掩盖自己眼角的泪珠,深情地说。
“梁科长确实是一位好人!好人都很简单,但很简单的人绝对策划不了如此复杂的计划。所以,我想,你和我一样清楚,梁科长劫持王媛媛绝对不那么简单!”
“是吗?”
“是!从梁科长舍身救王媛媛出去看,绝对有一个超出他生命的东西在鼓励他,否则他不可能舍弃自己的生命。我们并没有判王媛媛死刑,所以他就算再爱她,也没有必要去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且如果梁科长是为了自己而作此事的话,他绝对不会对四名同行手下留情,事实上,后来的检查证实,那四位几乎连皮外伤都没有留下。考虑到这些因素后,我才知道这件案子一点都不简单。后来,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侦探也提出了重要的证据,那就是当时梁科长是开警车来的,他把警车堵在别墅门口,使得后来特警们在击毙他后仍然用了五分钟把他的车推开。他这样用自己的车堵在大门口拖延时间,对王媛媛顺利逃走起了关键的作用。可是这是白云山,如果没有车接应的话,王媛媛能够逃到哪里?何况事情发生大概不到半小时,我们就封锁了这个地区,可是最终连王媛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杨文峰心不在焉地问。
“很简单。还有一部车停在附近接应……”
“你是说梁科长事先准备了一部车在附近接应?”
“不可能。梁科长不可能开两部车上山,而要是事先开一部过来停下后再搭出租坐车回去开另外一部,也不可能。因为这里是白云山,车子很难停在路边无人照顾而不引起警察的注意。”
“这样说,那个车子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杨文峰底气不足地问,回避着部长锐利的眼睛。
“不错!外面还有一部车,而且那车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而那个人就是梁科长行动的幕后策划人!”部长看着杨文峰,“小杨,你能够猜一下,那个人是谁吗?”

杨文峰尴尬地摇摇头,随后结结巴巴地说:“王媛媛是为中央情报局工作的,那个人肯定是中央情报局的……”
“错!”许征部长突然激动地站起来,盯着杨文峰,提高声音大喊一声,随后他虽然坐下来,说话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感情,“杨文峰,你想想,我们的梁科长宁愿牺牲自己而不愿看到共和国的特工和特警们流血,这种对国徽和共和国卫队充满感情的人民警察会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勾结来犯案吗?”
杨文峰一下子明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许征部长不会想不到的。他甚至后悔自己刚才随意的敷衍,简直是对死者的侮辱。
“唉!在我想到我们的梁科长绝对不会和中央情报局勾结时,同时心中豁然想通。那就是,广东地区只有一个人可以让这位充满正义充满斗志充满理想的人民警察心甘情愿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杨文峰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心里想,不错,周伯伯和梁科长其实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他们活着的目的和人生的理想就让人家活得更好,所以在为了这个目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
许征部长微微降低了声音继续说:“在我知道了周局长卷入后,我就知道外面坐在车子里接应王媛媛的那个人就是你杨文峰!”
无所谓了!杨文峰抬起头直视着许征,我虽然不是周伯伯和梁科长那种随时为了理想和事业献身的人,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显出贪生怕死的样子,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这样想着,他盯住许征的眼神就陡然射出了凌厉的光。
“你都知道了,何必转弯抹角,你想怎么样?”
“我说过,”在杨文峰凌厉的眼光下,许征的眼睛里露出了疲倦和柔和,“我是来释放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文峰问。
“这是中文,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难道以为国家安全部部长的话都一定要有其他的意思吗?”
说完,许征部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杨文峰一时之间迷失了。他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后语带讥讽地说: “上次你释放我是看在周伯伯的份上,结果利用释放后的我让王媛媛被捕,这次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主意。可以告诉我这次以什么理由释放我这个叛国罪犯吗?”
“国家利益!”怕杨文峰没有听懂,许征加重语气重复道,“国家利益!”
杨文峰盯着他,他听清楚了,是“国家利益”四个字,这是熟悉国际关系的杨文峰耳熟能详的。不过这四个字包括太广了,他现在就在等许征部长能够讲得更清楚一点。
“知道了周局长卷入后,我震惊了。但我当时无论如何猜不透你们这样做的动机。不过没有等多久,因为王媛媛逃脱后不到三天,美国部署在全球的军事力量都同时有异动,而且都是冲向台湾海峡的,按照他们的部署,三十天内,也就是奥运会期间,也正是‘致命武器’计划实行之时,美国至少有六艘航空母舰集中在台湾海峡附近,这样的部署一看就明白,美国获得了‘致命武器’的计划而且准备阻止这个计划实行。
“我当时吓出了一身汗,因为如果是你们策划放走王媛媛,而她又把‘致命武器’的计划带给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话,那么你们都犯了可以在三天之内经过秘密法庭宣判死刑立即执行的叛国罪。即使这个计划是周局长制定的,我也没有办法保他了……
“于是我启动国家安全部部署在美国的所有王牌情报小组,务必查清两件事:一是‘致命武器’计划泄露的途径,我想证明你们的清白;二是美国获得这一情报后将如何因应。”
许征部长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文峰,杨文峰则被看得脊背发麻。
“许部长,”他清了下嗓子,勉强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用那么费劲了,我告诉你吧,‘致命武器’的计划是我让王媛媛送到中央情报局的……”
“我知道是你们泄漏的,这‘致命武器’ 计划绝对保密,目前连正在部署这一计划的将军们和地方的省长和省委书记都被蒙在鼓里,因为这个计划非常特殊,其是否成功完全依赖于是否保密。而且正由于这个计划的奇特性,美国中央情报局就算从其他途径获得了消息,也不一定会相信。否则你们根本不会冒险劫狱,让王媛媛送这个情报。因为王媛媛正是中央情报局专门培养来套取‘致命武器’计划的王牌间谍!”
杨文峰对许征严丝合缝的推理佩服得直点头,一度忘记了自己身处绝境之中。
“可是,我仍然部署这个搜集任务,其实是想拖延一些时间,因为如果我当时马上说出是你们泄漏的,那么你们已经被处死了!但我却部署下搜集任务,这样在情报反馈回来之前,没有人能够敢当我的面指责是你们泄漏的。再说,我心里还有更大的疑问,周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老人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当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致命武器’ 计划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这个时候美国真知道了,也无法阻止,事实上,这个计划最奇特之处就在于让美国强大的武力无处着力!所以,鉴于这些,我宁愿再等一等。当然,我们也不能低估美国,既然我们能够制定这样精彩的计划,美国说不定,也可以找到破解之法。所以,我虽然部署了两个情报搜集任务,但我等的却是后面那个,也就是获得‘致命武器’计划的美国到底要如何来阻止我们!”
“你获得什么重要情报吗?”
“是的!”嘴里回答得肯定,眼睛里却犹豫不定,杨文峰注意到以铁腕和刚强著称的国家安全部部长的这一奇异表情。 “我‘唤醒’了长期‘沉睡’在白宫高层,原来是为了中美开战时才启动的代号cz3078的头号情报员,他冒着暴露的危险,送回了十天前,也就是七月十八日白宫安全会议的会议记录。”
部长说着,从沙发旁边一个牛皮信封里抽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由于是会议记录,并没有文件标题,而且是以对话的形式。密密麻麻的英文,让用眼角扫了一眼的杨文峰有些头昏,他移开视线。
“你不想看一下吗?”
杨文峰没有动,这也许是个圈套,因为眼前的情报档次之高,足足可以让那些无意中瞟一眼的人丢掉性命。但他同时又想,自己死刑不是已经定下了吗?看一下又有何妨。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拿起那份白宫国家安全会议的对话记录。这时,他听到旁边的许征部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正是这份白宫的会议记录,我才知道周局长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甘愿冒叛国之罪而泄露国家最高机密!”
杨文峰心头一颤,开始用心读起这份长达二十页的英文文件。许征部长耐心地坐在那里,拿出烟盒,一支接一支抽起了云烟,房间很快被烟雾缭绕,杨文峰好几次咳嗽起来,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烟雾和咳嗽声,许征在深思,杨文峰在阅读中寻找美国使用什么方法阻止“致命武器”计划和台湾的“决战境外”阴谋。
这份白宫安全会议谈话记录的文件标明会议开始的时间是2008年7月18日上午10点30分,会议几乎开了一天,中间好像有休息和吃饭时间。会议记录表明中央情报局一早知道有‘致命武器’计划存在,但始终不清楚到底何为“致命武器”。他们获得确切消息时正是会议的前两天,也就是王媛媛叛逃到美国的日子。会议的对话内容倒让杨文峰看不出多么绝密,无非是美国对华战略,中美关系发展之类的,甚至有些罗嗦和无聊。但是看到后来,杨文峰才慢慢发现,这个“致命武器”计划的精妙之处,也越来越佩服周伯伯的才能。因为这个计划正好针对美国的痛脚,让他们无所适从。从对话中,杨文峰看出,美国白宫那帮自以为操纵着全世界的家伙在这个‘致命武器’计划面前束手无策。杨文峰心中不时暗呼痛快!
不到二十分钟,他已经看到记录上标明的“下午3点15分”,也就是记录的最后一个部分。到这时,他还在阅读白宫那帮子人绞尽脑汁而仍然找不出对策的对话。可是这个文件只有一页了,怎么美国安全会议还没有找到对应之策?他不自在起来。这时他读到的一段马上吸引了他。记录上写着:总统发话道:“我的局长大人,你能够帮我分析一下当今的世界局势吗?最好不要忘记美国的国家利益!”
下面那一大段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戈斯的回答和总统的基于戈斯分析而做出的最后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最高决策。
戈斯回答道:“总统先生,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当今世界上可以影响到美国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的地区共有五部分:欧洲,俄国,中东,中国和日本。总统先生,请相信我,恐怖分子虽然是我们的头号敌人,但是失去了基地和国家庇护的恐怖分子,就好像美国人靶场的靶子,不足为虑!所以我简单地分析一下上面五个部分,或者说五个地区同美国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的关系。
“欧洲,已经启动逐步统合的滚滚车轮,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们可以这样说,一个统一货币和统一军事指挥机构的欧洲为时不会太遥远!由于欧洲绝大多数是民主国家,而且他们统合的基础是一国一票,少一票都无法达成任何决议的机制,我们不难想象,统合的欧洲将一事无成!当然不会对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安全有任何威胁!再说俄国,如果说统一的欧洲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那么分裂的俄国则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我们中央情报局早在上个世纪末就预测,未来20年内,目前的俄罗斯还将进一步分裂成至少五至十个小国……总统先生,我想今天不是讨论俄罗斯,所以我只能说,进一步分裂下去的俄罗斯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不过,”总统打断道,“我绝对不想看到你们支持车臣武装叛乱分子的任何报道!我目前在很多方面需要俄国总统普京的支持!”
“我明白,总统先生,你不会看到的。俄国的分裂是大势所趋,不是我们中央情报局策划的,只不过因为它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我们坐观其成而已!”
(哈哈大笑声)
“总统先生,世界第二经济大国日本由于受到其和平宪法的阻挠,我们大可不必担心他在军事上的作为。但我警告各位,我们没有必要把日本压得太死,因为不时躁动的日本,可以让我们的亚洲朋友们想到美国的伟大而投在我们的怀抱不愿意离开。世界上只有美国可以控制住日本,就凭这点,亚洲那些被日本人蹂躏过的民族就会时刻牢记美国有多强大和有用。所以,从美国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出发,我们一定要用好手中这张标明‘日本’两个字的王牌!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暂时转向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中东了,可以这样说,那个孕育出黑色石油和恐怖分子的地方不但是我们美国的利益所在,而且也是我们国家安全之所系。不过好在那里只产石油和恐怖分子而不产高智商的人民和政治家,所以对付那块地方,可以不择手段。我们可以一只手扶持沙特阿拉伯的君主们,腾出另外一只手在伊拉克挥舞民主自由的大旗,先生们,注意,这没有什么好害臊的,为了美国的安全和国家利益嘛!

“我说完了吗?先生们,对不起,我还没有说到最重要的那块地方。中国!,对,就是中国。说到中国,我们一定最想知道的是,我们到底和中国有什么利害冲突,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摆在什么地方?大家都看过《文明的冲突》,我完全赞成,而且我认为,我们和中国的冲突,不是制度的,更不是什么要称霸全球的,我们和中国的冲突是文化的、文明的,是无法避免的。那个国家的文明历史源远流长,绵绵不绝,文明中充满着让我们胆寒的血腥和屠杀——可是,那个文明不但没有灭亡,而且越来越强大……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潜力和不稳定的因素,这确实让我们害怕——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中国已经以其特殊的魅力渐渐成为世界的中心,先生们,我不是耸人听闻,自从2004年六月份开始,中国已经取代美国成为全世界头号吸收外国直接投资最多的国家。而如果我们使用更加科学的计算方法的话,中国早在2005年就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了!你们听后有什么感觉?不错,美国强大的原因之一就是靠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投资,现在我们在这方面已经输给了中国……对于中国,我们中央情报局已经改变策略,从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出发,我们不再一厢情愿地要把他们变成民主制度的国家,我们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找这个国家的致命弱点!找到之后加以运用——我们找到了没有?找到了。其实连中国人也知道他们的毛病,那就是不团结,一盘散沙,窝里斗等等。大家都知道,有个台湾在那里,本身就特别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中国人现在不是仇恨台湾人比仇恨美国人更加厉害吗?哈哈,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们有时间干我们的事……所以从各个方面来说,维持大陆和台湾的分裂符合美国的利益,分裂的中国让他们产生内耗,而中国人最优秀的人才和最高等的智慧基本上都是在互相斗争中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停一下,”总统打断戈斯,“你说维持两岸分裂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是的,总统先生!”
“你又说,维持分裂的中国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是的,总统先生!”
“这是一回事吗?我的意思是保持台湾和大陆分离以及希望中国分裂是一回事吗?“
“这个——,总统先生,目前来讲,应该说是一回事,不过,中国分裂当然还有更广的概念,例如像前苏联一样分裂成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国,包括西藏独立,新疆建国,南北划江而治,各省军阀割据等等。”
“好,谢谢你的分析,局长大人,就此打住吧。让我们回到台湾海峡的事情,我想问你们,我们为什么要阻止两岸打起来?”
“因为目前他们的力量太悬殊,一打起来的话,大陆就会把台湾吃掉,而中国的统一并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国防部长说。
“呵呵,不错,不错,那么如果我们无法阻止他们两边打起来,这次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中央情报局局长陷入沉思,“以目前中国采取的手段,对台湾势在必得;然而同为中国人的台湾也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就我们所知道的情况,他们借助中国大陆内部矛盾在内地和南方广东煽动流动民工和其他弱势群体们揭竿而起的计划非常周密,可以说万无一失。而且就我们的研究,北京政府除了派兵派坦克镇压外别无他法。但如果镇压的话,正好中了台湾人的计策,因为目前中国社会的矛盾已经不可能靠枪杆子解决,而且仅仅拿盲流来说,参加造反的盲流可能只有几百万上千万,但他们后面却站着八亿农民,这八亿农民始终生活在最下层,默默忍受贫困和腐败政府的折磨。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中国的学生上街,市民上街,工人和公务员也上街游行了,只有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满怀对共产党的赤诚安静地呆在农村,结果怎么样?结果是,这些年他们一如既往地成为受苦最深受难最重的阶层。北京政府如果这次欺人太甚,一旦对盲流进行镇压的话,台湾在大陆的巨大情报网完全可以把这血腥的消息和各种经过加工的照片散布给全中国的农民。那么,天啊,中国肯定会陷入大混乱,最后——”
“最后会四分五裂!”总统突然站起来,用他习惯打高尔夫的手掌在巨大的办公桌上使劲拍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我再提醒各位,在制定重要的国家政策的时候,不能忘记美国的国家利益。而且,先生们,我们亲爱的祖国,美国的国家利益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参加会议的人中中央情报局局长和副总统最先理解总统的精神,他们先笑了起来,随后国务卿和国防部长、国家安全顾问也惊叹着赞赏地使劲点头,大概五分钟后,会议室所有的人都会心地笑起来。
笑声中,总统向走过来的国防部长低语几句,随后,国防部长当即下令,全球美军解除戒备,航空母舰返回母港补充供应,远离台湾海峡,日本冲绳和关岛的美军可以按规定休假避暑。
会议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宣告结束。
会议结束时间:2008年7月18日下午5点

杨文峰看得眼睛都花了,他已经看到最后一页。他把文件放回桌子上,小声问:“就这些?”
“就这些!”
“我没有看到他们使用什么方法阻止两岸开战。”杨文峰心中忐忑不安地问。
“不是你没有看到,是他们没有写。”烟雾中的部长说。
“他们到底使用什么方法?为什么不写?”
“他们决定什么方法也不用!所以就没有什么可写!”
“我不明白!”杨文峰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明白了,只是他仍然希望自己错了,希望面前的国家安全部部长告诉他他仍然不知道的“绝密情报”。可惜,国家安全部许征部长的回答正是他心中的那个可怕的答案。
“他们根本没有想阻止我们使用‘致命武器’ 计划!”许征痛心疾首地说,“文峰,当我知道你们泄漏了这个国家最高绝密之后,我一度非常气愤,认为你们是叛国的民族败类,因为你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泄漏给美国,指望他们阻止我们收回台湾,阻止我们策划已久的世纪之战。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美国当权者在开了一天的会议后,竟然以美国最高国家利益为由,突然不打算阻止,而且幸灾乐祸起来。你大概不知道,会议后的第二天,美国三艘从欧洲和波斯湾开来的航空母舰就以中东局势紧张为由转向波斯湾,小鹰号也快速通过台湾海峡后,真的是头也不回地向夏威夷开去……种种迹象显示,他们不但不准备干涉,而且还准备把本来在这个区域的美军撤退到安全距离以外。这不是分明在火上浇油!”
“我们失败了!梁科长白牺牲了!”杨文峰痛苦地垂下了头。
“可是,和你们的失败相比,我的失败更大!看到这份来自白宫的情报后,我突然明白了周局长的用心,而且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对的。当初我们对美国保密,主要是怕它干涉,为什么怕他干涉,因为维持目前台海现状,背后支持台湾独立的是美国,这符合他们的国家利益,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使用武力统一的。可是这次他们在分析后发现,不阻止我们开战才符合美国国家利益……只要稍加思考,就会明白,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和台湾使用这样的方法开战,不但会两败俱伤,而且中国势必陷入四分五裂之中,新疆和西藏独立马上会实现,而且沿海和内地会形成很多个武装割据,最恐怖的是,也许会有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我于是退一步想,如果上面的情况都不出现,那么使用目前的方式占领了台湾,再使用武力镇压的方式扑灭盲流的造反,且不说两岸到时都会血流成河,统一的中国将很久无法恢复元气,这一切不正是符合美国的利益吗!?”
杨文峰认真地听着,他此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周局长为什么这么欣赏眼前这个人。
“上面这个问题我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我不愿意想得这么深,可是搞我们这一行的,都时刻记着毛主席的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支持。从这句话,不难看出当前的问题所在,在台湾海峡的问题上,不可能存在着一件事,既符合美国国家利益,又符合中国国家利益。现在白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使用‘致命武器’解放台湾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那么怎么可能也同时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呢!?”
许征部长脸上露出忧郁和沮丧的表情,但听到后来的杨文峰脸上则露出了微笑。他现在知道许征部长为什么要来亲自释放自己这个叛国重犯了。
“现在停止‘致命武器’计划的实行,和台湾高层沟通,迫使他们停止实施‘决战境外’的计划,让美国佬空欢喜一场吧!”杨文峰轻快地建议道。
“太晚了!”国家安全部许征部长脸上的肌肉都被内心涌出的痛苦扭曲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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