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混蛋的称号

第二天我去找长利,跟他描述了头天晚上的经过。他听后说:“不错!谢谢啦。替我出了口气。但是你们两处都没打到他,家里打的那位是他叔叔,在河边的是他的弟弟和一帮塘璜大院的孩子。听说这也吓的他当晚没敢回家。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理他了。走,咱们到太平湖去玩会。”

我俩由他家出来,顺着河边走到了新街口,出了豁口来到了太平湖。没想到刚到太平湖门口就看到了好朋友大棍,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女孩长的还挺漂亮。他俩人在湖边坐着旁若无人地聊着天。我悄悄的走过去,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嘿!干什么呢?”就见他猛的回身,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向我猛撞过来,随手就向后腰摸去。我急闪身躲开他撞来的一击,跟着喊出:“大棍是我!”他听我一喊立即站住身体说:“你小子开什么玩笑?吓我一大跳。”我开着玩笑说:“哟!行呀!这些日子没见长能耐了!搞上对象了!”他脸红红的说:“不是,不是,别胡说。她是我二大爷家的街坊,家里很惨。家里被抄后,爷爷因历史问题被打死,奶奶被轰回老家,爸爸和妈妈被关押,到现在还没出来。家中就剩下她一人,她两次上吊自杀,都被邻居们救了。她自己老是哭,快成神精病了。你看她两眼都犯直,街坊邻居都挺可怜她,每天都有人陪着她出来遛遛弯,实际上就是看着她,怕她再寻短见。今天轮到我二大爷看着她,我二大爷腿痛就让我出来陪她遛遛。”

我眯着眼看着他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遛遛弯的事你腰中带着家伙干什么呀?”他回答道:“嗨!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不是,有这么趟子……”我打断了他的话说:“等等,我先给你介绍个人,你认识认识。”我于是扭头对身旁的长利说:“这是我在农场认识的哥们。”一指长利对大棍说:“这是长利,我新认识的朋友。”我介绍完后,两人很爽快的握了握手。我说:“大棍,你刚要说什么事?说吧。”他看了看长利后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带家伙吗?前两天我就陪她到过这里,碰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方脸盘,眯缝眼,大嘴杈子,左脸上有一大疤瘌,手里拿着把蒙古刀。他截住我俩说:‘嗬!小崽,还带圈子呢?行呀会玩呀!’我很客气地说:‘大叔,这是我妹妹,有神精病,不是什么圈子。您有事吗?’他回答说:‘事倒没有,看你小小年纪还敢带着个圈子出来玩,我就想知道你在哪玩?’我赶紧回答说:‘我不玩!我已跟您说了这是我妹妹,不是什么圈子,她有精神病,我是陪她出来遛弯的。’

他听后说:‘看你这样挺老实的,说话就不像玩的。告诉你要是玩,就得先认识我。我是有名的踢海淀,打西城,一条板带儿震东城,左脸一疤瘌的新街口大混蛋!’我一听他说完,就赶紧说:‘大叔,您说的那些我不懂。您要没事我就走了。’他接着说道:‘怎么着一听我说这些害怕了吧?行啦,赶紧带你妹妹回家吧。’他说完,哈哈一笑走了,就跟有神精病似的。“我听后一笑说:”听你这一说你遇到的可能真是神精病,这里离安定医院近,不会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吧?“长利听我一说哈哈大笑,大棍见我俩笑,赶紧一本正经的说:”你俩别笑,不是我编的,真有这么个人。我那天害怕,赶紧到小西天找我同学柱子打听。柱子跟我说:“这人就住在小西天西街。因为粮食困难时期倒粮票,被送茶淀教养,释放后回来的。我们都叫他大牛逼。他就好在小孩面前吹牛逼,吓唬小孩。他今天对你还算不错呢,没在你面前抬起右脚,手拿着一把蒙古刀一下一下在鞋底蹭,大嘴一撇牙一咬说‘告诉你们,看我这刀亮不亮?上面都沾有血腥味。昨天我还在什刹海捅了俩哪!我就这么混蛋!谁召了我,我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问柱子‘他有那么厉害吗?’柱子笑着说:‘嗨!这年代吹牛逼也不上税,吹呗!’”

我和长利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长利,看来真有这么个人。咱们还真得找找,看看他怎么个神精?”长利说:“神精不神精咱们不管,他要是欺负小孩咱们就得会会他,看他怎么个混蛋!”我说:“对!但咱上哪去找他呀?”大棍说:“听说他不在这太平湖,就到后海什刹海一带去。”我说:“明天我们就开始找他。”

长利对大棍很关心地说道:“兄弟,我刚认识你,劝你一句话:这年头挺乱,你最好别陪着这女孩一块乱跑,不安全。如她非要出来,最好找个大人跟着出来为好。赶快和她回家吧!”大棍听了说:“谢谢!谢谢!我也觉得不安全,为了防备万一,今天出来这不带着一根二节棍吗。好了,听你们的,我先走了。以后见!”说完叫上那姑娘走了。我一把揪住了他小声的说:“慢着,跟你说句话,记住了!别有了媳妇忘了哥们。有句老话,哥们如手足,媳妇如衣服。想着找我玩去。”大棍听后傻笑着说:“嘿嘿!哪和哪呀!还不定谁家媳妇呢!”说完笑嘻嘻地走了。我和长利在太平湖又玩了会,才各自回家。约好了第二天在小贵家见,再约几个人一块儿找大混蛋。

有人说大混蛋这个人是为了小混蛋的名字塑造出来的,根本无有其人。我可以证实确有其人,不是塑造的。有许多老人都见过他,他吹牛逼的话见过他的人都记的非常清楚。尤其是我的同学,外号二九的记得最清楚,他现在学大混蛋的样子动作都特别像。还有小贵、章子、马二、小五、福子等,现在还健在的,曾经在太平湖、新街口、德胜门一带的老顽主们都见过他。

第二天,我和长利、小贵、章子四人在小贵家见面,聊起了头天遇见大棍说的事。章子听了说:“大棍还真没胡说,我前几天到北海恭俭胡同去找同学运涛,我俩在什刹海河边呆了会,就见一帮孩子在河里游泳,一个大人在河边指指划划的。我俩觉得奇怪,5月中旬还没到游泳的时间,这帮孩子怎么这么早就下河了?不怕水凉吗?我俩就走过去看,见那个大人四方脸、脸上有一大疤瘌,带着一顶蓝色的旧鸭嘴帽,穿着一身蓝制服,脚穿一双擦的蹭亮的牛皮鞋,嘴里叼着烟,在指挥着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河里捞东西。由于水凉,有两个小孩直打哆嗦,想上岸。就听那个疤瘌脸的大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谁他妈的也不许上来!快着点用脚在河里踩,踩到东西就赶紧闭着气,扎到河底捞上来给我。否则你们就谁他妈的也别想上来!上来我就一人打你们一顿,白吃我给你们买的奶油冰棍啦?’就见那四五个小孩,跟鸭子似的两脚在水里来回踩着,谁也不敢说要上来了。我俩问那个大人:‘大叔,您什么东西掉进去了,让他们帮您捞?’他听我俩问,马上一瞪眼说:‘瞎逼问什么!你俩也想下河帮着捞吗?’我俩赶紧说:‘得,我们不问,也不想下河!’他说:‘那就他妈的赶紧滚蛋!别在这招大爷我生气!滚!滚!’我俩什么没说,就赶紧走了。”

路上运涛对我讲:“知道他们在捞什么?”我问:“捞什么呢?”运涛说:“他们在捞钱。红八月抄家时许多胆子小的有钱人家害怕,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扔到了这河里。前些天我街坊,北海中学的庆子和他弟弟在河里就捞出了两捆用油布包着的10元一张的大票子。票子都湿了,他们哥俩还在岸边一张一张的晒呢。听说庆子还捞上来一把勃郎宁手枪,用黄油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后来消息传到了派出所,派出所来人在他家连枪带钱全没收了。我估计他们就是在捞那些被人们抛掉的东西。”

章子说了这些后,我们估计他说的脸上有疤的人就是大混蛋。长利说:“那咱们就先到什刹海去看看,要真是他那可就巧了。”我说:“听章子说的,我想肯定是他。他从茶淀劳教回来的,听到这里能捞到东西,他就到这发财来了。走咱们去看看去。”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离开小贵家,往什刹海走去。真巧,刚到什刹海小花园,就见北面河边三个和我这么大的学生围着一个大人在争吵着什么。我四人就赶紧走过去,一看那个大人还真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大混蛋,一道很长的疤痕挂在左脸上。再看那三个学生,这三个人我认识两,这两人是我的同学,是我同班的二九和五班的光民。这时就见那个大混蛋坐在河边铁栏杆上说:“让他妈你们下河捞点东西是抬举你们。你们要不听大爷我的,我他妈就一手一个把你们穿着衣服扔河里去。”就听我同学二九说:“我们凭什么帮你下河捞东西?你以为我们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吗?任由你来摆布!”大混蛋一听就急了,噌的从栏杆上就跳了下来,嘴里大吼着:“你他妈找死呢?让你知道我大混蛋的厉害!”说着话上去就给了二九一大脖切。我和二九在学校时,我俩是同班同学,家庭成分又极相似。他家爷爷在国民党里是个高级将领,家中在运动中也被冲击。我俩关系特好,我一见大混蛋动手打了他,就急了,立即从大混蛋的身后扑了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抱住了大混蛋的腰。

长利一见这情况也扑了上去,迎面抱住了大混蛋的两臂,并用头顶住了大混蛋的下巴。二九也上来了,照着大混蛋的疤瘌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还骂着:“让他妈你丫挺的打我!”抽完四个耳光跟着就蹲下去,抱住了大混蛋的两条腿。同时小贵和章子、光民等也冲了过来,揪头发的揪头发,搬腿的搬腿,拽脖领的拽脖领,真是好虎驾不住群狼呀!大混蛋再是青壮年人有劲,这时也挣搏不过我们这六七个半大小子,被我们按在了地上。他使劲挣扎着,我和他同时倒在地上,他的一只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不撒手。长利见了,立即从大混蛋的腰中拔出了他的蒙古刀,用刀顶住了大混蛋的喉咙,两眼一瞪对大混蛋说:“赶紧松开手,敢再动一动我就插死你!你混蛋,我可更混蛋!”并对我们几个命令道:“你们也都放开他,我看他敢动一动。”我们几个都放开了他,大混蛋也很听话,松开了搂着我脖子的胳膊,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两眼紧瞄着长利顶在他喉咙上的刀,嘴里说着:“兄弟,你把刀拿开点行吗?别紧顶着我的肉皮,这刀刃非常快,稍微一蹭准出血。你放心我不动。”说完话还真跟死人一样不敢动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在地上捡了两块半头砖,站在了长利身边。章子、小贵、光民和那位不知名的哥们也都每人找来两块板砖,围在了大混蛋周围。二九这时不知从附近哪个院里抄出一根顶门杠,举着跑了过来,也站在了长利身边。大混蛋一见这阵势,可真害怕了,嘴里紧说:“小哥几个别动手,有话好说好说。”

长利一脸怒气的骂道:“好说个妈了逼!你这老东西,不是欺负人惯了吗?听说还是踢海淀,打西城,一条板带震东城的主吗?怎么现在怂了?想发财?自己不下河捞东西去,反倒逼着我们小孩为你去下河捞,你坐享其成,也太坏了吧!今天碰到我们小哥几个你算倒霉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混蛋,我们比你还混。现在你听着,慢慢站起来倒着向后靠,靠到河拦杆边。但别有歪心眼,我这手可没谱,刀子不小心扎破了你的喉咙可别怪我。”大混蛋很听话的,两手拄地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长利一步一步地跟着他,手中的刀尖一直不离开他的喉咙附近。我们几个也围在大混蛋的周边,步步逼近,生怕他反扑过来。当他被逼得靠到了栏杆边时,长利又发话了,对大混蛋命令似的说:“你现在赶紧翻到栏杆里去。”大混蛋就跟受过训一样,非常听从命令,两手一撑翻越栏杆,就在他身体刚越过栏杆时,长利抬脚就向他的腰踹去。这一脚,就听大混蛋“哎呀”一声,翻越栏杆的身体失去重心,身子往前“咕咚”一声就扑进了河里。

再看那大混蛋可有了样了,他在水下沉了有两三秒钟后,两胳膊在水里稀里哗拉地一顿乱扑腾站了起来。河水不深,只到他的胸部。站起后,两手紧在脸上胡落着沾在脸上的绿菌,头上沾着几缕水草和两片落在河中的柳树叶,嘴里还叨咕着:“干嘛呀这是,真他妈不够义气。”

我们这些人站在岸边,看着他那狼狈样哈哈的大笑起来。长利笑着对他说:“哟嗬!你还知道义气这句话呢?你懂吗?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自己的私利欺负别人,还到处吹牛逼。看你这左脸一疤瘌的大混蛋,这回还欺负人不?还牛逼不?”大混蛋站在水里不说话了,也不敢上岸,两眼不服的望着我们。我一看他那不服气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你还不服是不是?好!再让你吃点苦头。”随手就把手中的砖头向他抛去,但都被他躲闪开了。大家一见我扔砖头没砸着他,就一起把手里的砖头同时向他抛去。他在河中左躲右闪,最终还是被两块砖头砸到了。一块砸到头上,没砸破,但却起了个大包。一块砸在他的肩膀上,砸得他直咧嘴,想骂又不敢骂。他怕我们再有别的行动,只好咬牙忍着疼站在河里。我们这些人已出完了气,就准备离开了。长利给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告诉你记住了,你是大混蛋,我是小混蛋,咱们是混蛋对混蛋,看谁真混蛋!以后别再欺负人了,最好在这一带和新街口一带消失,否则我们见你一面打你老丫挺的一顿,直到看不见你为止!”别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这位自称“踢海淀、打西城、一条板带震东城,左脸一疤瘌的大混蛋了。多年之后我们老哥们儿碰到一起,聊起他时都会哈哈大笑。现在这人要活着也有七十多岁了。从那天那件事以后,长利的”小混蛋“的名号就叫了起来,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响亮。

这就是我的已故多年的老哥们周长利绰号的真实的由来。现在还有好几个健在的当事人,知情人。其实有许多传说都是没有根据的道听途说。

第十三章 路见不平

我们七人惩罚了大混蛋,心里都特别高兴,就好像做了多大的事似的。我们从什刹海出来就进了北海公园,来到五龙亭码头,小贵和二九各租了一条船,我们划着两条船在水面上互相追逐着,唱着当年的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我们高兴地玩着,在水上玩了有一个多小时,玩得都挺开心,将船靠上东岸码头,上岸后就直奔了濠濮涧。刚坐下,就听到小山的后面,靠北海围墙边一片吵骂声和一个女人的哭啼声。就听有一人大声说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俩敢在这里搞流氓行为,我们都看到了,你们还不承认,是找死呢吧?”跟着就是两声皮带抽打人的啪啪声和一男子“哎哟哎哟”的哀叫声,随后就听到一女人哭着说:“我们没耍流氓,我们是在搞对象。你们凭什么打人?”“嘿嘿!没耍流氓?他搂着你亲嘴没有?他没把手伸到你怀里吗?那不是在耍流氓在干什么?还不承认!不承认还打他!”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怒吼着,随后又是皮带抽打人的声音和几声凄惨的哀叫声。

我们听到后,长利说:“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当我们绕过小山坡来到围墙边,就见有十六、七个穿着黄军装的学生,看上去都是十六七岁,围着二十几岁的一男一女用皮带抽打着。男人的头上已流下了血,两手护着头在哀求着那帮人:“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敢了。”见了这情况,我刚要说话,长利的声音已经吼了出来:“住手!凭什么打人?”那十多个人听到这声吼,立即扭头向我们看过来。见我和长利都穿着军装,戴着将呢帽,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的小子说话了:“你们哪部的?他们俩光天化日下耍流氓,被我们看到了,还不该打吗?”我说:“别管我们是哪部的,人家俩人在这搞对象,关你们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闲的没事啦?拿欺负人当白玩儿呀!”对方一个胖乎乎拿武装带的说话了:“我们是总后的,看见这有伤风化的事就得管。你说我们欺负人,就欺负了你们能怎样?”他刚说完话,他们那边的十多个人就都行动起来,一个个都从腰上解下武装带,拿出了打架的劲头。

我一见这情况心想:坏了!人家十多个人都有家伙,而我们这七个人都没带家伙,只有长利刚缴获大混蛋的一把四寸来长的蒙古刀,这不明显的吃亏吗?我赶紧向二九、小贵、章子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他们几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扭头绕过山坡向濠濮涧跑去。这时就见那帮人向我和长利围过来,我紧紧地站在长利身边想,没办法,看来只有玩命了。长利见这情况说话了:“嘿!你们十几个人要干吗?仗着人多手里有家伙是吗?跟你们说实在的,我们哪部的也不是,就是平民百姓。不过有个名,你们记住了:我是新街口的,刚得了个外号叫小混蛋。今天你们要打死我,我认着!但就你们这怂样,我还真不信你们能干死我。你们不信就试试,不怕死的就先上来。我要不给你们身上留下记号算我吹牛逼!”说着话从腰中就抽出了大混蛋的那把蒙古刀握在手里。

别说,这几句话还真把那帮小子镇住了。你看我,我看他,谁也不敢再前近一步。我见这情况就赶紧说:“得了!哥几个,我劝你们一句话,赶紧把那一男一女放了,咱们各走各的就算了。要不咱们真打起来,不定谁吃亏,谁占便宜!”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背后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和长利赶紧扭头观望,嗬!原来是二九、小贵、章子等人又都跑了回来,但见二九、章子、光民三人手中握着两米多长,直径十多公分的树杈子,可笑的是小贵拿了公园打扫卫生的带梁的铁簸箕,那个不知名的同学举着个大扫帚。我这回吃亏就吃在小贵的铁簸箕上了。

二九领头冲在前面,嘴里骂着:“操你妈的,都他妈找死呢吧!”随着骂声照着最前面一个小个子的老兵一树杈就抡了过去。那小子被抡得一个跟斗,武装带也扔在了地上,爬起扭头就跑。二九拿着树杈又向别人冲去,章子的树杈和一个小子的武装带搅在了一起,互相争夺着。小贵不干落后,拿着铁簸箕向一人抡去。人家用胳膊一挡,铁簸箕瘪了。人家拿武装带就向他抽去。我离他最近,一步窜上去用右臂去挡,没想到胳膊挡住了皮带,而铜头却砸在我的右眼眉上,立刻鲜血流出糊住了右眼。

我赶紧用手抹了一把,使眼睛睁开,跟着脚下使劲,左臂护头腰一弯,一头就向那小子撞去,一下就把那小子撞躺在地上。我跟着就骑到了他的身上,左手按住他拿皮带的手,右手攥住拳头照他头上、脸上一顿乱捶,也不知是我脸上的血流到了他的脸上,还是让我捶破了他脸上什么地方,他的脸整个成了血葫芦。我也捶累了,他也不挣扎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瞪着两眼望着我。我两手夺下了他右手的皮带,站了起来,我拿皮带指着他:“起来滚蛋!”他爬起就跑。我一看四周已无人,只有那一男一女。女的两手捧着男子的头,正在仔细看着被打流血的地方。我“嘿!”的喊了一声,就见那女的一哆嗦,放下了捧着男子的手,回过头用一种恐惧的眼光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别害怕,我只是想问问你,看见我们的人都哪去了?”说着话我用手抹了抹被血糊住的眼睛,并对她二人说:“你二人还不快走!”他二人看了看我,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向我说了声“谢谢”就赶紧走了。

他二人走了我才觉的眼眶很痛。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血已经凝固,感觉右眼睁不开。头一次负伤,真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就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跑过来,我用左眼向前看去,并紧攥武装带,做好了第二次的战斗准备。一细看是长利他们急忽忽地跑了回来,就见二九他们手里的树杈子都没了,长利急急地对我说:“赶紧走!警察和工人民兵来了。”我问:“出后门吗?”二九说:“不行!出不去了!只有上墙头跳到墙那边去,那边是北海小夹道胡同,从那边穿胡同就到景山西街了,咱们也就平安无事了。”

围墙不算高,但也必须互相帮着才能上去。长利往墙边一蹲,对我说:“作君!踩着我的肩膀上去!”我说:“你先上吧!”他说:“废什么话呀!你那眼睛都肿了,还不觉得呢吧?快上吧!”我听后赶紧踩上了他的肩膀上了墙头,然后反身去拉他,他却说:“你先下去吧,我把他们几个再托上去!”我骑在墙头上往下一看,他们几个也效仿着长利托我的样子在互相帮托着。章子蹲在墙边托小贵,二九和光民在托那个不知名的同学。我在墙头上站起来往濠濮涧方向一看,已看到三个穿白色警服与四五个带着红袖标的工人民兵向这边急忽忽地走来。我赶紧低声说:“快着点儿!警察来了!”这时小贵已上了墙头,反身哈下腰去揪章子。长利在下面托,那边不知名的同学已在墙上揪光民。二九在下面托,章子和光民也很快地上了墙头,下面就剩下了长利与二九,长利又赶紧去托二九。

这时警察已到了小山坡的转弯处,离我们有二十多米。一个警察向我们喊道:“都下来!谁也不许跑!”喊完就领头向我们跑来,这时二九也上了墙。我见这情况就对长利说:“长利快到我这儿来,我拉你上来!”长利回了声:“好啦!”说完就向我这边跑来,到我跟前猛往上窜,手就扒住了墙头,我赶紧将其拉了上来。这时警察叔叔们已来到了我们的墙下,同时我们跳到了墙的另一侧。我回头一看,二九还在墙头上没下来,我叫了他一声,他没理我,反倒听他对墙里面说:“警察叔叔,对不起,我们走了。您们去收拾那几个被我们打趴下的小子吧。审审他们为什么欺负人?”说完就跳下了墙头,追上我们后,我们几人就匆匆忙忙地顺着北海夹道跑到了景山西街。

到了景山西街,长利对我说:“走吧!到医院去吧。”我说:“用不着吧,已经不流血了,没事!”他说:“不行!怎么着也得打针破伤风。口子不小,看看去吧,弄不好还得缝几针呢。”于是我、长利、章子、小贵和二九三人分了手,向北大医院走去。半路上我问长利:“那帮孙子怎么跑了?”长利没说话,小贵倒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原来在我扑倒那个小子之后,另有两个小子冲我和小贵扑来,一个拿武装带去抽小贵,一个过来准备帮助被我骑在身下的小子。长利见这情况拿着蒙古刀就冲了过来,那小子一见刀子也不顾被我骑在下面的人了,扭头撒丫子就跑。那个向小贵去的见这情况,慌慌张张抽出一皮带,被小贵用瘪簸箕挡开。那小子见没打着,扭头就跑。跟二九争夺的那小子已被二九挣脱开皮带的缠绕,树杈子又横抡出去。章子和光民也拿树杈一顿胡抡,那十几个人见这情况,就看谁跑得快了。长利说声:“追!”头一个追了出去。

二九、章子、光民、小贵等都跟着追了出去。追过濠濮涧,到了公园的大路上,长利追上了说话最凶的那个胖乎乎的小子,左手从后面揪住了他的后脖领,那小子拿皮带就要往后抡,但是已经晚了。长利在揪住他时,右手的蒙古刀就照着他屁股上扎去,跟着就照后腿肚揣出一脚,那胖子“哎呀”一声,一捂屁股裂着嘴就趴在了地上。长利松开他继续往前追,就看到二九、章子和光民已经跑到了他前面追赶那帮人。他们三人跑得还真快,每人追上一个,拿着树杈子就没头没脸的一顿乱梆,梆得那三个小子扔了武装带,顾头不顾腚地蹲在地上,两手捂着脑袋,嗷嗷地叫。小贵和拿扫帚的同学也跑了过去帮助他们三人,拿簸箕与扫帚也一顿乱拍。长利再往前看,其他的人都已跑过北海公园里的东桥,向白塔山跑去。

长利见从南边急急的向这边跑过几个大人来,有穿白警服的,还有带红袖标的,就赶紧拉了把章子说:“别打了!警察来了!快跑!”于是二九等人才住了手,扔掉了手中的树杈子、破簸箕等,捡起了那三人扔掉的武装带,跑回了濠濮涧小土坡后面,找到了我。我听了小贵滔滔不绝的描述扑哧的笑了,问他:“你那个铁簸箕是不是已经拍成铁片子了?”他说:“那倒没有,不过一拍那小子,簸箕把我手划破了,赔了!”我和长利等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来到了北大医院。在医院急诊室里,我接受了治疗。打了破伤风针,眼眉处缝五针,头上包扎了纱布,需要七天后拆线。这怎么办?不能回家呀!妈妈看见肯定生气又心疼。商量了一下,只有到章子家去住。可这几天不回家,怎么向妈妈交待呢?只有让小贵到我家去编个瞎话,告知妈妈我和一个同学有点儿急事去了南口农场,一星期后回来。然后我们就趁着天黑溜进了章子的小房间,他给我拿了一身他的学生装,把我的带血的军装和白汗衫用凉水泡上了。四人坐在屋里聊开了。长利说:“作君,以后可要注意了,多悬!这铜扣要打在左眼睛上,眼珠还不被打出来!”小贵玩笑地说:“那可就有了外号了,就该叫他独眼君了。”“哈哈哈哈!”四人一块开心的笑了起来。长利笑后说:“小贵,可没你那样的。打架拿什么不好,单找来那么个破铁簸箕,还带着一段铁丝横粱,抡不好抡,砸不好砸的。薄铁皮就用拳头也能砸扁了,真是亏你想的出来。”章子说:“真是的,作君要不为你挡那一下,你小子准被人家的武装带打得头开了花,还不赶紧回家跟你妈要点钱,给作君买点营养品,让他补补血。看看!那盆里衣服这一泡水都红了,你说得流多少血吧。”小贵说:“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回家拿钱去!”我赶紧说:“行了行了,没必要。这要是在战场上挨一枪子还不比这流的多呀!”长利哈哈一笑说:“要真是枪子打在你眼眉上,流的就不光是血了,而是前边进,后边出,红的白的就全有了。你他妈也就见了阎王爷了。”我呵呵一笑说:“要那样倒痛快了,也不知道痛了。这倒好,刚才在急诊室里缝伤口的时候大夫问我要不要打麻药,我说:‘不用了,您就快点给缝上就行了,一点儿小口几针的事,用不着那东西,我能忍。’大夫听了说:‘那你可咬住牙,别乱动呀。’我说:‘您就快来吧。’别说那大夫还真下的去手,噌、噌跟缝衣服似的。我眯着右眼,睁着左眼咬着牙看着,那细针细线在我眼前晃,还真他妈钻心的痛。我眼泪都出来了,使劲攥紧拳头咬着牙,一动不敢动,浑身出了一身的汗!”他三人听了呆呆的望着我,小贵说:“行了,别说了,就冲这点狠劲,我也得请客烤肉季!”

第十四章 惩诫猖狂

小贵回家了,剩下章子和长利。我对他二人说:“今天咱们就算没吃亏,咱们共打倒他们五个人,还得了四条武装带,真不错了。”长利说:“是啊,是不错了,但以后出去玩还真得带点家伙了。今天是碰到十几个人,以后要碰到人更多了咱们身上没家伙,不是干吃亏吗?”我说:“过去我有两把刮刀呢,可惜都让厂桥派出所没收了。以后我还真得找个硬家伙带在身上了。”章子说:“是呀!那帮孙子怕刀。今天长利一拿刀出来,他们就不敢动了。再往前一冲,他们扭头就跑。我看以后出门就背把菜刀吧。”长利听了说:“我看主要还是得敢玩命。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今天作君手无寸铁,认挨一下也往上扑,对方就准怂。好了,好了,别瞎聊了,咱们去吃饭吧。小贵已回家拿钱,一会儿到烤肉季去找咱们。”长利这一提醒我还真觉的饿了,于是我们三人出了章子家,向后海烤肉季走去。

当我们走到后海桥头时,迎面过来了三个学生。长利认识,为首的是他家的街坊,小名叫小屁的,瘦高的个子,尖嘴猴腮的,看样子比我们大,像是高中生。这人还挺自来熟,见面就说:“哟!长利,领着小哥儿几个干嘛去呀?”长利好像很不爱搭理他,只说了句“烤肉季”就准备走过去。谁想到这小子很不客气地说:“哟!好地方呀!还不带着我?我刚从家出来,把老丫挺的砸了,正没饭辙呢。”他刚说道这儿,就见长利一把揪住了小屁的脖领说:“等等!先别说吃饭的事,说说你把谁家砸了?我看你脸上有被人抽了的痕迹,你刚跟谁打架了?”小屁一笑说:“嗨!没跟外人,跟我家老不死的我爸呗!我跟我姐姐吵了两句嘴,嘿!老家伙就抽了我两大耳光子,把我打急了,我回手一拳把老家伙鼻子打流血了,我把我家饭桌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子,就见长利左手揪住小屁的脖领,右手正反紧抡,“啪啪”又是两下,跟着就是一声怒吼:“跪下!”这四个耳光抽的那叫脆,小屁被抽懵了,两眼发直咕咚就跪在了地上。长利接着说道:“我以为你跟谁打架了呢,还想帮你去出出气。没想到你是跟你爸,你可真长能耐了,还把你爸的鼻子打流血了,还以耻为荣,敢在我面前说!我他妈的就恨你这种没良心的不孝子!我爸打我时,拿棍子梆的我头上都是包我都他妈的忍着。我他妈外号叫混蛋,但我在家不混。可你小子叫小屁却敢在家里耍混蛋,还敢打你爸爸!”说着话抬脚照小屁肚子上就是两脚。小屁“哎哟”一声趴在了地上。长利一揪他后脖领子说:“起来!别装怂!打你爸的能耐哪儿去了?再他妈犯怂我还揍你!走,回家!我跟你去,给你爸跪下赔礼道歉。你爸怎么打你你都不许动弹,若敢动一下,我就和我两兄弟把你的陈粪打出来!”

长利说完小屁,从腰中抽出了蒙古刀。我见这情况就赶紧说:“长利,用不着这个吧,打丫一顿得了。”长利没理我,而是拿着刀走到了跟小屁一块儿的人面前,用刀指着那二人说:“你们俩是他同学吧?想必比我大,都是高中的吧?”那二人听了,赶紧点头说:“是,同班同学。”长利又说:“那好!他在家打他爸爸时你们的哥们儿二人在不在?”其中的一个说:“在,我们是刚进门。这不,紧拉他从家出来了吗。”长利两眼一瞪混劲上来了:“什么,拉他出来就行啦?为什么不上去帮他爸爸揍他?”那人说:“我们不敢。”长利听了嘿嘿一笑说:“不敢?敢情是两个怂蛋包,赶紧他妈滚蛋!”说完话踢了每人一脚,那二人头都不回地跑了。

我三人如同押个罪犯似的来到了小屁家。我们一进门就见小屁他爸在椅子上坐着生闷气呢,鼻孔上还塞着个纸卷。看见我们进来,他爸怒视着小屁。长利急急走到老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大叔,我把您不孝的儿子抓回来了。”随后冲小屁怒吼道:“还不给你爸跪下认错!”小屁乖乖地跪在了他爸的面前,嘴中带着哭音说:“爸,我错了,您打我吧!”老爷子没吱声,瞪两眼瞅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喘粗气,长利见这情景赶紧说:“大叔,您要是不舍得打,我替您来,让您老消消气,您可别心痛哟。”说着话拿起他家的鸡毛掸子,照着小屁的身上“啪,啪,啪”就是三下。抽得小屁“哎哟哎哟”的直叫唤。长利一边抽一边说:“还敢跟你爸动手不?”小屁跪在地上赶紧说:“不敢了,不敢了。”

长利扭过头,又叫了声:“大叔,别生气了,今后他不敢了。您给侄子个面儿饶了他这回。”我看了这情况,悄悄地对章子说:“长利这嘴是真甜,还他妈真会来事。”小屁他爸听了长利的话,含着眼泪对长利说:“长利,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给你面儿。这小子这次敢跟我动手,我不怪别人。他妈死的早,我心疼他,很少管他,说起来都是我惯的。嗨!”长利赶紧又深深地给小屁的爸鞠了一躬说:“大叔,谢谢您了。给我面子您老就别生气了,以后您狠管他,他要敢跟您龇毛,您就叫我去我帮您练他。得了,您老先歇着,我们走了。”说完话,扭过头叫着我和章子出了小屁家。我们出了街门,小屁送到门口,长利扭头对小屁说:“回去吧,告诉你以后我再听说你跟老爷子犯葛我可不客气!”小屁点头哈腰的紧说:“是,是,是,我今后要再敢那样你就啐我。”

我们三人离开小屁家后,顺着后海北岸河边,紧往烤肉季走去。路上我越想小屁的事就不由自主的噗哧笑了起来。长利问我笑什么,我说:“长利,你真行!啥事都管,你这包公当的可以。”长利笑了笑说:“我这人虽然混,在外不畏强势,但我决不跟家中人犯混蛋。有能耐到外边耍去。我最恨,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窝里横的人,父母养咱们不容易呀!咱们生在这个时代就够让父母费心的了,再跟父母犯横还他妈是人吗?”

说着话,我们已来到了烤肉季门口。见小贵已经到了,并带了他弟弟小峰来。两人在饭店对面的什刹海河边站着,小贵正弯腰往河里不知看什么。我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猛地一拍他的后背,大喊一声:“贵子!”没想到他吓的一哆嗦,跟着头就往前倾,都没来得及回头。我见这情况赶紧就去抓他,但已来不及,就见他“咕咚”一声就掉进了河里。幸亏水浅才到他腰间,他进河之后就站了起来,站在河里扭头一看是我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丫挺的干他妈什么呀!不想吃饭了是吧?”看到他那落汤鸡的样子,我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笑后赶紧伸手把他拽上岸来。上岸后他就说:“得!都他妈这样了,还怎么进去吃饭?都回家吧。”我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事是我惹的,我给你想办法。让他们先进去,这附近有我的同学叫马蛋的,咱俩到他家去借身衣服给你换上不就行了。”长利听了笑嘻嘻地说:“我看可以,我们先进去占好座,要好菜,等你俩回来。小贵要想借由子不请客那是别想了。今天是吃定你了。”

小贵见长利这么说就无可耐何地说道:“看来是只有这样了。”于是长利他们三人进了烤肉季,我和小贵向我同学家走去。刚进同学家的胡同口,就见一个人上身穿着件军装,下穿蓝裤子,骑着辆锰钢二八自行车,车把前还别着个钢丝锁,嘴里吹着口哨,吹的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调子。我一听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当他骑到我身边时,我猛的上去握住了他的车把,随口问道:“哪部的?上这胡同找谁来了?”他一捏闸脚支着地连车都没下,斜眼看着我说:“总参大楼的,干嘛?”我说:“是老兵吧?”他嘴一撇说:“总参的,没有不是老兵的。什么事说吧。”我说:“要是老兵就好办了。没别的,今天就是想借你这身衣服穿穿。”

他听我说出了这句话,抬手就抄钢丝锁。我不等他抄起来,握他车把的左手已很快地把钢丝锁抢到了手,同时右拳照他下额兜去,一拳正打在他的下巴上,他从车上一下就摔躺在地上。小贵一看我俩动了手迅速地扑了过去,左手掐住了那小子的脖子,右手握拳照着那小子头上就是三下,嘴里还叨咕着:“操你妈的!你丫挺的还敢执拗!”我赶紧把车扔到地上,手提拉着钢丝锁站到了他俩身边,说:“小贵,放开他。”小贵松开了手,我一看这小贵还真下了狠手,这三拳把那小子前额打起了两包。我见这情况就想,小贵能下这狠手肯定是把掉河里的火都撒在这小子的身上了。那小子见我手拿着他的钢丝锁,怒视着他,坐在地上没敢起来。

我对坐在地上的他说道道:“哥们,别害怕,今天就是借你的衣服穿穿。你和我这哥们把衣服换了你走你的,我们也不要你的车。”那小子听我说完了,二话不说就脱开了衣服,连衣服带裤子都脱了下来。小贵也迅速把他那身湿衣服脱了下来,两人交换着穿上了。那小子个子比小贵高,穿上小贵的衣服,袖子裤腿都短,跟打鱼的似的。我看了直想笑,再一看小贵穿上他的衣服都长,裤脚袖口都挽了起来,上衣还长过了屁股,有句老话说的好,跟戏台上打锣的似的。我噗哧笑了,对那个老兵说:“骑上你的车走吧!”他看了看我说:“能告诉我你是哪儿的吗,怎么称呼?”我说:“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海中学的边作君。想找我你随便,我接着。”他听了说道:“你是北海中学的,我们总参的谭XX你认识吗?我回答说:”赶快滚蛋!不提他还好点儿,提他我还真想再揍你一顿。赶紧滚!“他听后不说话了,从地上扶起车,头都不回地骑上就跑了。他走了小贵对我说:”嘿!这就是找你同学借衣服吗?“我笑了笑说:”临时变更,这也叫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行了,别说了,赶紧去吃饭吧。他们可能都等急了。“

第十五章 义救儿童

我二人回到烤肉季,上了二楼,在屏风后找到了长利他们。嗬!酒桌上还真丰盛。长利他们一见我二人进来,看见小贵的模样先是一楞,跟着就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后章子说:“你这同学家是革干还是革军呀?个子肯定不矮,看小贵穿上这上衣快成大袍了。快脱掉咱俩换换吧,你穿着可真不是样。”小贵伸出两臂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噗哧笑了。随即就解衣扣,嘴里叨咕着:“行,行,给你,给你,反正是刚扒来的。你倒好,没出屋就把我扒了。”长利听了这话立刻就问:“怎么着,刚扒来的?不是借同学的吗?”我呵呵一笑说:“得,就小贵这怂逼,还没打呢,就他妈全撂了。就这样的明儿可不能跟他一块共事了。”长利一听哈哈一笑说:“行了,我一看就知道不对,你俩一上来作君手里多了把纲丝锁,就知道准有事。小贵开始交待吧,让我们大伙听听,怎么得来的战利品。对了,哥俩先坐下,喝口酒,吃口菜再聊。”

我二人坐下来,我不喝酒,要了壶菊花茶。小贵闷了口酒后站起来,向大伙鞠了个躬,然后如同说评书似的做了个引子,煞有介事地拿起烟灰缸往桌上一拍,说:“我今天为大家讲一段边爷痛扒,小贵痛揍老兵事!”他就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我俩刚才的事。讲完之后又拿起烟灰缸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现在开始收钱。”我们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我赶紧说:“你是不是打算把今天的请客钱全捞回去呀?”长利接着说:“不可能,还没收他在河里的洗澡钱呢。”章子也跟着起哄说:“对,对,还得罚他河里洗澡的污染费呢。”说完我们五人又哈哈地大笑起来。吃完饭后各自回家。我和章子回到了他家,可能因为流血太多,又疯跑了一天,头有些晕,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小贵、二顺、运涛都来到章子家。我们商量好一块儿去找长利。我的头还是有点儿晕,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换了章子头晚给我洗净干了的榨蚕丝上衣与白汗衫,系上了武装带,就和他们一道出门了。当我们来到长利家,就见长利和几个同学在河边小树林里聊天。还有一个抱着吉它的站在他身旁。长利见我们来了与我们打了招呼,并给我们一一介绍:一个圆脸胖乎乎的叫冀平,一个很瘦个子不高的叫秋子,还有一个身体挺壮,像有二十多岁的叫胡伟,那个站在长利身边抱着把吉它的叫汪哲,戴着眼镜显得特别的有文化。介绍完后我们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冀平的年龄最大,我们都尊敬的叫他一声冀哥。他人很仗义,说话慢悠悠的从不急躁,对人也特别和善,音乐细胞还挺多,唱起歌来嗓子相当清脆,极为好听。我们都爱听他唱歌。汪哲的吉它弹得很好,一看就是个很有家庭教养的人。我们正互相聊着,又来了几个人,是福子、马二、小五和忠义。大家一商量,决定一块到颐和园去玩儿。

我们一起由德胜门坐27路公共汽车,到动物园又改乘32路到了颐和园。冀哥很慷慨地为我们大伙买了门票。我们一边走一边互相追打着,穿过长廊,上了佛香阁。从佛香阁上下来,到石舫码头租了三条船。我们三条船排齐,准备开始划船比赛。大家齐声喊出“一,二,三!”,各船上的人就奋力地摇起双桨,一齐向终点十七孔桥方向冲去。划得最快的要数长利那条船,他的船上人数跟我一样多,有福子、忠义、马二、小五;我船上是运涛、小贵、章子、二顺;冀哥那船上是秋子、胡伟、汪哲。比赛的结果是我们的船落在最后,当我们的船到达十七孔桥时,长利的船已慢慢地向回行驶。就在这时,就听到铜牛的方向,一个女人在大声喊叫着:“救人呀!救命呀!”

我们同时向铜牛方向望去,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河岸边跳着脚喊叫着,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离岸边六七米的水面上挣扎着。长利的船离那个落水的孩子最近,这时就见长利站在船上向我们喊了一声,“快都把船靠过来!”话落人就穿着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奋力向那失足落水的儿童游去。我们三条船都使足了力往那里划,眼看那小孩已无力再挣扎开始下沉时,长利游到他的身边抱住了他。这时福子和忠义奋力摇桨把他们的船划到长利身边。长利脚下踩着水双手托起了那个小男孩,马二赶紧探身从长利手中接过,抱到船上,和小五两人一顿紧拍小孩的后背,那小孩吐出了好几口水,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而长利自己没有上船,却翻了个身向岸边游去。

他们的船紧跟着长利划向岸边,我们的两条船也迅速地靠到岸边。长利一身水淋淋的爬上岸,一屁股就坐在了岸边的草地上,喘着粗气。马二抱着那个掉进水里的小孩离开船上了岸,将小孩递交到岸边那个喊叫的女人手里。我们也赶快上了岸,站在长利身边,冀哥脱下了身上的一件军外衣,我赶紧让长利脱下了身上湿透了的外衣、内衣与背心,把水拧干晾在了铜牛身上。长利穿上冀哥递过来的衣服,站了起来。就见那女人抱着孩子,紧走几步来到长利身边,咕咚就跪在了长利身前。长利一见这情况,冲我们几人喊道:“快扶她起来!别让她这样,孩子没事就行了。”我和二顺过去搀扶起那女子,劝慰她。可那女子眼泪流着,嘴里一个劲儿地说:“恩人哪,谢谢你啦!谢谢你啦!”冀平走过来对那女人说:“行了,大姐别哭了,赶紧走吧。带孩子去医院看一看,看孩子是不是吓着了。您看他直打蔫儿。”那女人看了看孩子,向我们几人说:“那就谢谢你们大家了。”说完抱着孩子就赶紧走了。这时岸边已围了许多人,都向长利投来佩服的目光。我们也都跟着感觉到了做了好事的荣耀。

人们散去了,剩下我们这些人围着长利一块儿坐在铜牛旁。长利特意找了一块儿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把上衣脱下围在自己的腰间。随后脱掉裤子,拧了拧水也搭在了铜牛上。我赶紧脱下了我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他向我笑了笑。我也冲他笑笑说:“行呀!长利,净做出让我想不到的事,又当包公,又做见义勇为的青少年,你是活着的雷锋呀!”长利哈哈一笑,然后一本正劲的一挺胸膛说:“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我们大家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马二、小五、张伟、秋子四人到小卖部买来了许多食品、汽水和啤酒,我们这十多人就坐在昆明湖的铜牛边野餐。汪哲弹起了吉它,冀哥唱起了改编的歌曲:

我的哥们儿本是土生土长的,这些个哥们都是好样的。
昨天他们还和我欢聚在一起,今天就折进了西城分局。
嗒!嘀嗒!嘀嗒嘀!
这个老兵本是一个雏B,骑着辆破车来个假狂气。
昨天他还穿着一身黄皮,今天就不知被谁扒了去。
嗒!嘀嗒!嘀嗒嘀!
这个小妹本是属于我的,我进了局子她被人抢去。
昨天她还躺在我的怀里,今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
嗒!嘀嗒!嘀嗒嘀!

汪哲轻快地为他伴奏着,大家都夸奖冀哥的音乐天才。在汪哲的吉它伴奏下,冀哥跳上了铜牛的底座,挥动起两臂为我们指挥,大家合唱。用名歌《拼刺刀》的曲,我们自编的词,集体唱了起来:

拼刺刀!嘿!看谁拼的好!我们要保护自己练好这一招。
玩刮刀!嘿!看谁玩的好!一人一条命呀,看谁有狠招。
耍菜刀!嘿!老兵吓的跑!犯怂的你就将会被他人干掉。
嘿!嘿!嘿!
哈哈!哈哈!

大家起着哄的唱完这首歌,又起着哄的让冀哥再为大家献上一曲。冀哥和汪哲俩人悄悄嘀咕了一下,汪哲就熟练地弹了起来。冀哥用他那清脆的嗓音唱了起来:“啦啾啦啾,啊啦喔啦哟,啦喔桑给,啊吧啦莎哑,啊啦啾,啦啾,哥一仑吧啾,扬咯鲁吧,啊吧啦莎哑!……”哈哈!哈哈!哈!这首歌我忘了叫什么名了,只记的是这么唱,什么意思不清楚,因我也喜爱唱歌。后来追着冀哥学了好几天,这首歌吉它一伴奏好听极了。

我们在一起玩得非常高兴。玩够了,唱够了,长利的衣服也干了。等长利换好了衣服,我们一起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颐和圆的大门,坐上公共汽车回家。在汽车上我们聊着长利今天勇救小孩的事情,大家都非常敬重佩服他,尤其是我,更觉得这个朋友交对了。

(待续)

转自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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