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坛突围

1967年9月底,住在顺城街的汪哲因和本校的老兵齐X发生矛盾,家被齐某带一帮老兵砸了,汪哲也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们都到他家去探望他。

我们聚集了十多人,商量为汪报仇。听说那帮人经常在西单一带活动,长利就带着福子、长安、宝国、冀哥、胡伟五人拿着家伙,骑了三辆自行车,去西单一带寻找。我、二顺、王涛、章子、小贵、秋子、忠义、歪子等留守汪哲家,防备那伙人再来。

长利他们五人在西单一带寻找多时,也没遇到。返回顺城街时,在辟柴胡同与齐某等十几人相遇,冀哥认得齐某,立即指认给长利。长利领着四人将车支在一边,立刻走到齐X面前,询问齐X为什么要打汪哲和砸汪家。齐X看看周围几人,不屑地说:“你们哪的呀?管的了吗?有那份吗?”长利嘿嘿一笑说:“本人新街口小混蛋,没什么份也没什么名,今天就是想管管!”说着话咔喳就解下了武装带,翻手就抡了出去,武装带的铜扣不偏不斜地抽在了齐X的头上,血顺着脑袋流下来。福子、冀哥等见长利动了手,全都二话不说,从腰内抽出了二节棍、擀面杖、钢丝锁等家伙,向对方其他人冲去。福子的二节棍抡在一个小子的后背,他顿时趴在了地上。胡伟用钢丝锁的小头,抽在一个人的头上,沾下了一小缕头发,那小子扭头就跑。其他的人骑上车,一个赛着一个跑的快,就剩下姓齐的和那个被福子打趴下的了。别说,齐X还挺横,用右手捂着流血的伤口,站在长利的对面怒视着。趴下的那个被福子揪着后脖领站了起来。那小子咧着嘴一个劲的央告:“打汪哲没我的事,是齐X他们干的。”福子一看他那怂相,噗哧笑了,照着他屁股就踢了一脚,说声:“看你这怂样,把你这身海军灰军装脱下滚蛋。”那小子二话不说,很快脱下了军装,骑上车就跑。福子把衣服卷起,手提着二节棍,赶紧来到长利的身边。当他走到长利和姓齐的跟前,这福子二话不说拿起二节棍就要抡打齐X,手刚举起就被长利拦住了。这时冀哥、长安等也跑了回来,围住了齐X.长利手攥着武装带,见这情况就说:“谁都不许动!齐X,我看你还真是个汉子,赶快拿出你身上的家伙,咱俩单练,你放心,谁都不会插手的。”齐X捂着流血的伤口,站在那里还是一句不说。长利看了看他又说:“看来你是不愿单练,那好吧,你可以找好了人,来找我报仇我接着。但你要是个汉子,就别再找汪哲,你走吧!”齐X什么没说,推过自行车骑上走了。

长利他们见齐X走后,骑上车一块回到了汪哲家。见了我们,冀哥向我们讲了遇到齐X的情况。长利一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小贵对长利说:“长利,你真不该把那小子放走,真应该把他腿打折了。”忠义说:“就是,他们人多时可不管咱们是不是走单了,一窝蜂似的都会扑上来,下手都狠极了。你把他就这么放走了,他肯定会聚集人来报复。”冀哥听了说:“我看也是这齐X肯定不服气,一定会找人来报复。我看这样汪哲先别在家住了,也别到学校去了,一会儿跟我回我们家住去。我们那边人多,他们是不敢到那边去找的。”我听了说:“怕什么呀,汪哲不走,事儿既然到这份上了,咱们就等着他们来,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呀!从现在开始我跟汪哲在这住了,等着干!”我这么一说,哥几个都响应,决定在这住下来。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王涛说话了:“你们这么做不对。你们知道齐X在老兵中的威信吗?你们知道他能调动多少大院的人吗?我了解那帮大院子弟。他要是带个五六十或七八十人来,咱们这十几人还能对付;他们要来个一二百人,再有准备的带着长家伙,我看咱们这十几人就够呛了。除非咱们有快家伙,否则吃亏的会是咱们。我不是灭咱哥们的志气,好虎架不住群狼呀!”长利听到这里说话了:“王涛说的对,我看这么硬干不行。不是咱们怕他们,这么打起来汪哲这院的人都得受影响,咱们不能给别人家找事。就照冀哥说的,汪哲先到他那儿去住。咱们暂时都不到这边来玩了,每天想聚在一起就到冀哥那里,或厂桥章子家,要不就到后海我那里去。大家也别多说了,现在咱们就先离开这里。我再嘱咐大家一句,今后出门都带点家伙,以防万一。”

长利说完之后我们就离开了顺城街,一块儿到了东斜街冀哥家。长利和我还是不放心,怕齐X会带人找到这边来。于是长利就对冀哥说:“不行我们也在冀哥家住两天。”冀哥听了笑笑说:“放心吧,等着我让你们看看我们东斜街的实力。”说完话就出去了,出去有半个小时,回来进屋就对我们说:“来,你们都出来看看。”我们十几人莫名奇妙地走出他的房间,出了大院门就全愣住了。好家伙!胡同里聚集了三十多人,都拿着家伙靠墙根坐着,拿什么家伙的都有,短的菜刀、砍刀、军刺、斧子、二节棍、擀面杖等,长的铁锹、消防钩、消防斧、顶门杠、镐把、垒球棒等。有许多人都是穿着黄军装的,有几个还头戴钢盔。其中有一人穿着一身国防绿,头带一个钢盔,个头有一米八多,五大三粗的,两只圆眼还挺大,一看就是个干将。

这些人一见我们出来都站了起来,有点跃跃欲试的劲头。我立即对冀哥说:“了不得呀!冀哥从哪找来这么一帮人呀?是不是要把我们几个干在这儿呀?”冀哥听了哈哈一笑说:“害怕啦?这都是我们这一片的人,他们来多少人我们都会让他有来无回,这回放心了吧!”说完话后,他就走到那帮人面前腰板一挺说:“弟兄们今天辛苦了,我把大伙叫来是因为有一帮老兵要和我碴架,可能会找到我家来,如果真来了,就得麻烦弟兄们帮我一把了,只要听到我这边有打架的动静,希望大伙能立刻就到。一会大家先散去,把家伙送回家然后到西四延吉二楼,我请大伙吃冷面,要点小菜,能喝的喝点,咱们一会在延吉见。”他说完话那帮人就都走了。冀哥叫住了那大个,给我们作了介绍。原来他就是石大妈的儿子石黑子。介绍完后他就让黑子把家伙送回家,一会在延吉见。黑子走后长利扭头就问冀哥,哪叫来的这帮人。冀哥嘿嘿的笑着说:“我们这是全民皆兵,来的这些人都是住这附近的,有黄城根的、东斜街的、灵镜的、后达里的、缸瓦市的、西四的,一听说我这有事,就全来了。这还不算多,有的还没通知到呢。”我听了很羡慕地说:“冀哥行呀,真有人缘呀,在这一带的份不小呀。”冀哥笑笑回答说:“什么份呀,就是从小在这片长大,认识的人多点。这些人除了黑子和那几个穿军装的是外面玩的,其他人都是老实孩子。那几个穿军装的都是内务部大院的,都是干部子弟,黑子的朋友。行了别多说了,咱们也该吃饭去了。”

我们来到了西四延吉,一上楼我就愣住了,好家伙这人,比去冀哥的家人还多。看人头得又多了十多人,整个把延吉二楼给包了。我笑了笑对冀哥说:“这么多人真热闹,可你今天的花销可大了。”冀哥说:“没事,有财神爷秋子顶着呢,再说喝酒的不多,每人一碗冷面,花不了多少钱。别看这一碗冷面二两,五毛一分钱,真遇到事小哥们儿们都能为你玩了命。”长利听了哈哈一笑说:“行!老冀真有领导方法呀,怪不得人缘这么好呢。佩服,佩服!”等在桌边等着吃冷面的人,见冀哥和我们上来,都站了起来冲冀哥抱拳问好。有几个还过来质问冀哥,为什么有事不叫他。我听了一笑,心想这打架是什么好事呀,都跟吃了蜜蜂屎似的,不过这些人别看不是外边玩的,还都挺仗义。这时黑子走了过来,把我们这十几人让到了一个大桌子旁,上了六个凉菜要了二斤老白干,不喝酒的直接吃冷面。这五十多号人高高兴兴地喝着,吃着,聊着,饭后都各自回家。

两天过去了,我们每天都到冀哥家集合,等待齐X的到来,可没见动静,各方面的消息也没听到对方有什么意图。第三天我和二顺、章子、王涛上午就到了冀哥家,到他家见到了长安、宝国、胡伟、秋子。我们正在聊着时,长利、福子、忠义也到了。我们一起到西安门回民饭馆,每人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吃饭时大家商量一块出去玩,最后决定前往月坛。吃完饭后又都返回冀哥家,汪哲拿好了吉它,数了数共计十三人,九辆自行车,互相带着由东斜街穿过丰盛胡同和武定候胡同,过了阜城门与复兴门之间的城墙豁口,到了月坛十字路口,路边站有俩人在叫长利。这两人一胖一瘦,胖高个的圆圆的脸,留着小平头,穿着一身蓝制服,四个兜的上衣扣子没系,里面穿着件黑紧子(当年很时髦的一种短袖背心),脚穿一双白边懒汉鞋。瘦子头上裹着纱布戴着顶黄军帽,上身穿件发白了的人字呢军装,下穿一条学生蓝裤子,脚穿双蓝色的大回力网球鞋,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军挎包。一看就知挎包内装有菜刀或刮刀一类的东西。长利见了他俩刹住了车说了声:“哟!这不是大保吗?怎么从东四跑这边玩来了?”大保说:“我正要到德胜门去找你,说点事呢。快下车,我和你说点事儿。”长利把车支在路边,向他二人走去。二顺带着我,我见这情况立即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下来,因不知何事,手捂腰中别着的钢丝锁,紧随长利身后跟了过去。

王涛让冀哥骑车带着,他见我手捂腰间紧随着长利,他也跳下车来,捂着腰中的武装带跟上长利和我。长利和大保说话,我和王涛一见他们认识,不是要打架,就和王涛二人站到了一边,准备抽支烟,烟还没拿出,就见城墙的豁口方向,涌过一帮人来,他们都骑着自行车,穿着绿色的、黄色的、灰色的军装,有四五十人,飞快的地我们骑来,骑在最前面的是个穿海军灰、头上裹着纱布的人。当他们骑到离我们有二百多米的马路对面时停了下来,把车停在了马路便道上,随手摘下了车上的钢丝锁,握在了手里。我见这情况马上告诉长利有情况,这时冀哥等人也到了我们身边,告诉说齐X他们来了。这时就见齐X已把人集合好,手上都拿着家伙一字排开向我等围来。长利见状马上对大保说:“你赶快带你兄弟先走吧,这帮人是冲我们来的。”大保笑了笑说:“哥们说什么呢?遇到事了让我跑,可能吗?不就是这帮老兵吗,干!”说完话就对他的兄弟说:“大利,把家伙拿出来,准备战斗!”就见那叫大利的把挎包扣一解,拿出了一把六寸的秃刮刀(没有尖)和一把藏刀,递给了大保。大保接过家伙对长利说:“长利,没带家伙吧?给你一把,这两把你挑。”长利一把抓过秃刮刀说:“那好咱就一块儿干吧。”

这时齐X那帮人已将我们十多人包围起来。我们这帮人由于是出来玩,就没带硬家伙,只有冀哥、王涛、福子带的是武装带,宝国、胡伟和我是钢丝锁,长利有把秃刮刀,长安、秋子、二顺、章子、汪哲、忠义、大保的兄弟大力都没带家伙。我们一共骑了七辆自行车,由他们七人推着。长利和大保在前面打头,冀哥和福子在推自行车七人的左侧,宝国和胡伟在右侧,我和王涛断后,开始向南面突围。由于双方都使的是钢丝锁和武装带,双方都不敢靠得太近抡打,长利和大保二人,奋力向前冲去。二人右手攥刀,灵活地躲闪着对方皮带和钢丝锁抽打。“哎呀!哎呀!”两声,前面堵截的人中有两人被长利和大保的刀不知扎在了何处,蹲在了地上,其他人一见都赶快闪开,不敢再接近他二人。这样包围被打开了缺口。

这时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就见从月坛东旁门内跑出七八个老兵,每人手里都举着从公园什么地方找来的,长一米五左右,带尖的铁栅栏杆,如同扎枪一样,迅速向我们冲来。长利见这情况,立即向推自行车的二顺、章子、长安等七人一挥手说:“快骑上车,互相带着跑。”二顺带上了冀哥,大保的兄弟带上了大保,胡伟坐上了秋子的车,章子带上了福子,汪哲带上了宝国,飞快地骑车向南。长安和忠义骑在车上,脚支着马路沿等待我和王涛。

这时我俩正在奋力抵抗着,长利见我二人难以脱身,就准备过来帮助我们,并对长安和忠义说:“你俩骑车先走吧,两辆车也带不了三人。”正在他和长安说话时,没提防,有三个拿铁栅栏杆的人,已靠拢到他三人身边,长利听到动静,急回身躲闪已不及,一根带尖的铁栅栏杆已到了他身边,扎在了他的左肩上,鲜血立即流出。长安见到长利被扎,刚要骗腿下车去援救长利,一根铁栅栏杆尖扎在他的屁股上,对方用力挺大,长安连车带人倒在了地上。忠义见了,马上由车上跳下扑向扎长安的人,那人拿着铁栅栏杆横抡忠义,忠义赤手空拳,左右躲闪着。长利挨了一扎后,本想扑向扎他的人,但见了忠义这边的情况后,立即咬牙忍痛扑向了打忠义扎长安的人,扑到那人身后,拿秃刮刀的右手狠狠地扎了出去,一刀扎在那小子的后腰上,那小子立即趴在了地上。长利迅速捡起了那小子摔倒后扔到地上的带尖铁栅栏杆,然后他左手刮刀,右手拿着铁栅栏,向其他几个拿铁栅栏杆的人冲去。

那些人见长利这么骁勇,立即放开长利,长安,忠义三人,向我和王涛围来。长利见状马上对忠义和长安说:“你二人赶快骑车走,不要管我们了。”说完就拿着手里的一长一短两样家伙向我二人跑来。

忠义扶起了长安,屁股上流出的血,顺着裤腿流了出来,长安已不能骑车,只好扔掉一辆车,让忠义带着跑了。当长利冲到我二人身边时,我二人正处在危险之时,齐X带的人已把我二人围起,就要痛下杀手了,我和王涛背靠背站着,我拿着钢丝锁,王涛拿着武装带,怒视着他们。长利已跑过来大声喊着:“姓齐的!大爷我在这哪,X你妈的,有能耐冲我来。”喊完之后就右手拿着带尖的长铁栅栏杆,一顿的乱抡。铁栅栏杆的尖连着划破了几个人的衣服,可能还有的被划伤了。

那帮人见他跟疯了一样,都吓得纷纷闪开。他很快和我们靠到一起,我见他左肩上衣服已破,血已经由伤处流到了手上,他见了我二人就说:“玩命吧,跟我来!”说完就向齐X冲去,齐X见他右手拿着铁栅栏杆,左手攥着刮刀,疯了似的向他扑来。他手中只有一根钢丝锁,知道经不住长利的冲锋,掉头就跑。长利见状也不追他,又向别人冲去,我和王涛紧随其后,向月坛北街方向突围,这时的长利真跟疯了一样,我见他把左手的秃刮刀咬在嘴上,双手攥着一米五左右的带尖铁栅栏杆,见人就扎见人就抡。那些人见他这样,都纷纷闪开。这样我们就杀出了一条路,冲出了对方五六十人的包围,迅速向月坛北街跑去。当我们刚冲出包围,就听到齐X在身后喊着:“不要放他们走,追他们!”我边跑边回头看,就见齐X不知从谁手中接过的铁栅栏杆,领着刚躲闪开的人们随后追来。

当我三人顺着月坛北街向北跑出有五百多米时,就听到后面有自行车骑过来的声音。长利立即站住回头看望,我和王涛也停了下来。就看见有五个已追到我三人身边,我看见有一个左手扶着车把,他骑的车速飞快,右手拿着钢丝锁向我抽来,我急忙躲闪,他没抽到我,我趁他车冲过我去,来不及掉头时,我在他身后紧追两步,拿钢丝锁狠狠地向他后背抽去,钢丝锁的大头砸在他后背上,他哎哟一声,车速加快逃之夭夭。王涛也遇到这情况,而他是等那人冲到跟前,没等对方拿钢丝锁抡他时,王涛的武装带已先行抽出,一下就抽在了那小子的前额上,前额立即开花血流了出来,人和车冲过王涛五米多远,就摔倒在路旁。那人立即爬起,也顾不上疼了,双手捂头跑进路边的楼群内。长利更利落,他已把秃刮刀掖在了腰里,两手攥着铁栅栏杆向着对他冲过来的三人抡去,连着抡着两人,都抡到腰上,那两人先后倒地,当长利要用铁栅栏杆的尖去扎第三人时,那人已掉回车头逃跑了。这时又见有二十多人以齐X为首骑车冲过来。齐X手中挥舞着带尖的铁栅栏杆,紧随他身后的有六七人也都拿着尖尖的铁栅栏杆,疯狂地向我们冲来。长利见到这情况,就对我二人说:“这回他们都换了长家伙,看来咱们够呛,能跑就跑吧。”于是我三人就没命的向北逃窜。

这一跑起来,就看谁体力好了,长利和王涛的体力都比我强,跑在我的前面,我和他俩的距离越拉越大,落得越来越远。长利不时回头叫着我。当我们跑到卫戍区一团门口时,后面有两个骑车的分左右追上了我,同时用钢丝锁向我头上抽来,我迅速地躲闪,但躲开了左边的,没躲开右边的一击,钢丝锁的大头虽没砸在我的头上,却砸在了我右肩的锁骨上,砸上的劲头很大,使我的锁骨立即骨折,当时我就觉得头抬不起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使我晕到在地。倒地没两秒钟我立即醒了过来,想爬起接着逃跑但头是怎么也都抬不起来了,右胳膊一点劲都使不出力量去支撑身体,只有左胳膊还能使上劲去支撑。我咬着牙用左臂刚把身体支撑起一点,头稍稍抬起一点时,就见一帮车冲过来,有一人刹住车,停在我身旁,车都没下,拿着带尖的铁栅栏杆,狠狠地向我头部抡来。铁栅栏杆的尖头砸在我的头左侧,脑袋立即开花,这沉重的一击,我又一次晕了过去。我的魂在漂荡着,就如同到了地狱,感觉是被一个小鬼抓住了我的后脖领,一把冰冷的芬兰匕首扎进了我的右肋,钻心的疼痛使我睁开了眼睛。

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大个子揪着我的后脖领,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一把刀插进我的右肋。身旁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人,右边一个手攥一把砍刀,左边一个手攥一把细刮刀,二人同时向我下手,右边的砍刀照我右腿砍下,我虽说在昏迷中,还是下意识地抬腿,想用脚去踢他的手腕,这样就使他的砍刀砍在了我的小腿迎面骨上。左面的一人拿着细刮刀也向我扎来,扎的地方很阴损,是照我的私处扎下来的。他在扎的同时,我正在抬右腿去踢砍刀,身体稍侧了一下,这样就使那把细刮刀,刺离了方位,一下扎在我左大腿内侧,真是幸运呀,他扎的这一刀离我的私处只有七八公分。这两处连砍带扎的疼痛使我又昏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迷迷糊糊的,看见又一帮穿军装的人,由旁边站岗的大院内冲出,向我这方向跑来,并大声喊着:“住手!”我听到这声喊叫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屋里的手术床上,旁边站着我的同学王XX(小名大毛)和哥哥的老同学董X.我的头缠着纱布,胸部也缠着纱布,裤子被脱掉了,左大腿根处和右小腿处都缠着纱布。四处裹绑纱布的地方都隐隐的作疼。我想伸出右手去揪我的同学,但右臂跟本无法动弹,已经失去了知觉。这时就听一个人说道:“你弟弟的伤不轻,多亏我们站岗的战士,见到街上学生打群架的情况,立即给警卫连打了电话,我们的警卫连出去了一个班的人,及时阻止住了那帮打他的人,否则他的命就不在了。我们的战士把那帮人吓跑后,立即把他抱回我们这团部卫生所,他血流的很多,我们立即给他缝合输血抢救,他已经昏迷四个多小时了,这中间他曾醒过一回,我们询问了你家的地址和公用电话,马上就通知了你家。他现在的情况是,头部缝九针,胸部右侧偏右第十一根肋骨与第十二根肋骨之间被刺一刀,深度三公分,长度三公分,缝五针,差几毫米就扎到肺叶了。右小腿被刀砍的很深,已露出迎面骨,缝了十二针。左腿大腿根处是个三角口,口子不大,但很深有四到五公分,伤口很不好缝是个圆洞口,很像是被三棱军刺所伤,伤口缝了六针,这刀要在向左偏上七八公分扎在生殖器上这辈子他就算完了。最重的伤是他的右肩锁骨,已被打折。我们的大夫都是外科,做一些外伤的抢救还可以,骨头的结合手术我们不会。所以你们接他回去后,要立即找个骨科好的医院去给他治疗,否则这右臂将成残废。”

听到了这些话,我才知锁骨被打折,是解放军叔叔们救了我。哥哥听了医生的话,一个劲的谢谢那位医生,而后用部队的担架,把我抬出部队回了家。到家后哥哥要去把担架还回部队,怎么感谢救我的解放军战士们呢?母亲和哥哥想了半天,就把哥哥从南口拉回的两筐国光苹果,又买了两条恒大牌香烟,借还担架的机会,把苹果和烟送给了救我的亲人解放军。母亲见我被打成这样,又心痛又生气,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第二天哥哥和母亲,还有哥哥的同学,我的同学用平板三轮车,把我拉到了西四的红庙医院。那时的红庙医院是骨科医院专科,主治大夫是个老太太,她很有名,许多人都知道这位老太太的医术。

她了解了我的病情后就说:“小伙子,咱这是中医,接骨不讲究打麻药,生生的硬接,你受得了吗?”我无力的说:“忍不了也得忍呀!老奶奶您就来吧,我能咬牙挺住。”她听后笑了笑,然后吩咐她的一名助手扶我坐在了一个凳子上,让哥哥和同学帮助我脱光上衣,然后一人握住我一只胳膊,让一个助手压住我两条腿,让一个有力气的助手站到我身后,两手扒住我肩膀,一条腿弓起,用膝盖顶住我后背,随后双臂使劲往后掰我的左右两臂。这一掰右肩撕心裂肺的疼痛真是难忍,我咬牙攥拳忍着。这时就见那位老奶奶抻出右手,先是抚摸我的右肩,摸了摸后就严肃地对我身后的助手说:“再使劲点顶,掰,没吃饭咋的!”身后那人立刻使劲顶后背,掰肩膀,我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老奶奶说了句:“小伙子咬住牙,挺住,这就好!”说着话,二拇指使劲抠住我肩头的锁骨骨头,使劲往起硬提,我的身体随着她手指,不自觉的往起起,她立即向压我腿的人嚷到:“压住他的身体,别让他动!”她的手越抠越提越使劲,我痛的咬牙挺着,浑身汗都出来了。

老奶奶掐着我的骨头这一使劲,估计是把锁骨接平了,就听老奶奶马上又对旁边的助手吩咐道:“快拿夹板和绑带来!”助手早已把所需物品准备好了,听到老奶奶的命令立刻就把夹板递了过来。老奶奶在我的身前身后的右肩部各放了个木板,随后用绑带一顿的缠绕,紧紧的缠住之后,老奶奶松开了抠我锁骨的手,拍着我的脸笑嘻嘻地说“十六岁的孩子,不容易,能咬牙挺住,是个小爷们儿,一般人受不了呀。”她一说这话,我的眼泪叭嗒,叭嗒的掉了下来。哥哥和他的同学,我的同学都流出了眼泪。他们一起帮我把衣服穿上,袖子只穿了一面的。

一切就绪后,老奶奶把哥哥叫到身边嘱咐说:“锁骨接是接上了,但一个月不能躺着睡觉,必须坐着睡,以防躺着睡着后,不注意锁骨就会错位。两月之后拆夹板。”哥哥他们把我抬出了手术室,母亲看到我斜穿着衣服,绑着绷带,脸色苍白的被抬出来,眼泪就流了出来。母亲见了那个老奶奶一劲的道谢。哥哥三人把我抬到三轮平板车上,我坐在车上不敢躺下。这时的我浑身一点力气又都没有,坐都坐不住了,只好斜靠在了母亲的怀里。哥哥蹬着车,我的同学和哥哥的同学在后面推着。回到家中,母亲对哥哥说:“这怎么办呀,你弟弟不能躺着睡,不能看着他在硬椅子上坐着一个月吧。”哥哥说:“妈您别着急,我去姐夫家借个沙发来,让他坐沙发上睡不就行了。”于是哥哥又骑着三轮车到姐夫家拉来了一个沙发来,我就按照老奶奶的嘱咐在沙发上坐着睡了一个多月。

第二十一章 报仇

自从死里逃生在家养伤后,长利、冀哥、王涛等人都天天来看我。冀哥问我:“被扎的伤口没恶化吧?”我很奇怪,就问:“没事呀!怎么了?”他回答说:“那天长安的屁股被扎了,到医院缝针时大夫说被扎处可能有毒不好封口。果真这四天过去了,他的伤口就化了脓,还直发烧。昨天我们又陪他到医院,大夫给他拆了线,从伤口内挤出许多黄黄的脓水。于是大夫又给他重新治疗,往被扎处下了药捻,暂时不能缝合。经大夫验证说扎他的东西上有铅粉,所以我怕你被扎处也被那帮人下了毒。”我听了咬着牙说:“那帮孙子,真够黑的,等我伤好了,我非找他们报仇去,看他妈谁狠!”长利说:“你别着急,打咱的那帮人,我已打听出来了,大部份都是计委大院和海司的。我已组织了四五十人,明天就去计委大院报仇。东城的大保带着一些人也去,另外还有好多老兵也要帮忙,如公安部大院的钟伍,市委大院的秦力,陆军总院的陈小冬等,都带许多人过来,加起来没有一百人也差不多了。特别是公安部大院的钟伍,人特猛,特别仗义。他手下有好几个能打的干将。我们约好明天在厂桥这里集合,明天我把钟伍领到你这来,和你认识认识。”

我听后非常遗憾地对长利说:“那辛苦你们了,可惜这么多人的战仗,我参加不了。”王涛接说道:“行啦,你就好好养伤吧,这仇我们替你去报。再说那天你被打倒时,长利和我都要翻回去救你,可齐X领一帮人已冲到我们面前,我和长利奋起反抗。长利用铁栅栏杆抡倒了对方也拿铁栅栏的小子,我赶紧给他一武装带,花了他的头部,抢过了他手中的铁栅栏杆,这样我和长利二人都有了长家伙。这时齐X他们已把我俩包围了起来,我俩背靠背地与他们抵抗着。突然我们双方都发现了有十多个军人向我们跑来,并大声喊着:”不许打了!都住手!“齐X那帮人一看解放军来了,扭头散开就跑。长利和我一见,也怕被军人抓住,我二人扔掉了手中的铁栅栏杆,没命地向北就跑,一直跑到阜城门,见后面没有任何人追来,才停了下来。我二人坐在阜城门的护城河边,抽着烟休息了有半个多小时。等缓过了劲后,我跟长利二人又返回到你被打的地方看了看。你的人不见了,只看到地上的血迹漓漓落落地进了部队大院。我二人站在门外想向站岗的士兵打听,又怕被抓起来只好离去。我们见这情况就赶紧跑回到厂桥找到了小贵,让他到你家去打听。知道了你家已得到了你被打的消息,你哥哥已去月坛接你。长利和我知你没什么危险了,我二人才回家了。谁知你会伤的这么重,你小子真是死里逃生呀!”

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长利、小贵、章子来找我,每人都背着军挎。他们还带来一个人。此人个子高大,但长得眉清目秀,两只大眼睛透着精明强干。他戴着顶国防绿帽子,衣服也是一身崭新的国防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大回力。长利给我作了介绍,说他就是昨天跟我提到的公安部钟伍。我坐在沙发上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握手,并对他客气地说:“请恕我不能站起,失敬了,这次请你们帮忙,万分感谢!今后有用着我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他听了说:“客气了不是,都是朋友,你这仇我肯定去为你报,你就好好养伤吧。我听长利他们说了,你很仗义,也很勇猛。我就爱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等伤好后一块出去玩。”说完话就对长利开着玩笑说:“走吧,外边许多兄弟等着你指挥呢。”长利听了哈哈一笑回答道:“别介,今天你是主碴你就是司令,一切人的行动都听你的指挥。我已经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了,被人家追得满大街跑,最后要不是当兵的解围,说不定我和王涛也得和作君一样了,弄不好还没他的命大呢。再说小股的阵仗,我还能对付指挥,就这百十号人的兵团作战,还真是你们老兵的强项。今天这场仗就如同是国共合作对抗日军,输赢全听你的了,走!”说完后长利手拉着钟五的手,哈哈大笑着走出了我家。

我见长利和钟五高高兴兴走出屋去,马上叫住了章子与小贵,问他二人都带了啥家伙。他俩说:“你摸摸这军挎内,是啥家伙。”我伸出左手摸了摸,是菜刀。我问:“长利带什么了?”章子说:“长利的军挎内装有一把七寸刮刀,还有一把砍刀,砍刀用报纸包好了在赵弟手里,替他拿着呢。”我听后想了想对小贵说:“你到我的铺下去拿,那里有一把军刺,和一把砍刀,都已经用报纸包好了,军刺是丁子给我的,砍刀是昨天晚上西四的高羽来看我留下的。我看打这大架没长家伙是不行的,你二人一人一把带上,用后给我送回来,我以后还得用呢。”小贵由我的床下拿出了那两把家伙,就和章子出了我家,追长利去了。

他们走后,我一人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在想:他们去这么多人,不知对方如何,也不知对方知道不知道,有防备没有。要是对方已知道了,也聚集这么多人或比这更多,这场架可热闹了,再打死几个,不哄动北京城才怪呢。我正想着,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跟着门被推开了,我一看是王涛,就问:“你怎么没跟长利他们去?”他笑了笑说:“长利说那边的老兵认识我的多,最好不出面,让我来陪陪你。在家听他们的消息。我就回来了。伤口怎样,封口了吗?”我回答说:“伤口没事,我的皮肤好,就是这锁骨,要好可费点劲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呀!”我又问道:“你刚在外面看见他们去了有多少人?”他回答说:“人是不少,冀哥也带了不少人去,呵呵,我看计委大院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钟伍和长利走后,我和王涛闲聊了有两个多小时,院内的脚步声又响起,门拉开了是长利和钟伍等回来了。我见他们一进屋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胜败如何?”长利见我这着急的样子就说:“别急,别急,放心吧,有钟哥们儿去了,能不为你报仇吗!章子,把送作君的东西拿出来吧。”我一看是一身崭新的国防绿。长利把衣服接过来递到我手里说道:“这是钟伍特意为你缴获的战利品。估计你穿着合身,因我见到被扒的那小子个头跟你差不多。”长利说完话后,我看了看钟伍对他说:“谢谢钟哥们儿了。能和我讲讲你们去的经过吗?我和王涛一直在家,想听你们的好消息呢。”长利说:“行,让小贵留下陪你聊着,我们先走了,都干饿了,一块到外面去吃点饭去。”我说:“那好,就有劳长利你了,我应该请钟哥们儿的,但我真是无法动,你就替我好好招待钟哥们儿吧。”钟伍听了笑笑说:“哥们儿,你真客气了,好好养伤吧,有时间我会来看你。”说完话就和长利等走了。

屋内就剩下我和小贵,他倒了杯水坐到我身边,开始向我有声有色地神侃起来:“话说周钟二司令,领着国共合作的两股部队六十多人,分三拨向三里河计委大院进发,这三拨人有拿铁锹把的、垒球棒的、镐把的、军用小铁锹的,使短家伙是砍刀、斧头、菜刀、军刺、刮刀、钢丝锁、武装带,擀面杖、二节棍等,总之五花八门,就差拿枪了。这大兵团作战我小贵还真是头一回,开眼!别说,那钟伍还真有领导大部队作战的经验,为防止互相不认识发生误会,让长利派人买来一百多个白口罩,每人分发一个挂在脖子上做为标记。当我们互相用车带着,到白塔寺十字路口时,碰到了冀哥带了三十多人,也都拿着长短家伙。长利见了冀哥,马上分发了他带的人每人一个口罩,并告诉冀哥这次的行动统一由钟伍指挥。这几拨人加起来有一百口子,浩浩荡荡地出阜城门,过月坛向三里河奔去。

当走到月坛东门时,迎面骑车过来五个老兵模样的人,胸前都挂着白口罩,直接到了钟伍面前,向钟伍神秘地说了几句什么。钟伍马上到了长利跟前,对长利说:‘我派了五个人,先到计委大院那边侦察了一下,他们回来说大院门口有十多人聚在一块儿,好像在等人。大院内有二十多人,以曹XX为首,正在向那二十多人讲。他们已知道咱们要去平他们,他们正在等待约来的人。听说约了不少,有铁道部、七机部、空司、商业部等几个大院的人,但那些人还没到。我看咱们必须采取主动,立即行动,迅速出击,先把以曹XX为首的,计委大院的人收拾了。然后咱们看机会,如没公安机关或军人来管,咱再打他们的援兵;如有管的,咱们就撤。你看怎样?’长利听了呵呵的笑了笑说:‘钟伍,我真佩服你了,你还派出了侦察兵,你这真是做到知已知彼呀。真是当官的材料。我已说了,一切都听你的调遣。你说怎办就怎办,我们就去那卖力气的。’周、钟二人商量好后,就开始了行动,钟让他带来的人冲在了前面,而我们却在后面跟随压阵。

这时就见钟带来的四十多人,冲向计委大院。大院的门口站着有对方十几人,见到以钟伍为首的人,气势凶凶的举着家伙冲来,扭头都往大院内跑,和曹XX的二十多人汇合到一起。别说曹还真行,是个领头的人物,没犯怂,立即让他的人们从楼门口、花池后、树后面拿出了准备好的棍棒、铁锹、砍刀等。当钟伍等人冲进大院后,双方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先下手攻向对方。这时长利和冀哥领着我们这拨人赶到了。长利见这情况,立即喊了声:‘钟伍!相什么面呀,打吧!’喊完后从赵弟手中接过垒球棒就冲了上去。他勇,有一人更勇,就在长利话没喊完,他穿着一身的黄军装,抡着军用小铁锹已冲到曹某跟前。我一看是冀哥的兄弟石黑子。曹某也不势弱,拿着一根镐把迎住了石,两人叮叮铛铛的干了起来。

我们这边的人,见这情况,以钟伍、冀哥为首,向对方一起压了过去。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呀!就见对方的人当时就被我方打花了,趴下的十多个。对方的人还真行,可能是在他们的本院吧,在曹X的带领下,还在继续顽抗着。当时也看不出是谁把谁打趴下或打花了,只知被打的都是对方的人。因我方人多越打气势越胜,曹X见状,立即向旁喊了声:‘建设,国庆,带大伙撤回家去,快!’说完,他猛向石攻出几镐把,跟着他的人们纷纷如同耗子钻洞。

跟着他的人们纷纷如同耗子钻洞一样跑向各个楼门。我们这方的人,以石黑子为首,拿着家伙就要追进楼去,但被长利叫住了,他大声地喊道:‘大家都不要追到楼里去,谁也不要去扰乱人家!再说我们对楼内不熟悉,小心吃亏上当。堵住楼门出来再打!’他这一喊大家还真听话,都没再往楼里冲,守住了楼门。

再看钟伍正领着他的一帮人在收拾着那些被打倒的人。有七八个已被他和他的弟兄们扒了衣服。长利赶紧走过去对钟伍说:“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已经把他们打伤了,让他们滚蛋吧。咱们也赶紧撤吧,真要警察、工人民兵和部队当兵的来了,咱们就出不去这大院了,都得进去。”钟伍听了长利的话马上阻止住了他的弟兄们,喊了一声:“大家都撤!冀哥的人慢点撤断后!”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院门口有人喊道:‘往哪撤呀!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啦!’我们听到这声喊叫,马上向大院门口望去。门口站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堵住了大门,看样有六七十人,手中都拿着棍棒等家伙。为首喊叫的穿着一身海军灰的军装,一米八多的个头,头上裹着纱布。长利一见就急了。嘴里喊道:‘弟兄们跟我冲呀,这就是正主齐X,今天找的就是他!’喊完话后,抡起手中的垒球捧,向齐X冲去。长利眼一瞪跟疯了似的,嘴里骂着:‘齐X!我X你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周爷跟你拼了!“

小贵讲到这里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接着津津有味地讲了起来:“我和章子拿着你给的军刺与砍刀,紧随长利身后冲上前,守在长利左右。二顺、福子等十多人也都紧跟过来。钟伍见状领着他的人也一窝蜂的冲向大门口。真没想到,堵门口的这帮六七十人,可不像曹某领的本院子弟那帮人那么敢顽抗,他们一见长利不要命的冲过来,堵在大院外面的首先骑上车就跑,呼拉一下门口里站在齐X旁边的也都扭头跑出大院,骑上车就逃。一下子齐X身边就剩下三四个人。齐X一见这情况,扭头骂了声:‘他妈的!撤!’骂完赶紧和那三四人跑出大门骑上车,头都不回的向西逃去。我们这拨人也冲出了大院的大门。钟伍向院里喊了声:‘冀哥,带着你的人,赶快撤出来,我们等你!’冀哥听到后,马上招呼着他守各楼口的弟兄们,撤出了大院。长利和钟伍等冀哥的人都跑出了大门,才让大家一块骑上车,互相带着离开了计委大院。这就是周、钟二位合伙为边哥们儿报仇,勇战计委大院的经过。我和你讲了这么多,可以再喝口水了吗?”

小贵如同说书似的向我讲述了全部经过,我坐在沙发里都听楞了神,如同亲临其境。听完了又非常后悔,没能参加这场热闹的打斗。

这次负伤后,使我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了近三个月。在家呆着的时候,朋友们都经常来看我,向我讲述许多外面的事情,听得我热血沸腾,真想赶紧好了,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听他们说,现在世道更乱了,由新疆兵团和宁夏兵团回来了两拨人,都有二十多岁了,个个的又能偷又能打,下手特别黑,往死里干。听说在颐和圆为扒件军装,对方没痛快的脱掉,一叉子就把人插死了。还有人对我说亲眼见到了新疆的几个和一帮老兵在西外打了起来。新疆的把那帮老兵打趴下后,骑在被打趴的身上,双手举起刮刀照着趴在地上的人后背就狠狠地扎了三下。我听了说:“够狠的,这些人是不是都疯啦,那不是往死里干吗。今后出门还是少惹事为好啊。”

这以后还真没出过什么事,有事也是一些小事,现已记不清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中山公园的遭遇战。

第二十二章 中山公园遭遇战

中山公园的事情,虽说是一场大的战役,我们六七个人打退了老兵四五十人,但是事情经过却非常简单。我清楚地记得,在1968年的五一节前,长利、我、福子、王涛、歪子、忠义和秋子一块儿出去玩,长利还带了他的女朋友。听长利介绍,是个鲜族姑娘。人长得很清秀,文静,不爱说话,看着就是个有规矩的女孩。当时我们都很奇怪,长利从来没向我们透露过他有女朋友的事。在我的记忆中,我所认识的哥们儿们,没有一个有异性朋友的。这次见到长利带个女孩和我们一块儿出去玩,我们几个都觉得很新鲜。由于我们当中多了这么个异性,又是老实人,我们这些半大小伙子,也就多少有点约束。

从小贵家出来,我们每人骑了辆车。长利骑车带着他的女友在前面,我们几人在后面跟随。

到了中山公园东门,我们租了两条船。长利和他女朋友、福子、歪子在一船上,我、王涛、忠义和秋子一条船。我们高兴地聊着,唱着。就在这时我看见岸上由中山公园南面走过一帮人来,大约有三四十人。他们很快来到了河边,一字排开的站在河的栏杆外。中山公园的水面本就不长,是故宫的筒子河。紧靠河边搭建着一个卖船票,一个卖食品的木板房。那三四十人往河边一站,整个排满了岸边。我见了这情况就迅速调转船头,向长利的船靠拢。当我的船刚靠到他们的船边时,就听到岸上一人大声地喊道:“穿柞丝,带婆子的那小子上来!”我们一听这明显是在向长利喊话,长利回头看了看他们,微笑着应到:“那位朋友是在喊我吗,有什么事吗?”对方答道:“装他妈什么傻呀?!让你上来就快着点!”我听后就小声问长利:“长利,怎么着?”长利回答:“有什么说的,欺负到头上了,两肩膀扛一脑袋干呗!”于是我们两条船同时向岸边划去。岸上的人们见我们二话不说地向岸边划来,就作好了战斗准备,有解武装带的,有从挎包内抽出钢丝锁的,还有的手中握住了刮刀,怒视着我们船上的每一个人。

我们的船将要靠到岸边时,我听到福子小声对长利说:“今天这事没你的事,你就保护好你的女朋友就行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然后又对歪子说:“保护好长利他俩,不行你们就先跑。”话说到这里,船已到岸边。就见福子突然抽起船桨,一声大吼:“操你妈的,都他妈找死来了!”然后就窜上岸去。我见他抽桨时,也把桨抽了起来,和他前后脚地蹦上了岸,同时也大喊道:“你妈逼的,大爷跟你们拼了!”我俩窜上岸后,拿船桨就向那帮人抡去。站在我俩前方的俩人倒了霉,“哎呀哎呀!”两声都倒在了地上,头上流出了鲜血。这两船桨打出之后,再看那些围在河边耀武扬威的人们那叫一个齐一个快,扭头扔下这被打的俩人,拔腿就跑。我和福子右手拿船桨,左手按住河边铁栏杆,支撑起身体跳过栏杆,越过躺在地上的俩人,举着船桨就追那帮跑了的人。那帮人跑得真快!我由于伤刚好,体力不佳,被福子落下十多步远。我怕福子一人吃亏,赶紧叫住了他,让他不要再追。福子见我叫他,就停止追击走回来,问我怎么了,我说:“算了,别追了,我真跑不动了。”我俩提拉着船桨往回走,福子笑着说:“真不过瘾,这帮孙子也不知哪儿的,不打他们还挺狂,一打他们比谁跑的都快,真没劲。”他说这话时,我正回头往那帮人跑的方向看,防备那些人拿了长家伙再返回来。就见有几人由中山公园五色土方向跑过来,但衣服全换了,换成了白色和蓝色。我赶紧对福子说:“别没劲了,赶紧走吧,警察和工人民兵来了!”他听我说后回头看了一眼,我俩就急急地跑回河边。

我俩跑到河边一看长利等人还没走,而是在围着那俩个被打倒的说话呢。王涛和秋子都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黄军装,捂在被打人的头上。我和福子见这情况,赶紧把船桨扔在河边,对长利等人说:“警察来了,赶紧走!”然后我立即从腰中抽出刮刀,握在右手上,攥住刮刀中段,把儿和刮刀一大部都藏在外衣袖内,只露出一点尖。左胳膊挽住王涛用衣服捂住的人的右胳膊,我右手褪在袖内的刮刀尖,死死地顶住了被打人的右肋下。我用刮刀一顶他,他混身直哆嗦。王涛见状赶紧说:“作君,别动手!这是我同学。”我笑了笑说:“放心吧没事,只要他按我说的做,决不为难他。”然后对我挽住的人说:“告诉你,放老实点儿。警察来了,你最好别说话,否则我的刮刀不认人。”福子见我这么做也学着我的办法,用刀顶住了另一个被打伤的人。我和王涛架着一个,福子和秋子架着一个,长利和他的女朋友及忠义走在我们后面,一块儿向公园东门外走去。

当我们快到公园门口时,警察与工人民兵追上了我们,把我们几人围了起来,问怎么回事。长利马上对警察委屈地说:“警察叔叔,我们到这来划船玩,一大帮人非要抢我们的船。我们不给,他们就动手把我们的朋友给打花了俩。我们刚要拿起船桨和他们打,他们打了人扭头就跑,我们也没敢追他们,只好忍着带朋友去看伤。”警察听了摇摇头说:“你们这些孩子,不好好上学,就知道成帮打伙的玩呀,打架呀。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定怎么回事呢。打人的既然跑了,你们也赶紧走吧,到医院去看病吧。”长利听后就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我们看完病后,就回来协助你们抓那些打伤我们的人。”警察听了呵呵一笑说:“行啦!看完病都赶快回家吧,人跑了上哪抓去呀?”长利还是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说:“那我们挨了打就没人管啦?”警察很不高兴地说:“管?这年头都乱了,管得过来吗?没打死两口子就算小事。记住以后好好上学,少出来瞎跑!”说完话一扭头都走了。我心里这个乐呀,心说这长利这个镇静劲儿真行,这嘴也是真会说。

我们见警察们走了,也赶紧走出了中山公园,到门外找到了我们的车。长利走到我面前,对我挽着的人问道:“你们是哪的?为什么要和我们打架?”王涛赶紧接过说:“这是我校的同学赵XX,他今天算倒霉,是跟那帮人一起出来玩,那帮人里有人认出你在北海公园濠濮涧打过他们,今天仗着人多就想报上次的仇。”长利听了说:“噢,是这么档子事呀,今天算你二人走背字,不过还挺够意思,没当着警察揭穿我们。就冲这点,王涛、作君、忠义、秋子,你们四人辛苦一下带他们二人去到北医看趟病。我今天不方便,我就和福子不陪你们去了。赵XX你看完病,见到你那帮哥们就说,北海和这里两次打你们的,都是我新街口小混蛋干的,有能耐就找我报仇,我随时接着。今天你二人也算聪明,没在警察面前说话,否则我兄弟们的刮刀,准会白刀进红刀出的。我们这帮人从没有个怕谁的时候。好了,不多说了,作君你们带他看病去吧。钱由秋子出,他有办法。”我们分手后带着那两个被打伤的人到了北大医院,让大夫给他二人做了治疗,头上都缝了十多针。然后我们才离开那二人。

(待续)

转自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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