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期社会主义的一些特点

到目前为止按照列宁理论,建立一系列的社会主义国家,组成了社会主义体系。

这些社会主义国家的建国过程几乎都有完全相同的特点,即在经济、文化、科学水平都非常落后的情况下,采取暴力革命的方式建立了政权。

这可以说是一些早产的社会主义政权。

这些国家经过了到目前为止的几十年的发展时期,这个时期可以说是社会主义体系的幼年时期。这个时期的特点除了经济落后以外,还有科学文化水平的低下,人民群众干部缺少知识,缺少管理才能,缺少人才,在建设问题上共产党缺少成熟的理论,缺少实践的经验,以及缺少对以往经验的总结。特别是因为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阶段,或者资本主义发展不充分,所以封建主义还有着巨大的影响,小生产残余势力,习惯势力,小生产的落后思想还十分强大。这些因素都决定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复杂性,艰巨性。

幼年期的社会主义,在政治上经济上,科学、文化上都还是一个摸索时期,在很多方面还表现出不够成熟的特点。在这个时期特别容易出现病害。在苏联曾出现过斯大林错误,或者说斯大林主义,在中国则出现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极左现象。这可以说是社会主义幼年时期的一种病害。

病害的形成

在专政时期少数领袖人物手中掌握着很大的权力,而他们的能力,才干在很多方面都要受经历,知识和理论修养的限制。他们当中有一些人不认识自己所处的是一个短暂的过渡时期,他们虽然熟悉暴力革命,而且有很高的艺术,但是他们对社会主义的规律缺少认识,不能高瞻远瞩,不能看到在新的社会主义时期民主和法制的重要性,科学指导思想的重要性,不知道把过分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权力,分散给各级领导机关和有关负责人。他们不知道“一切权力属于人民”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当他们完成一定的历史任务之后,身居高位而不能适应新的领导工作时,他们不知道激流勇退,主动让位给那些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显露出来的,有才、有识、有德之士。少数人反其道而行之,发展权欲,不但抓住已有的权力不放,而且要去占有更多的权力。这样就必然要发展家长作风,独裁统治,搞终身制,专制主义,全面专政,走向自己的反面。

在这种情况下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思想境界和素质就有很重要的意义,他们如果心地狭隘,过多考虑自己个人的威望,缺少修养,陶醉于颂扬声中,对不健康的思想听之任之,随波逐流,他就会纵容、助长个人迷信和神化个人的现象。并且还会进一步发展到破坏民主,破坏法制,压制反对意见,摧残反对者。如果长期缺少人民民主生活,缺少充分的言论自由,很多重要的国事、政事、党事被封锁,选举制度和其他的法制遭到破坏,人民管理国家大事的权利实际上被剥夺,各级领导干部手中集中了过多的权力,而又不受监督,这就必然形成干部的终身制,少数干部从人民的“公仆”逐步转变为人民头上的“主人”,不管人民的死活,丧失责任心,追求个人特权,发展官僚主义。

这样就形成了社会主义幼年时期的普遍病害。

社会主义幼年病是否会发展到很严重,取决于人民的管理水平,领袖的品质和干部的水平。而这些又往往离不开经济条件,离不开文化科学水平。当然也离不开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成熟程度。和本国共产党的成熟程序。

过去的很多事实说明,社会主义幼年时期的病害发生的严重程度,持续时间的长短是和这个国家的经济文化发展程度有着密切关系的。在中国这样一个解放前经济十分落后的国家这种病害发展得最严重,造成的破坏最大,持续的时间最长。这说明在没有获得免疫,没有从其他国家认真吸取教训之前,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病害发展的严重程度,是和这个国家的经济文化发展程度成反比的,即原来的经济、文化越落后,病害越严重。

病害的表现

这种病症表现在各个方面:既表现在政治上;又表现在经济、文化、科学、教育等方面;既表现在思想意识上,又表现在政策上,行动上;既表现在领导层,表现在党内,又表现在人民群众身上;既表现在对内政策,又表现在对外政策。这种病症不仅表现在一个国家,而且表现在这个时期的几乎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这种病症造成党和国家在方向路线问题上的错误,压抑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造成物力、人力的巨大损失。

这种病症在意识上的表现是思想僵化,个人迷信,教条主义。神化领袖、迷信领袖,把过去领袖的论述当成宗教的教条,把根据实际情况对旧理论进行的修正攻击为“修正主义”,排斥和拒绝资本主义社会中所获得的积极成果,极力掩盖和保留封建主义的残余。

思想上的僵化引起政策上的僵化,僵化的经济政策,严重束缚生产力的发展。

政治上是党内外的家长统治,官僚主义、个人独裁,干部的终身制,迷信暴力,专制主义,破坏民主法制,破坏科学的原则精神。使用暴力的方法、专政方法对待持有正确意见的同志,把社会主义时期的知识分子统统说成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科学、文化、教育等领域进行粗暴的干涉,以坚持党的一元化领导为名、以党代政,干涉具体业务工作。不承认科学、文化发展的相对独立性。造成了科学、文化特别是社会科学的全面萎缩。

在经济上则出现责任不明,过分集中,官僚垄断,排斥竞争,分配上的平均主义,违背经济规律,造成经济发展的停滞。

在领导层则出现严重的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上下脱节,领导脱离群众。由于实行愚民政策,人民群众缺乏科学知识、文化水平下降,迷信偏见成风,狂热思潮泛滥之后又出现不问国事,不问政事的冷漠现象。

病害的普遍性、顽固性

在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出现斯大林后期所代表的那种思想,国外很多人将其称为斯大林主义。这种思潮不但表现在56年以前的苏联,而且表现在很多东欧国家。

这种思潮给社会主义事业带来巨大的危害,因此可以说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出现的一种病害,或者说是社会主义国家出现的异化现象。

56年在苏共廿大上对斯大林的错误进行了批判,在这以后苏联和其他来欧社会主义国家都在纠正自己的错误。斯大林主义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有着普遍性的影响。在中国也同样有着影响,但是可惜的是在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纠正自己错误的同时,在中国共产党中在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一些同志对苏共二十大都采取了抵制和对抗的态度。他们不但顽固坚持斯大林的错误,而且还在以后的二十几年时间里把这种错误发展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直到毛泽东逝世四年以后,中国共产党中央很多人对这一问题仍然没有正确的认识。这也说明了斯大林和毛泽东后期所代表的那种思潮所具有的顽固性。青年人如果沾染了这种思潮,要化很大力气才能将其清除,老年人如果得了这种病症,更很难治愈,往往只有带着这种病症去见上帝,这种病的患者往往是讳疾忌医。

这种病症还表现出一种狂激性,热衷于追求某种狂热的口号的思潮,经常搞一些过激的行动和政策,最后形成极左的思潮和路线。

这种病还有很强的互感性,患者不但会互相感染,而且在接触和聚居活动中还能加重病情。当他他们纠结在一起,抱成一团,气味相投、观点一致,会越走越远,使病害越演越烈。在解决集团的问题时,只能拆其帮,散其伙,避免群体加剧,避免群体冗进。

这种病一旦散布开来,患者结成群体,在领导层中处于统治地位,那就很难改变,要彻底纠正就要化很大的代价,因此应该防患于未然,应该在免疫上,在预防止多下功夫,下大功夫。否则当他们形成一定势力之后就很难将其制服。

类似

社会主义幼年时期的病症与医学上的病症对比,更象是一种精神系统的病症,也象是一种由于偏食引起的营养缺乏症。

这种病症主要是反映精神上,反映在意识形态上。是思想的病症,引起行动的偏差。每个国家的领导集团中都要包括一些思想家,组织家和实干家。这种病症主要发生在处于统治地位的思想家身上。

这种病与迫害狂相似,他怕被别人谋害,也到处去迫害别人,迫害干部,迫害知识分子,迫害无辜百姓,他四处树敌,在他眼里到处都是阶级敌人。他过去的同志关系,亲人都可能被他看做是敌人。

这种病类似于夸大狂,夸大自己过去的功劳,夸大自己的成绩,夸大自己的正确,夸大自己的势力,同时也夸大他的反对派的势力。因为夸大对手的能力也是夸大自己,能够战胜众多的强大的对手的人,才能被称为“伟大”、“英明”。

这种病还象是一种恐惧狂,对某些正常的事物表现出异常的恐惧。他们反常的惧怕资本主义,惧怕资产阶级,惧怕走资本主义道路,惧怕“修正”“修养”,他们感到资本主义社会中所产生的人类的精神成果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异己的力量,是一种异端,是他们不能也无法理解的现象。

这种病还有些象是由于偏食而引起的营养缺乏症。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必须从多方面吸取精神营养。而这种病的患者却顽固的拒绝前代的和现代的精神成果,把这些成果说成是反动的,资本主义的,修正主义的而拒绝,并且企图加以消灭。即使马克思列宁主义宝库中的财富,他们也是择其所好,搞实用主义,进行割裂,从中拿出一些片断歪曲的进行宣传。而排斥其中大量对现代有价值的东西。

在报刊、广播上的每日宣传,介绍的都是非常单一,非常贫乏,经过多次过滤,多层审查,重复了许多遍的内容。这是些非常“统一”,非常“一律”的东西,结果造成人们精神上的极端贫乏,思想僵化。造成人们对世界的无知,对科学的无知,特别是对社会科学的极端无知,对民主、法治的极端无知。

这正象一个根本不懂营养学的人,要为婴儿配制“营养食品”一样,其结果必然是缺少某种重要物质,缺少多种维生素,缺少微量元素。结果造成营养缺乏症。表现为苍白无力,体质虚弱,智力下降,思想僵化,缺少识别能力,容易受骗上当,易走极端,缺少抗病能力。

1980年10月

(《狱中上书》,孙文广/著,香港夏菲尔出版社,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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