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投票,今天是最后一天的竞选日。清晨3点起床,修改了名片,主题变为抵制暗箱操作。名片正面与原来的基本一致,反面的内容换成:“73岁山大管院退休教授说:神圣一票万岁!万万岁!!众人神圣一票,会改变选举制度;用神圣一票,反对选举暗箱操作;珍惜青春第一票,勿投从不相识人;要民主,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先去投票;我一定去投票,对不相识者投反对票;我不反对个人,我反对选举中的不公、违法。”另写两篇传单《面对选举暗箱孙文广说不》、《孙文广向法学院师生求助》,还写了一份紧急通知:当天晚6点增加一次与选民见面的机会。
这些都是为了今天中午和晚间的见面活动造势而准备的,所以从凌晨3点忙到11点半才忙完,中午演讲到1半,近2点吃饭。找不到贵州来的陈西,怀疑可能已被抓,与车宏年一起吃饭,议论起来,他也认为可能是被警方抓走了。明天是投票日,进程不能乱,对陈西被抓我没有告诉很多人,准备明天上午去山大公安处询问。下午4点在家属院展示了展板,约5点又到学生食堂门前展示、撒传单、回答学生问题。晚上约8点陈西才回来,果然被济南国保抓到派出所关了七个小时。他说了被抓的过程,六七个便衣在下午1半左右校园内行人稀少时,强行将他抓进警车,他要求告诉孙老师再走,未得到准许,之后被带到派出所。
今晚的造势见面活动,来的同学不少,在展板前和会见处常聚集约近百人,参加活动的约有上千人,传单名片各发出约三千多份。与选民会见回答问题时突然接到“自由亚洲电台”的电话采访,我告诉她现场情况,这里有很多同学,问记者是否愿意采访同学,她说可以,于是我问同学们谁愿意接受自由亚洲电台的采访?有两位女同学一听是自由亚洲访问,扭头就走了,其他人开始犹豫,后来有三位同学接受了采访,他们表达了对独立参选人的支持和对意识形态灌输的反感。
偶然的机会记录下一位同学在采访中的对话:
自由亚洲:我听说你们学校对孙老师参选有一些说法,说他是勾结境外势力什么的,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呢?
同学:我个人的看法,孙老师是山东大学的一名退休教授,有着非常坎坷的经历,对社会有着非同凡响的认识。我不太认同这个看法,这种看法实际上是一部分人利用狭隘的民族心理对他的攻击。
自由亚洲:你们学生对我们这种海外电台媒体有什么看法吗?
同学:其实说实话大多数同学对你们电台,还有“美国之音”这些电台,基本不了解,因为在大陆这些电台是受到封锁的,根本听不到。
自由亚洲:今天你们聚在这里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孙老师呢?最关心的是什么?
同学:其实对孙老师的这种出来与选民见面是很新鲜的,在大陆这种形式几乎是没有的。感兴趣的同学其实对孙老师的问题是很多的,比如说孙老师为什么做这种出格的形式,他这个出格的形式对参选起多大的作用,如果参选了,对改变这种政治体制会有多大作用,还有孙老师的人身安全会不会受到威胁等,很多。
自由亚洲:像你这样关心这些事情的学生在学校里多不多呢?
同学:这种学生在学校里其实很多的。
自由亚洲:为什么会引起你们这样的关注呢?
同学:因为这种形式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在大学里,虽然大学应该说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场所,但实际上在中国的大学意识形态是被灌输的,这种局面从建国以来基本上没有改变。
自由亚洲:现在候选人代表名单出来了吗?这些代表你们认识吗?
同学:我们都不认识,说实话我们学生平时就是学习,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对这种选举根本是一无所知。
自由亚洲:孙老师的行为就是引起了你们对这些事情的兴趣是吗?
同学:对。我是读历史专业的,我之所以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就是因为我学历史,对中国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所走的路程有非常深刻的思考,也对中国现在教课书上宣传的那一套有非常多的怀疑,现在思考多了,疑惑也多了,遇到孙老师这样的人,我就特别想和他沟通一下。
在多次与大学生的对话中我发现,有的同学是很关心政治的,比如最近十月革命90周年大庆,中国官方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党报也没有表示,很多人对此没有注意,而有些大学生却密切关注了这个问题,他们分析这件事,可能暗示着官方拿不定主意,或者要改变过去的观点。会见中还说到了中国的民主化,说到威权主义、台湾问题,学生都有比较深刻的认识。见面会上也有同学反映,院系领导、老师对他们说给孙文广投票会对自己不利。还有的同学说到了艺术学院的问题,说他们的同学接到院里指示不准投孙文广,现在艺术学院的同学有些连传单都不敢接。晚上约12点,有同学打电话说原来考虑投我票的同学,经过老师做思想工作,现在有了争论,主要是考虑风险问题。一个同学发短信说:“老师,你好!很佩服您的精神和行动。可惜我的选票被我浪费掉了,早在几天前就填完交上了。十分可惜,如果早知有你,我一定认真行使我的权利。”
(《参选纪实》,孙文广/著,香港夏菲尔国际出版公司,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