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老毕毕姥爷,在星光大道的舞台上装逼装了好多年,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终于因为说了一句真实的人话而被道歉、被组织通报处理、继而被迫辞职。那一句“老逼养的”虽然有点粗俗,但是熟悉人间烟火的人都清楚,带“逼”字骂人或者调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如,眼下五毛、毛左大行其道,比茅坑里的苍蝇还要多,统称为“傻逼”,也不见得有人跳出来对号入座。我喜欢用“傻逼”来评论孔庆东和胡锡进的相关言论,也不是真的吃饱了撑的找着当被告。

在我们可爱的家乡宁夏和周边的西北地区一带,把毕姥爷的这种遭遇叫做“挨逼豆”。通俗的说,“逼豆”,就是耳光的意思。挨逼豆就是吃大耳光的意思。有些地方叫“耳刮子”、“嘴巴子”,西安地区叫“嘴锤”。有时候前面加上动作,叫做“煽逼豆”,那动静就算比较大了。

其实这些年流行的很多网络词汇,都来自民间。祖国各地勤劳勇敢智慧的网友们,在不拿国家五毛钱的情况下,无私地把家乡的语言文化和生活习俗晒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比如有个词叫“婊砸”,其实也是西北地区最常用的方言。“婊砸”可以指“婊子”,也可以说“婊子养的”,也不一定都是骂人的话,大家平常也互相用婊砸骂来骂去逗你玩儿。前几年流行“神马”,那可是地道的陕北晋北和河套地区方言,大城市人民喜欢用来嘲笑土包子的。

用“逼豆”来指代好多事情,更加简单直接一些。比如,我有个作家朋友叫余杰,我挨了大“逼豆”被关进监狱不久,他就在网上发表文章表达关切,并且给我妈妈汇来一万元钱给予生活上的帮助。我一直想找到他向他表示感谢,却听说他已经远走他乡被迫去国,具体原因现在无法打听清楚,据说是被有关部门人员实实在在打了一通大“逼豆”,忍受不了这样的人身伤害,怀着巨大的屈辱,才被迫离开他深深热爱的祖国。

有很多朋友问我在劳改队有没有挨过打?有一次差点。晚上在黑监狱里加班干活,警察嫌大家干活进度慢,唆使牢头在车间里找几个“电打鬼”倒霉蛋痛打一顿,昏暗中有很多人起哄。我嗓门大在劳改队是有名的,当然别人能听见。晚上熄灯后,牢头领着几个狱霸挨着号子把起哄的人毒打一遍。我在门里边,对着昏暗的破门正洗脚,门开了,牢头狱霸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我,忍了又忍,扔下一句“看你是个文人知识分子,今天放你一马”,就冲到隔壁号子里去。惨叫身从长长的走廊里传来传去,我庆幸自己没有挨上大“逼豆”。

今年春节前夕,中央纪委打老虎很精彩,某家周报以为舆论监督的春天到来了,以为只要多多转载各大媒体关于反腐的新闻报道,既安全又好看,不料硬生生挨了出版管理部门的一个大“逼豆”。有关指示是这样说的:“……大量、集中刊发腐败案件、刑事案件、社会悲剧以及‘两性’关系、明星轶事,使该报纸变得消沉起来、消极起来、负能量多起来、负面传播效果渐突起来!……”,“该报一共有40版,其中有13个整版刊发的是腐败案件及社会问题和‘弊端’的文章。像‘政府天价采购背后乱伸的权力之手’、‘4000亿元高速收费去哪儿了?’、‘权力失控裤袋松!’、‘利用丈夫权力垂帘听政’、‘20名官员分赃不均互告状’、‘黑心泡药豆芽日销20吨’、‘空巢老人家中离世无人知’和‘美女老板携4万元跑路’等,计13篇之多,占整体版面的30.7%;有6版9篇文章刊发的是凶杀案或社会问题的文章……”。很多人一定以为出版管理部门是帮助中纪委打老虎拍苍蝇的,其实人家的大逼豆是时时刻刻对准说皇帝没有穿衣服的那些个不识“大局”的记者孩子们的。最近很多记者辞职或改行,高兴的当然是那些平时如坐针毡的各级官员。

昨天刚看到一条新闻,说江苏某县一位法官大人违反有关规定,让被告人戴脚镣开庭,辩护律师陈建刚提示应该为被告打开戒具,该法官恼羞成怒,居然命令法警将律师关进禁闭室,并放出狂言“违法就违法吧,你们可以庭后提交书面意见”。看看吧,中央依法治国的重要理念,竟然被某些政法机关人员、文化宣传部门的人员,当成可以为所欲为的“大逼豆”,想煽谁就煽谁,想煽几下煽几下。生活在这样一个“逼豆”之国,哪里有多少公平与正义可言?

我看央视春节晚会,最憎恨的小品就是动不动女猪脚给男猪脚一个大逼豆。那可是几十亿观众的直播大舞台呀,就这么逼豆来逼豆去,下面挨逼豆惯了的大陆观众们还傻逼兮兮地配合着人家一起开心地笑。这些年小品里的逼豆明显少多了,全都是《环球时报》的功劳,因为语言暴力转移了,偷换概念的各种逼豆噼里啪啦乱响一气,很是热闹,很有快感。老快男胡锡进玩逼豆成瘾,连中青网的某个挨逼豆的家伙都深受影响,竟然狂妄地让毕福剑给全国人民道个歉。谁稀罕让你这个孙子代表我表达意见了?相信每个被代表的无辜群众都忍不住想给那个孙子一个大大的逼豆。

前几年听说广东出现过一个“推普废粤”的文化或社会事件。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广东话,能勉强听懂一点上海话,但我绝对尊重人家的地方语言和生活习俗,坚决加入到“粤语保卫战”的队伍中去,并且建议大家对于那些无视民意的脑残代表委员,用蘸了盐水的大手掌给他们来个大大的逼豆,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意。我尊重的一位著名媒体人长平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统一语言在民族国家的建立过程中居功至伟,但是正如民族国家本身也要遭遇反思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语言垄断对于文化的破坏。每一种强势语言如伦敦话、巴黎话、东京话及北京话等,都以强势的地域文化或正统文化作为背景,极容易造成对其他地域文化的歧视。因此,语言和文化的多元化得到越来越广泛的认同,一些国家把多种语言并列为官方语言,更多的国家则将政策资源用于保护方言等边缘文化。”

是啊,如果把傻逼、逼豆、老逼养的这样一些民间词汇脱敏,纳入到正常的批评范畴中去,像寻常生活中的油盐酱醋一样简单通俗,老毕也许就不会被这么一个大逼豆打出央视,那些文化走狗们也就无法动不动给人家上纲上线,周小平也许就不会因“暖男”一词而被打入冷宫,我也会祝贺某一位“老逼养的”文友突然因为一本书而一夜走红。这都不是什么挨逼豆的事儿呀。毕姥爷,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兄弟我也算尽力了。

(2015-4-21,呼笑山庄)

来源:作者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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