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29我又去苏州祭拜林昭,由于之后一直在奔波中,没能及时把祭拜活动的情况写出来,每天只能抽出一点时间写一点,到今天2号晚上才写完。

我和刘四仿带着他三岁的孩子于4月28日下午到达苏州木渎镇,准备次日上午去林昭墓拜祭。因为我们俩都比较敏感,所以我们就低调行事,没有在网上发帖,也没跟其他朋友说。我们相信,该来的、能来的都会来,大家心灵相通,不必多说什么。我们赶在两天前制作好了为林昭的诗谱曲的歌曲《自由无价》视频,在网上广泛发布,想必也已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我们也不想去打搅当地的维权、民主人士,想必这时候他们都被严密监控甚至限制自由了,所以就还是用自己的身份证在一家离林昭墓还有两站路的旅馆开的房间。我们想,也许当局并没有想全面打压祭拜林昭这件事,对我们这种低调行事的人不会费精力来对付。在这一点上,应该说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朱承志大哥由于比较高调,结果最终被遣返回昆明了。他在上海被警方传讯后,上海警方居然帮他买票送他去苏州, 他把这个情况发到了网上。到苏州后,他又继续发帖,告知网友他所在的位置、活动。结果苏州警方把他从宾馆赶出来了。不过还好,警方既没有遣返他,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于是他又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继续高调发布信息。当晚他还拍了一段小视频发给我,我看到有几个同仁在他那里。他可能也估计到我们已经或者快要到了,意思叫我们去他那里。但我们不想这么高调,于是只回了个信息说我们到了,明天见。没想到当晚他又被苏州警方带走,并遣送到上海,然后由上海警方遣送回昆明。我并不是说朱承志大哥不该这么做、做错了,他有他的目的和做事方式。其实,大家来祭拜林昭,并不完全是出于一种个人情感,也不是一定要到墓前祭拜一下,能做到当然更好,但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一个行动来唤醒更多的人,激励人们,就这一点来说,想必朱承志大哥也算是目的达到了,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此外,在我们与警方的较量中,需要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与他们进行较量,从而摸索更多的经验、探索更好的方式方法,朱承志大哥这次的做法可以说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回想一下,在朱承志大哥与警方的较量中,上海、苏州两地警方的做法也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我们有我们的想法,我们更希望能去到林昭墓前,带领大家一起唱一唱《自由无价》这首歌,这是我们献给林昭女士的最好的祭品。

28日木渎镇的天气是晴朗的,到下午有一点闷热,我们估计会下雨,担心次日上山会不方便。没想到晚上竟然下起了乒乓球大的冰雹,接着又是狂风暴雨。这不免让人觉得老天真的有灵、在为林昭的冤魂动容。

很晚我们都没睡着,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潜意识中在等警方来查房。好在后来雨停了,估计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我们后来也还睡得踏实。

心中有事起得早。尽管昨晚睡得很晚,但我们次日八点钟就起来了。由于刘四仿的孩子这几天跟着我们到处 奔波也很辛苦,并且还一度感冒发烧,所以就让他多睡了一会,我们十点钟才出门。

出门前我们就收到信息,说约有30个从外地来祭拜林昭的网友聚集在林昭墓附近的徐春玲家,凌晨被警方一锅端了。看来这次的祭拜林昭活动也不容乐观。不过,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徐春玲家,警方肯定害怕他们筹划什么大的行动,不采取行动才怪。据网友通报,匪警把徐春玲家的门和柜子等都砸烂了。

我们到了林昭墓山下,远远地就看见山下的大门口处停着几辆警车在闪着警灯,聚集着一大堆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一些穿便衣的估计是国保。在路上离大门口一百多米的地方设了一道栏杆,不准车辆通行。我们没有看到有什么像是来拜祭林昭的人。由于刘四仿带着孩子,我叫他离我一定距离,即使我们人多的时候也不要靠近我们,既避免孩子受到伤害,也便于发生紧张状况时拍照、发布信息。他可以等祭拜活动完了以后再与大家汇合、打招呼。

我一个人向前走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才看到有几个人从那边过来,其中有个老大姐一眼就认出了我,叫我名字,我一问才知道她网名叫黄红,我们之前并未见过。她说警察说了”上级交代了一只苍蝇都不让飞过”,这会儿肯定上不了山。我就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等人多了再上去。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网友。大家相互作了介绍,几乎都是网上熟知的网友,例如砀山人在上海(王法展),百年老树等。祭拜林昭让大家走到线下见了面,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也是祭拜林昭的意义之一。

我们在路边聊着的时候, 有几个路过的当地人见我们一堆人在一起聊林昭的事,也凑过来跟我们聊起来了,他们对于当局这样阻止人们祭拜林昭的做法感到很愤慨。

过了一会,我们看见徐少华推着一辆旧自行车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国保。大家都跟他打招呼、问好。他从安徽铜陵一路骑自行车过来,对于一个患有喉癌、医生说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奇迹。他好几天前就到了苏州,一直在警方的控制下。由于他患有重病,并且态度坚决,警方就没有把他遣送回去。他说,在他的坚持下,刚才国保跟他说只能去到林昭墓山下,绝对不能上山。

这时候来祭拜林昭的人已经聚集了有近二十来人,大家在路边合影留念。同时,我们发现上山的大门口处的警力又增加了,来了好几辆押送人的警车。过了一会,约十来个国保往我们这边走来,从我们旁边经过到了我们后面,我们估计警方是要采取行动了,他们是负责在后面堵截我们的。但大家都很镇定,说抓就抓吧,我们又没干什么。

接着,几辆押送人的警车开过来停在我们旁边,下来很多警察和特勤人员,要我们上车。我们站着不动,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我们上车,他们说带我们去一个地方,问他们去哪里,他们说去了就知道了。大家知道反抗也没什么用,没意义,就在他们的推搡下上了车。这时大约是上午11点钟。

我这辆车上了六个同仁,其他几个是黄红,陈有芬,吴秀云,砀山人王法展,范永海(范永根的儿子)。我们及时把信息发了出去。我们被带到长桥派出所,在那里我们看到已经有几位因前来祭拜林昭而被抓的同仁,他们是今天凌晨在徐春玲家被抓的。

在派出所, 他们先是让我们站在走廊里等。我想到没能去到林昭墓前唱《自由无价》 这首歌,于是就在这里唱起来了,快唱完的时候,一个警察粗暴地把我推转,让我面壁而立。他一走开,我又转过来了。

然后他们对我们逐个进行登记,收缴手机、行李及随身物品。他们要我拿身份证出来的时候,我要求他们出示警察证件,他们说在派出所里还要出示什么警察证?肯定是警察啦。我说当然需要,这年头什么假的没有?就算是警察,我也要知道是哪个警察,出了事知道找谁。警察就都是好的?连周永康都是坏蛋呢。他们不得已就出示了证件。他们要我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不肯,他们就强行翻,我说你不要乱翻我的东西,你的手很脏,并阻止他。他们说你不要这样嚣张,进了派出所就要老老实实。我说你们没有出示法律手续,凭什么搜我的东西?争吵中我说你打我呀,他们不敢打。之后他们开了一张收缴清单,但只登记了手机和现金,我说其它东西怎么不登记?他们说只有贵重物品才登记,我说我的东西都是贵重物品。他们不理会。由于我态度不好,他们让我在一间审讯室里呆着。那间审讯室里竟然有一片是榻榻米,我就坐着休息。

期间听到黄红大姐也大声斥责他们,其他人也在说警察做得不对。有人说,到吃饭时间了,拿饭来吃,警察说等会,却等了好久没拿来。

后来两个警察进到我这间审讯室对我进行审讯,我坐在榻榻米上,头伏在膝盖上,不理他们,啥也不说。后来说了一句:”我肚子饿了,头晕,你们要么放我走,要么拿饭来吃。”之后再也没说一句话,懒得跟他们费神了。他们磨蹭了很久,拿我没办法,就自己编了个记录,要我签字,我不签。他们就悻悻地走了。后来又把我叫出去,要我靠在一处画有身高刻度的墙站着,要给我拍照,我歪歪斜斜地站着,耷拉着头,闭上眼睛,他们没法拍,对我大声呵斥,我不理他,就只好作罢。

大概三点钟他们才拿了两个包子和一袋豆浆给我吃。

吃完东西,我来了精神,又唱起歌来,唱《站在正义这一边》、《自由无价》、《维护专制的狗》。开始他们没管我,后来烦了,就把我这房间的门关上。

过了一会,一个警察进来了一下,出去没关门,我就又站在门口跟走廊里的人说话。其他被抓的同仁大都坐在走廊里,几个辅警也坐在走廊里看着。我对那个关我门的约四、五十岁的辅警说:你年纪也有这么大了,还只是个辅警,干着这脏活,生活肯定过得也很艰难,有必要这么为他们卖命吗?不就是个工具而已,说难听点就是狗腿子。他竟然说”我就是狗腿子。你生活过得好是吧?” 我说至少不会比你差,但我起码知道要起来抗争。他就不出声了。

后来负责的警察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你是广州的是吧?要回广州?”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他们要把我赶出苏州,给我买车票把我遣送走,但又嫌广州太远车票贵。我这趟出来本来也是想去上海的,于是我就说到上海也可以。他一听就说:”行、好,那就上海吧。你先过去吧。”

到了晚上七点多他们才把我们几个要送去上海的用押送车带到火车站,然后给我们买了高铁票,把我们送上车,看见车开了他们才离开。我们一起被遣送去上海的三个人中,黄红大姐和王法展都是本身就是上海的。之前黄红大姐跟他们说回到上海太晚了,没公交车回家了,警察就答应了给她两百元打出租车的钱。在火车站给她钱的时候,我也要,结果那家伙手上只有买票剩下的七十元钱了。下次我也得先跟他们说好。

刘四仿后来带着孩子和刘士辉、李学政、朱小平、陈建芳、郭子于晚上九点多上了山到了林昭墓前进行祭拜。其中刘士辉、李学政、陈建芳三人中午就从后山爬上去了一次。

刘四仿祭拜完后就搭朋友的顺风车赶到上海跟我汇合。这次出来本来我们还想去顾志坚家里祭奠一下顾志坚的,但我被警察遣送走了,而我们时间又有限,没法去了。

这次祭拜林昭我虽然没能去到林昭墓前,但至少我也去到了林昭墓山下,代表着一份行动。虽然没能在林昭墓前唱《自由无价》这首歌,但我相信它一定会唱遍中华大地,经久不衰。

2015.5.2晚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