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看朋辈成新囚,山阳笛声未足悲。”9月6日媒体披露:广州信孚教育机构投资人信力建因涉嫌故意销毁会计凭证罪,8月22日被广州警方刑事拘留。继大规模抓捕、迫害维权人士和人权律师之后,不愿闷声发大财的教育家和社会精英成为当局重点打击对象。
“故意销毁会计凭证罪”可以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用这一不常见的罪名刑拘信力建,与用嫖娼、寻衅滋事构陷维权人士和人权律师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黑暗的中国司法,套用恰达耶夫《哲学书简》的话来表述非常恰当:我们属于这样一种国家,其存在只是为了给世界以某种严肃的教训。托尔斯泰说:“在俄国,一个正直的人的唯一出路就是监狱。”在中国何尝不是如此!
董辅礽基金会副秘书长、经济政策观察评价中心秘书长袁飏透露:“一次饭局我说现在的税收太重,逼迫民营企业打擦边球。某税局局长很诚恳地说:我们也知道税很重,这策略目的就是要逼着你们偷税,让你处于违法状态,这是悬在你们头上的一把剑,任何时候你们不驯服或者你们在其它领域不听话,我们就砍断那系剑的绳子。我们目的就是可以随时以经济犯罪的名义收拾你们。”
也就是说,只要你闷声发大财,在其它领域不乱说乱动,当局就可对“处于违法状态”的你网开一面;一旦你不驯服,试图开启民智、启蒙大众,或是参与维权,“可以随时以经济犯罪的名义收拾你们”。
2014年6月4日,沈勇平因制作、传播纪录片《百年宪政》被捕,后被判处一年徒刑,罪名是“非法经营”,成为大陆第一个因记录中国宪政历程而失去自由的人。
在海内外享有盛誉的中国著名的民间智库传知行,因其创办人郭玉闪2012年千里驰援盲人陈光诚,遭到当局严厉打压,2015年1月3日,郭玉闪、何正军(传知行行政主管)被北京警方正式批捕,罪名同样是“非法经营罪”。
“非法经营罪”、“故意销毁会计凭证罪”和偷税漏税,成为中国企业家的达摩利斯克之剑,当局在政治、个人品行上找不到你的弱点,随时能从经济上寻找破绽整治你。这是中国富裕阶层远离启蒙、NGO等公益事业的原因所在,谁都不想跟当局过不去,惹祸上身;正因为如此,信力建才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鲁迅弃医从文是因为“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生于1956年的信力建,1989年创办信孚学校,致力于教育事业,目的就是“改变他们的精神”。信孚教育集团推行“平民教育”,旨在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自我定位为随迁子女平价教育的提供者。该集团共有中小学、幼儿园等共20多家教育机构,拥有逾千名教职员工和上万名学生,成为南粤发展最快、规模最大、在校人数最多、生命力最持久的民办教育团体。
办学之余,信力建于媒体发表了上千篇文章,就教育体制改革和社会发展诸方面的问题提出了许多创见,并活跃于岭南地区的学术传播活动,支持和组织了不少重要的文化活动和教育研讨会,如著名的武夷论道、关心弱势群体研讨会、广东民办教育未来与发展研讨会、中国民办教育立法研讨会、教育与中国未来研讨会。
作为中国民办教育界的风云人物,信力建拥有庞大的产业、雄厚的经济实力和一定的政治地位(广州市白云区政协委员),他的个人命运关系到20多家教育机构的逾千名教职员工和上万名学生,当局刑拘他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全面的利弊考量。
信孚是国内最多大师云集的民校,还是培养民校校长最多的民校,被称为广东民校的“黄埔军校”。信孚培养出来的信力建式的人物越多,对党国“百年树人”的教育方针和愚民洗脑的威胁就越大。信力建因此成为名副其实的党国的敌人,他以及他领导的教育集团在和党国进行一场争夺下一代的战争。
此外,信力建每年出资组织学者、媒体从业人员、各行业精英出国考察学习、真实感受世界各国文化历史,积极推动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信孚研究院资助袁伟时、袁征、张千帆、曹思源等学者进行学术研究——这些学者多为大陆秉持自由、人权、宪政的一流学者——俨然又是一个类似传知行的不受政府控制的民间智库。
信孚集团下属的慈爱院助养孤残儿童180名,中、小学助教助养40多名孤儿,扶助691个失学儿童读完初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信力建这样热心公益,既不缺钱又不缺名望的企业家、教育家,在中国大陆可谓凤毛麟角。无法被收买,不屑于官场应酬,一心为民办教育奔走的信力建,与当局的矛盾绝非2007年教育界领驭风云人物、广东突出贡献民办董事长、中国教育行业2008年度十大风云人物、2009年致敬教育公益人物、2010年度十大影响力教育人物,2012年杰出贡献教育人物奖等荣誉可以遮盖。
2012年6月24日,信力建转发了一条充满反讽意味的“美化满洲国”的微博,因未注明是转发,当局喉舌开始借题发挥。《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在微博中称要通过官方媒体批判信力建,《环球时报》发表杀气腾腾的《美化日军侵华者应付出代价》:“信力建必须向全国公众公开道歉。此外他还需付出作为公众人物的其他代价。信力建之前的言论就表现出思想和政治上的极端主义倾向,这次他发微博只是这一倾向的突出表现。信力建从事民间教育应受到限制,对于信力建参与创办的教育实体,当局需要确保他的极端思想不会渗透进教学过程,不在学生与教师中进行传播。他不应是被鼓励扩大教育投资的人。”
这篇文章把当局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真不愧“喉舌”二字!
信力建为此发表声明:“本人前几天没有看清,草率转发@登云万里踏天梯的微博,造成许多网友误解。本来原创作者已出来声明微博所有权,本人便不予计较。但胡锡进和环球时报等作为新闻媒体完全无视客观事实,还构陷污蔑本人,欲加之罪。本人愿在此重申爱国立场,并将对继续栽赃本人的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
如今,《环球时报》针对信力建“还需付出作为公众人物的其他代价”的诅咒业已兑现。一个真诚希望国家富强、致力于民办教育、开启民智的公益人士面临牢狱之灾,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这个国家的耻辱和悲哀。
信力建唯一的罪,就是他深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将潘恩“爱国就是不让政府伤害祖国”的理念贯彻到底。黑暗的空间里,良知是一种罪!
《中国人权双周刊》第16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