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音难改,交流就有了或明或暗的障碍。所以,在不熟悉的人前,我只听不说。即使在三一书店那样人们喜欢交流的地方,我仍然缄口不语,如此二年有余。

2001年12月某天下午,又在书店喝茶,有比较熟的小文,然后来了黄。

突然闲聊起海湾、阿拉伯、石油、美国、犹太人来了,然后是遗传、教育和电脑、佛。

从此得缘份认识了隐逸于闹市的瘦老师,听他弘道扬佛。

瘦老师是那种有丰富人生经历、好行游、对佛法与大道有自证自悟的世外奇士,有行万里路、读万卷书、食万家饭的嗜好,善聊。其时,我正在为把《文化及其发展的三个时期》弄成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而游移,便把第一部分的大纲给他一看。那天天晚,光线昏暗,他只看了大、小标题,认为是一个很好的选题,鼓励我好好做下去。从此,与瘦老师、黄熟悉了。

那段时间,我比较空闲,我们在一起喝茶的时候特别多。相互的交流常常使我的思维进入高速轨道,受用厉害。

我开始说话,方音没有成为障碍。

他们有自驾车行游的许多经历,见识广;我的游历近乎空白,不过,旅游与文化人的事却也有些许话题。

就说杜甫的乱世逃亡,苏轼的起起落落的宦游,李白和徐霞客的天涯漫游,孔子和孔子之徒丧家犬般的列国周游,曹操气吞日月山河的碣石神游。还有上两个世纪以来无数莘莘学子的游学,老毛和好友萧瑜的浪游……

我是搬书本上渐渐模糊了的印象,当然轻飘飘的;他们是实在的经历,自然沉稳得多。

今年1月,为使我更好地理解和写好”祭祀时代”,他们约我同车到海南游玩。当时快春节了,妻催我早回老家,老板正好回成都,事情也多起来,便难以成行。

节后见面,谈到这次旅行,说得最多的是不容于”新党”也不容于”旧党”的苏轼。

没有一肚子的不相宜,没有独自的评判标准和独立人格,苏子何不富贵呢?

然而富贵于苏子如浮云,也如负累之山。没有独自的评判标准和独立人格,那足迹所到与交游能够那么宽广?那思想的穿透力能够刺破时空驻守我们孤寂疲惫的心灵?那墨写的文字或者流转的言语能够燃烧我们沉睡的激情和提升我们平庸的志趣?出入儒道,杂染佛禅,关注民生,独立不依,又能随缘自适,不向隅悲鸣哭泣……上帝救自救之人,佛渡有缘的生命。苏子,你何如此豪迈?

不能脚踏你坎坷的足迹,让你的脚步踏我们不平心路——流放地贬谪地是风流地!

酹一樽江月吧,苏子,相约于九百年后的虚空,笑看笑谈尽人生浮华烟云,为忘情游,而已而已!

4月30日下午,黄来电话,说瘦老师邀我同游阆中——一个充满神性的地方。时间是1、2、3日。因公司早前计划3、4、5日到蜀南竹海,准携妻将子。时间冲突,兼我拖累、亏欠妻儿许多,只好再次婉谢了他们的好意。

大假之后的见面,自然要谈到阆中游历。我就神游。

阆中位于四川盆地北缘、嘉陵江中游,有2300余年建城历史。5000多年前的石器时代人类就在此生活、聚集,历代多为州、郡、府治所和巴蜀军事重镇,清兵初入川时曾为四川首府。

城中有古老建筑群,体现着古代中国人居住地选择的风水观念。由于地理环境的封闭性,古城风貌得到了天然保护。街名多有特殊含义,如状元街、学道街、管星街、三陈街、醋房街等等,每条街都有一段历史。会馆、庙宇、民居等古建筑保存较好,现存唐代观星台遗址、张飞庙、巴巴寺、观音寺、白塔等,城东更有大佛山及唐代摩崖大佛、石刻题记。

滕王阁、张飞庙、华光楼、锦屏山、金银台、灵山寺、观星楼、大佛寺、巴巴寺、永安寺、杜工祠、张宪祠、天宫院、河楼庙、五龙庙、清代贡院等自然和人文景观分布嘉陵江26公里长的两岸,蔚为壮观。相关的文化人物有伏羲、落下闳、张飞、李淳风、袁天罡、张道陵、杜甫、陆游、司马光、苏轼父子、文同、张善子以及红四方面军众好汉。

最神奇的视点有四:访鱼网、八卦的传说创造者伏羲的祖居地;观”浑天仪”最先创造者落下闳冥想之所;证唐代著名风水天文大师李淳风、袁天罡认定的风水宝地;踏道教、佛教、伊斯兰教与儒教千余或数千年物事、人迹。

因道教、佛教、伊斯兰教与儒教均在此留驻,阆中被认为是”一个最接近神性”、”不同文明对话”的神圣地方。因相对偏远,尚未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但有心人正努力为之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做前期准备。

阆中之奇,在于四大文明样式均把它们的眼光、智慧和部分传奇与它联结在一起,这种妙处,非亲临其境不好把握,我只感慨,那使它们在那样一个偏远封闭的所在立足、生根、对视与对话的力量源泉,好神奇!

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出生于阆中的西汉民间天文学家落下闳和他的浑天仪,比起东汉那位有郎中、尚书侍郎、太史令头衔的张衡(公元78-公元139),他的贡献早了200余年。张衡的墓地松柏成荫,小草青青肃穆静谧。近年又有大规模修葺,古朴凝重,令人肃然敬仰。一盛一衰,一兴一默默,世人多传官人张衡而不见知平民落下闳,这或许就是官本位华夏文明的使然吧。正因为此,没有多少发明创造可以提到桌面上来的一个古老民族,也只好缅怀官人和科学家两栖的张衡,也好而已。随着这片土地封闭格局的消失,这种现象会不再普遍,我想,或许。

和海南一样,阆中的旅行没有成行,我所知来源于瘦老师的介绍和网络搜索,我所感喟,无太多的凭藉,惟感喟而已。

与瘦老师无端相逢于三一书店,得错爱而见闻佛法大道分享至爱,交谊虽浅,受惠日隆,无以为报,作此文以记。

2002年6月3日 成都

《议报》2010年2月20日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