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自由的个体,是超自然创造的娇子,是时代的精神。所以在他写下的每行诗里,都是印着时代的最鲜红的烙印,并且提出了时代最迫切的主要性质。要抓住沸腾的变革的时代精神,而且要超越这个时代走在它的前面,那么就要调动诗人的全部智慧、知识及其宏伟的、奇特的、庞大的、和富于持续气质的魄力和魅力。
诗人诗中的那些清新、优美、和谐的旋律,是大自然的美和人生爱情的忧郁在诗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中所表现出来的意象,所组成的最高境界的美。而其中所运动着的那些象征、印象,近似于荒诞,以及还包括某种意识潜流的不协和音程的情绪,是存在的压抑对诗人的异化。
因美而产生崇高的疯癫境界,因压抑而患有凄凉的精神失常。这是来自诗人生命深处的激情对世界的反应、观察和体验后,见诸于直观感觉的情绪而升华到心灵的情愫中,孕育饱和所导致的最高精神境界的情感的强烈迸发。然而这些迸发出来的瑰丽而超越的实在灵魂是找不到归宿的。它们茫然不知所措地徘徊在爱与美的荒漠里,以及丑与恶的地狱中。这种爱与美是凭诗人的直观感觉来感受的,其中含有野性、哀怨和悲剧的因素以及英雄式的毁灭。这种丑与恶是象征着死亡的,但是在改变丑与恶以及和邪恶抗挣的意义上,面对死神的诗人是伟大的。因为在最高的总体艺术和总体哲学的境界中,诗人求得了解放,寻觅到新生命的包容。这些在爱与美和丑与恶的世界里徘徊的一朵朵瑰丽而超越的实在灵魂,它们经过了苦难和火焰的铸造,久而久之,使每一朵灵魂闪现出一个词和一行句子。这一个词就象一个音符,一行句子便是一串乐音,它们闪闪发光地使一个个意象型的旋律出现了,金光灿烂的──这就是诗!这就是诗人凭着异乎寻常的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在情感极不稳定的处境中,憧憬与社会现实中的矛盾相冲突的未来,带着犯罪似的追求,以及狂暴性的气质,执着地创造出来的人类文明的精华。
多么艰辛!铸造伟大艺术家的是生命的苦难和精神的火焰。
(1982年10月)
[摘自莫建刚著《悲剧哲学》]
文章来源:《民主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