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蒋门神捣毁烧饼店;武大郎遇害雷锋街

武大郎

武松与施恩有以上一段情缘,施恩又是个重义气,知恩图报的汉子,俩个又是结拜兄弟,施恩厚待武松,也就在情理之中。武松在施恩这边安顿下来暂且不表,话分两头,却说武大,自武松走后,仍然做他的烧饼生意,夫妻俩起早贪黑,虽不指望如此勤劳能致富,但也能自食其力。那武大无甚奢求,又闻说武松在快活林谋得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岗位,已觉心满意足了。谁知这安稳日子才过了一个星期,烧饼店出事了:这天,天昏县突然刮起一阵“整顿市容”之风——重点是整治摆在街边卖鱼、卖肉、卖小菜、卖水果、卖衣物等小商小贩小摊主。蒋门神带领地暗区四、五十人的编外衙役队,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雷锋街,顺着为民路街道由东往西一路扫荡而来。那些手脚快的,赶忙收起货物跑了,稍迟钝的小贩,连货物带箩筐、人力轮车等一并没收,稍有反抗,轻则唾骂,重则拳脚相加。这些编外衙役身着制服,开着执法车,手拿警棍,凶神恶煞,谁敢与他们争口?刚才还阳光明媚,生意兴隆,秩序井然,充满活力的为民路街道,一下子被折腾得天昏地暗,乌七八糟,哄哄嚷嚷,鬼哭狼嗥。

看看渐近武大的烧饼店,武大也经历过“整顿市容”, 因店面窄小,那装烧饼的玻璃柜顶着门槛摆放着,平时也没人说如此摆放要不得,前几次“整顿市容”也都过来了,因此武大并不在意,心安理得地在里面案板上揉灰面,潘金莲也从容卖着烧饼。哪里料到编外衙役队此次走到烧饼店门口,不由分说,上来五、七个人,将玻璃柜抬将起来,欲丢到执法货车上。潘金莲吓的退到店里,武大急忙上前阻拦,道:“且慢!且慢!如何无缘无故便搬我家的柜台?”说着,死死扯住玻璃柜档头的把手,蒋门神走上前吼道:“你这玻璃柜已经摆出门槛一寸有余,影响市容!”

武大央求道:“摆出了一寸,大官人说一声,小人便向里移入寸也不打紧,何苦坏我的生意、断我的生计?大官人行行好,把玻璃柜还与小人罢!”说着,攥紧柜把手使劲往店里拉扯,蒋门神大怒,飞起一脚,踢在武大胸口上,武大痛得向后便倒,潘金莲赶忙上来扶住武大,哭道:“恁地不讲理,还打人!”又揉摸武大胸口,道:“伤着没有?”武大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眼指着蒋门神。

那些编外衙役,竟连店里烤烧饼的炉灶也搬了去,将烧饼店洗劫一空!

话说潘金莲将武大扶到床上躺下,问道:“看来伤的不轻,奴家送你去医院罢。”

武大道:“如今医院是个数票子的机器,你我原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又没有医疗报销,哪里有那么多闲钱丢进去?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入那鸟医院!如今断了生计,一个钱得掰成两半用,还捱几天再说罢。”

潘金莲道:“家里出了这等大事,打个电话与叔叔,也让他得知。”说着,拿出手机,欲打电话与武松,武大连忙止住道:“千万莫让他知道。”

潘金道连:“如何不能让他知道?”

武大道:“你须得知他性格,倘或知道此事,他肯干休?他定会找蒋门神讨个说法,如今世道,蹲在法律底下的人向坐在法律上面的人讨说法,有甚么好果子吃?易家村醪酒店那事,明明是蒋门神栽赃污陷,就因为武二讨说法,反被劳教了半年,若不是乐和好汉出手相救,只怕武二至今还在那里受苦。娘子千万莫告诉他。”

潘金莲道:“长此以往,这日子却是如何过下去?”

武大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潘金莲道:“你我夫妻,有甚么话只管讲来无妨。”

武大道:“我讲出来,只怕娘子会嫌弃我,另攀高枝。”

潘金莲道:“你也晓得我的底细,既然跳出了那按摩圈子,又明媒正娶嫁与你,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哪里还去另攀高枝?”

武大道:“娘子如此深明大义,武大便说了。”武大自己从床边椅子上端茶杯喝了一口茶,干咳了两声,道:“你我另租一间便宜的房屋居住,你在家里料理家务,我却还是重操旧业,扫街养家,这扫街总不碍人家的事,虽是贫苦些,却能得安稳日子,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潘金莲思忖半晌,道:“我在家倒是轻松,这扫街又苦又累,只是你吃苦了。”

……

俩人计议已定。

武大在家里调养了十来天,那胸口虽还隐隐作痛,但已能起床活动,武大便提了一对酒,一条烟,找到环卫处的何九叔,说明来意。

何九叔大大列列收下武大送来的烟、酒,笑道:“你也来得正是时候,雷锋街的临时环卫工李老倌子今天早晨扫马路时,被汽车撞伤了,你就顶了他的事,八百块钱的月薪,明日便包下雷锋街扫罢。你也扫过几年街,晓得中间的套路,其它我就不多说,如何?”

武大听了,自是高兴,忙应了这门差事。武大回到家中,与潘金说了,第二天凌晨三点钟,便去雷锋路扫街……

过了几天,武大便和潘金莲到“贫民窟”租赁了一间老旧房子住下。

却说这天上午,武大扫街未归,潘金莲在家门口浆洗衣裳,王婆婆找来,笑道:“我到处找娘子,原来搬在这里居住。”

潘金莲忙从屋里拿张小凳子,隔着摆在门口的洗衣盆,递给王婆婆,道:“屋里窄小零乱,干娘将就坐外面罢。”

王婆婆接了凳子,在门边坐了,才坐定,便笑道:“娘子何不买台洗衣机?”

潘金莲道:“干娘休要取笑,年灾月厄,家里连遭不幸,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有钱制那玩艺儿?”

王婆道:“你若想要钱时,举手便可得大笔钱财。”

潘金莲笑道:“干娘真会说笑话,若是举手便可得大笔钱财,社会上个个便都成了官僚富豪,武大也不用去扫街了。”

王婆道:“我跟你说真话,你却当笑话。”

潘金莲道:“我不信世界上有举手可得大笔钱财的事!”

王婆道:“你现在的日子比起在烧饼店时如何?”

潘金莲道:“越发苦了。”

王婆道:“你与我实话,想不想摆脱这种苦日子?”

潘金莲思忖:“王婆肚里到底装了甚么药?转弯抹角的说来说去?”便道:“干娘有话只管说来。”

王婆道:“老身说的话,都是为你好。”

潘金莲有些不耐烦了,道:“说罢说罢,奴家用心听着咧。”

王婆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位西门大官人……”

王婆的话还未说完,潘金莲便道:“干娘休要在奴家面前提西门大官人了,实话与干娘说罢,奴家是过来人,吃过大亏,有过惨痛教训,甚么西门大官人东门大官人!奴家情愿过穷日子,也不去高攀,不去自讨没趣!”

听潘金莲如此一说,王婆十分尴尬,她万万没料到武娘子与当年的按摩女,反差如此鲜明!只得站起身来,讪笑道:“既然武娘子恁地固执,老身也无话可说,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尝言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娘子莫把话说得太绝了才是。” 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走了。

潘金莲见王婆如此说,心里有气,追在王婆婆身后道:“奴家这辈子就跟定了武大郎,除非他死了!”潘金莲说这话,原是表明她跟定武大的决心,决不三心二意,谁知王婆婆却从话里悟出不同的道理来。

王婆离开潘金莲家,便直接去了西门大药房,见了西门庆。

不待王婆开口,西门庆便急不可待地道:“如今那烧饼店也端了,三寸丁谷树皮也被逼得扫街了,那潘美人有希望了?”

王婆道:“老身万万没料到潘金莲中了邪,阳光大道她不走,偏往独木桥上行!”

西门庆道:“此话怎讲?”

王婆便将潘金莲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她其实是信不过这些官商富豪。”

西门庆道:“我却是真心实意的。”

王婆道:“她又不了解你,老身又没办法让她了解你。”

西门庆道:“如此说来,一点希望也没有?”

王婆道:“老身临走时,她却搁下一句话,依老身看来,这句话里有些希望。”

西门庆忙问:“一句甚么话?”

王婆道:“她说这辈子跟定了武大郎——只除非武大郎死了。”

西门庆听了,沉呤半晌,右手握成拳,狠狠往左手手心一击,咬咬牙,道:“那个三寸丁谷树皮如何能与我西门大官人相提并论!”

王婆忙附和道:“那确实,论身材相貌、政治地位、经济财产、人际关系、学识水平、办事能力,那三寸丁谷树皮与西门大官来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西门庆鼻孔里发出几声“哼哼”的冷笑,心里思忖:“此等小人物,居然占了大人物的性福,灭了他!”

……

却说这天凌晨两点钟,武大一觉醒来,脸色灰白,满头大汗。

潘金莲拧开灯,见武大头发都汗湿了,问道:“如何一身大汗?脸色也不好,哪里不舒服?”

武大道:“适才作了一个恶梦,吓出这一身汗。”

潘金莲道:“甚么恶梦吓的你这般模样?”

武大道:“梦见我扫街时,突然从衙门里窜出一条浑身长满红色鬃毛的狼,呲牙咧嘴向我扑来,我想跑,却挪脚不动,眼见那红毛恶狼越来越近,我拿竹扫帚向它捅去,却捅了个空,也不知它甚么时候窜到我身后,那狼爪搭在我肩膀上,我一回头,那畜牲便张开血盆大嘴直向我脖颈咬来……”

潘金莲道:“奴家从来也不信甚么鬼呀梦的,说来也怪,你这一说,奴家心里突然一紧,心跳的厉害,不信你摸摸。”说着,攥着武大的手,往胸脯上一贴。武大顿感妻子心跳的“砰砰”作响。

武大定了定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我昨日扫街时,见了黄虞侯开车经过,车里蹲着一只狼狗,那畜牲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呲牙咧嘴,吐出长长的舌子,那模样甚是吓人——因此今日便做了这个恶梦。”

潘金莲道:“奴家心神不宁,担心你出事,今天你便向何九叔请一天假,在家歇一天罢。”

武大道:“那不成!请一天假,便得扣两天的工钱。你安心睡罢,我扫街去了。”说着,起床穿了衣服,罩上一件醒目的黄色“安全”背心,拿了工具,推了清洁车,往雷锋路上扫街去了。

当时正值凌晨三点钟,路上行人甚少,只偶尔有菜贩子踩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进货。那武大清洁车边挂了一个“蛇皮袋”,用来装扫街时顺便捡来的废品。武大才扫了不到十分钟,只见一辆吉普车从衙门那边转过,往雷锋路上风驰电掣般驶来,武大正将一撮垃圾从马路中间向路边扫去,感觉身后有一道白炽的汽车灯光照来,便急忙跑向街道上躲避,那车来得迅疾异常,从马路中间突然向街边撞来,只听得 “吱——”地一声剌耳的刹车声,马路上留下一线弧形的刹车痕迹,就在刹车的一刹那,那车早将一只脚已跨上街道的武大撞飞,飞到十余米远处的石墙上,又弹撞到地上,顿时脑袋撞裂,七窍流血,躺在血泊里。那车并不停留,反倒一踩油门,飞快地驶离现场。

却说本县有一个小的,年方十五、六岁,名叫郓哥,家中止有一个靠贩小菜为生的老爹。近因老爹卧病在床,为了生计,那郓哥便早起代父去批发市场进货卖菜。郓哥踩着旧三轮车,恰巧路过此地,见那车来得猛,情知撞人已成定势,撞人那一刹那,郓哥本能地“啊也”了一声,就听得石墙那边“啪”地一响。郓哥原以为那车会停下,哪知那车又“呼”地一声跑远了。郓哥这小厮生的乖觉,借着路灯,早记住了肇事车辆牌号为:“天昏A地暗YE尼玛B号。”

……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来源: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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