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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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老支书早上起床,感觉下体硬邦邦的,像有一根棍子顶在裤裆上,这根木棍滚烫,肿胀,胀得有些疼,这样的事情至少有三十年没有发生了。就像一个掉光了牙的老汉从此忘掉了肉塞牙缝的不适之感,老支书确信裤裆高高顶起的棍子是他的命根之后,他感到又惊喜又忐忑,他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身体里出了乱子。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更何况实际年龄要比这个数字还要大许多……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记清老支书的年龄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在过去的岁月里,老支书为了能将“支书”继续做下去,私自篡改年龄不下三次,最后一次发生在去年,第二代身份证上写着他的出生年月:1973年7月17日。

按照这个日期,嗯,老支书应该属牛,生于癸丑年农历六月初十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老支书的虚构年龄竟然跟本文作者——我——同龄。很显然,我还没有老,正值生命的强盛之年,几乎每一个清晨都在经历着老支书在那个特殊的早晨所面临的窘境。那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我理解老支书为什么在他醒来的那一刻除了惊喜,忐忑,还有如此多的慌乱:他毕竟习惯了一头阉牛一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里除了日复一日的劳作,没有肿胀的情欲。没有情欲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安静。安静的生活使他感到塌实,心安理得。然而现在,他感到从脚后跟到后脑勺都有一种躁动在激荡,这躁动没有因为一泡热尿的排解而排解。他感到难受极了。

他收了收身子,好不容易提上裤子,把皮带扎好。他走了出去。可是由于身子已经不适合直立,他走到八仙桌旁,在长凳子上坐下。他看到他的老伴像只换毛的耗子一样蹲在屋角的灶台下面烧火煮猪食,火在炉膛里呼呼作响,火苗蹿了出来,锅里的水开了,蒸汽将锅盖拱翻,锅盖敲打锅沿,屋里猪食味弥漫。老伴说,下个月阿芳和树乃要来。他们一早打电话到代销店,好像还有什么事跟你商量。老伴一边说一边往炉膛里塞柴火,“他们好像有一年多没回来了吧,也不知道阿芳要孩子了没有,再不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说实在的,要不是那年你去偷女人出了事,没有了那个能力,咱的孩子也该到结婚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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