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抓捕高知晟,真不是时候。因为朝廷刚关闭了“世纪中国”网站,砸烂了书生海阔天空的茶馆,翻脸得罪了体制内外的知识分子。还没有喘口气,就四面出击,急于收拾英雄郭飞勇、义士陈光成和圣人高知晟了。

不谈火车上是如何收拾郭飞勇的,也不谈滑天下之大稽的沂南开庭,许志永博士居然成了三只手,而杨在新、黄晓敏还站了铁笼子,单说抓捕高知晟的手法,就比较奇特,令人不解。不是在他维权的现场,也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他亲戚家里,并且不光明正大的运用拘留证,竟然使用了黑头套,将其悄悄捉拿。这让人想起西西里黑手党惯用的技法。从逮捕过程中,高知晟不发声的现象来分析,估计有可能朝他的嘴巴塞了什么东西。

这种抓捕形式,超过了“六棱砖”的谋害手段,有损夜郎朝廷之印象,让人觉得所谓“社会和谐”是自欺欺人。连全国的“十佳律师”都戴了黑头套,给中央一套,夜郎哪个草民还有安全感呢?

我不晓得谁出的馊主意。高知晟即使在外奔波,四处维权,除了回老家,活动半径也不过方圆几百里,没有翻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况且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总有一天会耗尽他的积蓄,也总有一天会疲于奔命。如果衙役时不时趁机会,像上次那样,从他的车子里劫夺他的现金,一万元现金,或干脆打家劫舍,他更容易打败。朝廷按理可以坐享其成,看着他倒下。现在捉了,抢了这烫手山芋,其实是免费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机会,让疲惫的他,有充分理由不四处奔波、不到处呐喊了。

此外,也激起了各方人士对他的同情。本来,异议人士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对他的做法亦见仁见智,没有统一看法,甚至有异议,以至于高知晟受了压力,一直有孤立感,现在捉了高知晟,他们反而团结起来,抱成一团。因为晓得袖手旁观,再不说话,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当年的右派就是这么给消灭的。

抓捕高知晟,固然省了一笔监控跟踪的开销,耳朵也清静了不少,但也断了衙役的财路。本来衙役习惯于三班倒监控跟踪,习惯于钻在空调汽车里度过每个夜晚,他们的婆娘也习惯于孤眠独宿,一个人看臭脚布似的电视连续剧,而且,衙役每月拿着各类津贴也不无小补,足够安慰婆娘的芳心。这么一来,衙役只好无所事事上常日班,将更多精力用在性生活上,而不是将更多钱财给老婆。上司在衙门里也只好读读报纸、斗斗地主,原来接到跟踪人员的电话,喝着咖啡,抽着红中华,翻开作战地图,划划红箭头,看看高知晟此刻在什么地方,考虑用什么方法将其限制,要不要抢他的小灵通,要不是用六棱砖砸他的脑壳,那种日子多充实呵!

现在将高知晟关在牢里,今后出狱,他痴头痴脑,民众就会说给他吃了横路井二曾尝过的AX;身上有什么创伤,就会说给他用了什么大刑;肚皮里有啥毛病,又会说营养不良,说不定给他吃了什么;牢头狱霸将其干掉了,就像干掉孙志刚那样,民众当然更会说朝廷借刀杀人。朝廷总不见得有本事制造高知晟自杀的假象吧。就像制造高莺莺姑娘自杀的假象那样。

我还担忧的是,抓捕高知晟终会真相大白,天下人终会晓得是谁下的命令,夜郎政改成功,毫无疑问,决策者,还有执行者都将像叶若夫、雅果达那样,作为替罪羊被抛出,以平息草民的愤怒。按历史经验,这种惩罚行为不是来自民主力量,恰恰来自于他们内部──那些反水的人。想一想,谁能在第一时间处决齐奥塞斯库?难道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工农大众。为了夜郎的既得利益集团,而不留自己的后路,我只好评价这些人为政坛上的活雷锋。其实,他们应该制造项目,申请经费,跟上级虚以委蛇,而不是将高知晟关在牢里。

我对他们莽撞的、有可能殃及家人的行动,深表惋惜和担忧。我之所以说殃及家人,是因为我实在吃不准暴民日后报复的举动。他们仅仅满足于处决齐奥塞斯库吗?会不会振振有词的说:既然可以不让高知晟的侄子在北京卖菜谋生,同样可以对你们的家人采取措施。到了那时,自由知识分子主持公道,站出来说话,也会被不问青红皂白的暴民当作贪官污吏的同党乱石砸死。我就吃不准关键时刻,自己有没有勇气和那种境界为你们说话。正因为自由派知识分子担忧民众丧失理智,担心重蹈覆辙、天下大乱,才赞成走社会渐进改良这条路。

再者,抓捕高知晟,已引起极大反响。有的签名,有的声明,连强国也站出来为高知晟说话。我们有几千亿外汇捏在人家手里,人家的面子,不能不照顾,否则元首何必千里迢迢的去那儿跟他们讲生意。

为此事,我曾进山拜访高人。高人听我说了,叫我抽了根观音签。是中签,第33签,签名:咬金聘仁贵。解曰:内藏金玉,何必外寻;遇贵指引,不须劳心。高人说:不必担忧。结合典故看,有磨难,无凶兆,日后必成大器。

愚以为,假如真如高人所说,夜郎朝廷更没有必要抓捕高知晟了。

江苏/陆文
2006、8、20

作者说明:

在作家眼里,现实只是写作的素材。他始终是现实的记录者、旁观者。他提出创意,以供朝廷批判或选择。

作者文集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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