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无数脆弱与疼痛的羁绊
将我的灵魂牵连到万物。
――普鲁东诗《枷锁》

北碚,旁依美丽的嘉陵江三峡胜地,曾是我黄昏与周末散步处,至今我每次回国都要去重返回顾,缅怀这个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圣地,恐怕将来欧洲人翻开此页,也会争先恐后去北碚拣石头,刨沙堆的发掘研究,缅怀他们在中世纪遭受灭顶之灾时,是我川东子民的英勇献身换得。

北碚、这座不但是重庆的景区,也是全国罕见的绿化小城,山川锦绣子冠,一如卢作乎的蓝图,城镇主街有法国梧桐覆盖林荫,一条沿江公路直到温泉,再曲曲弯弯绕向人称小峨嵋的缙云山。从两峡之间平展的水面,对岸黄角树街道沿江也风景宜人,一条大道直向日本太君在清末投资开垦的蚕种场名为东洋镇,因此兴隆受惠多少村庄,为当地集市。这片辽阔方圆略十公里面积的桑林,曾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诱人风貌,山垣郁郁葱葱,码头民风古朴。遗憾最后一次改朝换代以来,逐年的土八路作为,渐渐将这里乱建为密密麻麻的厂区,长年燃烧的焦煤,灰尘覆盖,污烟脏气,凌乱破朽,难民似的住宅,垃圾横飞的街道,将这秀丽的古镇折腾至垂垂待绝,奇丑难睹:塌方地面粪水横流,公路坑坑凹洼,在破烂车道上驾驶不如人行。如果想要获得国际赞助,将这里展示不愁捐款,可惜为“面子”而长久的鬼见愁,害得当地人纷纷逃匿。最好笑的反衬比较是北碚区府衙门在对面征用大片良田,修建出一个土洋结合的天安门广场加白宫圣殿似的城堡,珍石奇花星罗棋布,金水河流淫淫环绕,有记者在电视里发泄一通也不了了之。区大爷们仍然逍遥在总统办公室样的“紫禁城”里畅谈五化(加床头床尾温馨化)。通城街头密密麻麻贴满房地产商的广告,涂抹了烟尘和泥浆构成的美容得要令人呕吐的意味。

这就是我所在的北碚,也就是近年的变迁。抓捕我的那天,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的今天,我能坐在万里云天之外,想着那片熟悉的天地和我的牢狱。

《纵览中国》October 27, 2016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