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见仁见智,因人制宜,本文其实也没答案。

按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是用真名,说错了容易给锦衣卫捉拿,也容易给人秋后算账,因此鲁迅先生反对赤膊上阵。不过,用真名写文章,容易引起读者的重视,并多少展现作者的人格力量,比如伟大的刘宾雁、刘晓波、任不寐、王力雄、余世存、江棋生、廖亦武、王怡……还有一个奇怪现象,一篇出格的东西,用了真名,居然啥事都没有,比如令人崇敬的东海一枭,这究竟说明世事的荒诞、执政党的大度呢,还是达官贵人接受了他的人格感召?而用了匿名,有时候反而引起衙役的警觉,说不定动用力量地毯式搜查,非要抓住隐藏的阶级敌人不可。我们这儿有个网友叫“牛屎饼”的,为了摩托车违规罚款的区区小事,在网上写了66遍“打倒**党”,结果最后“人赃俱获”,成为人家砧上的鱼肉。

用匿名,捣浆糊轻松,就像参加假面舞会,可以放松地跟人打情骂俏、交谈切磋。一些离经叛道的观念,比如谈乱伦,谈性感受,谈三个手表的优劣,戴了面具,穿了马甲,说出来也没有道德政治的禁忌。网警也喜欢用匿名工作。他们拿着高薪,躲在无形的碉堡里,有恃无恐,东一枪西一枪放冷枪,一点都不必担心报复的火星溅到自己身上。当然有些人在匿名的操作中,由于不检点,过于放肆,仍给衙役抓住话柄送进了局子。给人感觉,境内的无权者东施效颦,学着网警用匿名,等于自欺欺人,其结果仿如埋在沙堆里的驼鸟,仍逃脱不了猎人的手掌。

我真不知用真名还是用匿名好。对我个人来说,我是历来用专一的笔名的,就是“陆文”,甚至住址跟电话号码也在网上公布。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这主要因为自己“胸有大志”,不打算自己的姓名和作品跟渐渐老去的肉身同朽。用真名写作,固然容易给人捉拿,但至少对自己的文字及形象负责。如果说错了,给人擒拿,也怪自己倒霉,就当作天意吧。幸好,他们对我比较和善礼貌,比如我失足落水,他们也能见义勇为及时向上级反映,并切实为我解决问题,让我出乎意料,大大纠正了我对该政党的成见。只是在我文字无法把握分寸的时候,才给你一个病毒,或者将你的文集网址和邮箱封锁二三天。当然我这么说,也没有根据。但我与任何人无冤无仇,谁有这个本事和闲心与我过不去呢?

另外,说出来不相信,我用真名写作反而有了安全感。过去我不问世事,糊里糊涂过着小市民生活,几十年来,老是有衙役来寻事,来袭击,不是传讯,就是给你上刑罚关个把月,后来又想在你身上罚款挤油水。现在用真名写作,反而没人来找麻烦。伏尔泰说的好:与其将命运交给六七个、十多个统治者手里,每天胆战心惊,磕头来不及,还不如听天由命,将命运一塌刮子交给最高统治者。

我这么说,并不是提倡用真名,因为每个人情况不同。我用真名,是因为自己不在体制内,又因为年纪大了,还有随时可以将生命中断的高血压症,不再像过去那样怕人家的捉拿。我经常说,到了一定年纪,死在牢房里跟死在家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苏格拉底死在牢房里肯定比家里好,家里有个泼妇,而牢房里围着他的都是朋友,在最后服毒的日子里,精神状态简直像过节一样,时时展现着人生的辉煌,即使现在,也依然活在文人的心中。而那些判处他死刑的法官和陪审团团员呢,还不是尸骨一堆给人遗忘!再者,死于高血压跟车祸一样属于自然消亡,毫无意义,它根本没有像关在牢里、死在刑场那样的“壮烈”!难怪亚辛宁愿死在对手的导弹下,而不愿老死于轮椅上。

在后极权社会,政治游戏也有一定规则,因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都不可能一手遮天,也没法预料最后的结局,动物潜意识的恐惧,就是害怕清算报复给人连锅端,于是古老的中庸之道,便在政治游戏中占了主导地位。简单地说,给你一定的话语空间,同意你纸上谈兵的呐喊,即使越轨,惩罚也有所收敛,就是说割喉管、剜肾脏那种极端的事情不会发生了。所以说,用真名写作没有惊弓之鸟所想像的那么危险。坦白说,我写了这么多狗屁文章,至今也没有那个衙役来找我的麻烦。当然我知道或许活在江苏,如果在上海也许情况就不同。大家知道,上海是四人帮的巢穴,那儿的蛇虫百脚盘根错节,源远流长。上次听说,有人找顾则徐麻烦,这次听说,有个正直的律师给没收了营业执照,几个旁听的,还给他们欺负得如同天方夜谭。就此我认为,在上海用真名写作不恰当,旁听人家的听证更不恰当。在外地的,也不要学杭州那个网友的样随意去上海。如果非要去上海,应该要学游击队,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反正我今生今世,除了看朋友的画展,我永远不去上海这个鬼地方,也不可能用真名在上海报纸杂志投什么稿件。

江苏/陆文

05、3、11修改

文章来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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