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28

《消失中的江城》封面

《消失中的江城》封面

各位听众:今天的热邮节目,向给大家介绍一本书。

Peter Hessler,中文名字何伟,现在已经是西方著名的“知中派”媒体人。他的《寻路中国》一书从一个旅行者的角度观察中国,深受好评,也是我在台湾教书的时候指定的重要参考书之一。如果说,《寻路中国》是在动态中观察各个不同的中国的面向的话,他的另一本书《消失中的江城》(吴美真译,八旗:2012.4.),则是以一个long stay的方式,通过几年的在地工作和生活的经验,对底层中国做出的观察与描述,与《寻路中国》正好相互匹配,可以让我们对中国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在这本书的中文版的封面上写着:“一个四川小城的故事,一部中国人都未必能观察的底层心态史学”。这一句话概括除了本书的主要内容,可以分别用小城,观察,底层,心态这四个关键词来概括。而这个小城,就是四川的涪陵。何伟在这里的一所大学教英文,同时深入了解涪陵这个小城的方方面面,按照中国研究学者吴介民的说法:“何伟写作风格兼具新闻摄影,旅游文学,民族志调查,社会评论等多重角色。”在我看来,对于一个国家的观察与认识,其实不必一切都从宏大叙事和政治的角度出发,在这本书中,何伟的描写可以用“普通”两个字来形容:普通的人,普通的事情,普通的叙事方式。2015年5月5日的《苹果日报》上,张铁志写了一篇题为《中国的审查制度》的文章,里面提到:“《纽约时报》书评在本月刊登一篇文章《一个在中国的美国英雄》,作者是张彦(Ian Johnson)这个英雄指的就是何伟。张彦说:何伟的著作挑战了过去外国媒体对于中国的报导方式,因为他主要是观察和描述他所见到的和遇到的中国人,而很少表示立场和意见。他也不会去报导重大的新闻,而是通过书写一般的中国人,来凸显中国的巨大变迁。

但是正是这种“普通”当中,才真正蕴含着更深层次的中国的底蕴。比起上海,北京等大都市来说,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普通,但是也代表着更广泛的中国的发展样态。而如何从普通中看到不普通的问题,这才是一个好记者的本事,也是本书的诱人之处。

举例来说,我们都知道“洗脑”这个词,我们也知道有不少中国人对于很多问题的认识是被“洗脑”的结果,我们甚至也知道这种“洗脑”的工作,在学校的教育中就已经进行了。但是如果进一步探问这样的“洗脑”的具体的执行方式,恐怕很多人也不知就里。而何伟则在书中展示了具体的“洗脑”方式:涪陵师范专科学校的“每一位涪陵学生都随身携带一张红色的身分证,这个证件的正面有八条”学生规章“,而前二条是:1.热爱祖国,支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社会主义大业服务,为人民服务;2.勤读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逐渐建立无产阶级观点,正式历史唯物主义观之正确性;第三条才是要用功读书,努力精通基本理论,职业知识,以及基本技能。可见,中国的教育要求中,政治正确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学生规章“不一定能为中国的年轻人真正认同和理解,但是如果你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学校纪律的要求下,至少不容易对这样的要求产生方桉。有的时候,熟悉产生了亲近感,人与人之间是这样,人与制度之间也是这样的。

但是,这样的教育制度,这样的‘洗脑“的工作,真的可以保证政权的稳固吗?显然不可能。历史经验证明,洗脑是很多极权国家都会做的事情,但是最终都无法挽回极权体制的瓦解的命运。如此缜密细緻,全面庞大的”洗脑“工程为何不能保证政权的稳定?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

何伟在《消失的江城》一书中讲过一个普通的小故事,他说:“有几次,我要学生解释下列这些用语的含义:历史唯物主义,人民民主专政,由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但是,他们无法给我简明的答桉。如同欧威尓所说的,这是一种文字和含意分道扬镳的情况。唯一重要的是,学生必须使用正确的术语和正确的政治结构来看周围的世界。当自由经济正在学校周围风起云涌地反驳共产主义,学生们竟然可以上共产主义课程,并相信这些课程。”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些学生受的教育,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理解,他们只是机械式地死记硬背,以通过相关的考覈。这样获得的知识,不可能让他们产生感情,而没有感情,就谈不上真正的信仰。因此,这样的“洗脑”固然在中国年轻人的社会化过程中,奠定了一些符合中共政权需要的价值观,但是这样的价值观在他们心中不可能稳固和持久,很容易在遇到外来的刺激的情况下动摇和崩解。年轻人本来就有盲从和未经世故的特点,这些特点可以是优点也可以是缺点,因此对中共来说是不确定因素。这对于任何一个极权主义的政府来讲,才是潜在的内生的深层次的危险。(待续)

RFA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