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自由城里的囚徒》

今年2月16日,著名的人权活动家胡佳和他的妻子曾金燕被允许赴香港旅游访友。我从一位朋友那里辗转得到了他们夫妇共同摄制的纪录片《自由城里的囚徒》。这部纪录片分上下两集,配有中英文字幕,记录了北京国保警察监视两位中国公民胡佳和曾金燕的详细过程,由胡佳摄象,曾金燕制片。

观看《自由城里的囚徒》,使人立即联想到最近一段时期在国内大受欢迎的德国电影《窃听风暴》。《窃听风暴》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大奖。影片讲述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东德国家安全局一名窃听情报工作人员与被窃听的一对艺术家夫妇之间的故事。影片原名《别样人生》。无独有偶,胡佳夫妇摄制的这部《自由城里的囚徒》,讲述的也是共产国家的国保警察和被他们监视的一对夫妇之间的故事。称得上是中国版的《窃听风暴》。但不同的是,德国电影《窃听风暴》是从监视者的角度看被监视者,胡佳曾金燕的《自由城里的囚徒》却是从被监视者的角度去看监视者。如果说《窃听风暴》是“别样人生”,那么,《自由城里囚徒》就是“别样的别样人生”。

从2006年2月16日到3月28日,胡家被中共秘密警察绑架失踪41天。从2006年7月17日到今年2月16 日,胡佳被软禁在家,长达214天。在软禁期间,胡佳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他和妻子却通过无线网络和手机等方式,保持着和外界的密切联系。从胡佳那小小的寓所里,不断地向外界发送出最新的维权活动信息,正像曾金燕说的那样,软禁反而成全了胡佳的工作,“每天不用花时间更衣,不用坐公交车辗转奔波,也不会耗时在任何聚会。除了在家睡觉吃饭,其他时间胡佳全部用作与人沟通和协调维权工作的安排”.

《自由城里的囚徒》是胡佳自己在家里从窗户向外拍摄的,所以片子里没有胡佳本人,另外能进入镜头的景观也相当有限,无非是住所的门前、楼梯、楼下走道、停车处和小区出口的一段路。这种视野的局限提醒着观众这部片子是在怎样的条件下摄制的。胡佳的妻子曾金燕多次出现在片子里。有两个片段给人很深印象。其一是曾金燕要外出,在公寓楼楼下的走道处,三名警察拦阻,其中一位彪形大汉,右手拿着手机讲话,横挡在曾金燕对面,你想从左边走,他马上到左边挡住你,你想从右边走,他马上到右边拦住你,硬是不让你过去。另一个片段是一部警车紧紧地跟在曾金燕的汽车后面,曾金燕停下车,走到跟踪员警的车前愤然举出“欺侮妇女可耻”的纸牌抗议,车里的便衣故意开车轻轻顶曾金燕,想把她吓跑,但是曾金燕毫无惧色,依然举着纸牌表达抗议,此后曾金燕每次开车外出,便衣警察的车虽然还在跟踪她,但不得不注意保持一定距离。

《自由城里的囚徒》大部分拍摄的是奉命监视的国保警察,拍摄他们在楼下打牌吃饭,百无聊赖,常常在地上留下烟头和其他垃圾。面对国保,久而久之,胡佳夫妇在愤怒之余,渐渐生起怜悯。想想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什么事情不好,偏偏轮上干这种流氓无赖的勾当。在以往,这类差役都是无名的。搜索枯肠,我也只想得起董超、薛霸这两个名字,估计还是作家自己编的。现在可好,托高科技之福,这几位国保给我们留下了他们的尊容。有朝一日,影片得以在国内公开播放,他们从影片中看到了自己,真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当他们的儿女从影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又作何感想?在德国电影《窃听风暴》里,那位秘密警察最后良心发现,这其实只是影片的虚构。事实上,在极权统治的后期,统治者及其打手们都早就失去了早期的理想主义,早就变成了看破红尘的犬儒,绝大部分警察只是把自己的工作看成混饭吃的手段,把自己降低为掌权者的工具。河南艾滋病人上访被警察抓,有警察干脆说:“我们是政府喂的狗,让咬谁就咬谁,全听当官的。”我疑心,日后有人问起这些国保们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们也好这样解嘲了。

和德国的《窃听风暴》不同的是,当年的德国警察还只是秘密地监视别人,这表明当年的德共当局知道那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的中共却公然无耻,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卑劣的行为,而许多人居然也视若无睹,还在那里讴歌“盛世”,高唱“和谐”。稍有人性者,能不愤慨吗?

《胡平文库》时政·观察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