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阳光时务周刊》第48期特别报道。原文的标题是《零八年之后,西藏的种种不合作》。发表时略有删节,现全文发出,并附上多张图片。
2008年,抗议遍及全藏地。而在2008年之后,一切发生了转折之变。一位目前被关在狱中的藏人作家说:“2008年的抗议把这句话传遍图伯特[1]:བོད་མི་སྐྱིད་སྡུག་མཉམ་མྱོང་།(博弥[2]休戚与共)。”
以下五个故事讲述的是2008年之后的西藏:暗流涌动时表面平静,表面平静时暗流涌动,一次次来自民间、底层的不合作,渐渐化作多达百余人的焚身烈火。
——题记。
不过“洛萨”
2009年“洛萨”[3]来临之前,在安多和康等藏地私下流传的传单中,其中一份写到:“在拉萨3·10事件中,数以千计的同胞被捕入狱,数以千计的同胞惨遭迫害,数以千计的同胞下落不明,我们这些安生苟活的博弥,如果你还良心未泯,如果你愿同甘共苦,就请做到以下两点:不纵歌欢娱;不燃放爆竹烟花。仅此两点希望大家都能做到,让我们缅怀逝者,祈福生者!”[4]
另一份传单写的是:“同根同族的图伯特三区兄弟姐妹及僧俗民众,我们要团结一致,共同抵抗,永不向侵占家园的政权低头。三区民众要休戚与共,绝不能忘记被枪杀的三区同胞,他们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是为了民族自由与正义才付出生命的代价。因此,作为一名博弥不能庆祝‘洛萨’……”。[5]
被军警打死的白马才华。
而当局的反应,一是把不过新年视为严重的“分裂”行为,如在拉萨,抓了一些私下传话不过“洛萨”或在网上呼吁不过“洛萨”的“造谣者”;在康左贡[6],一位走上街头呼喊口号的青年白马才华,于1月20日葬身于军警的毒打之下[7]。二是强行要求藏人过年,如在安多热贡[8],派干部挨家挨户发文件,要求藏人签名按手印,保证今年绝不发生2008年那样的抗议,保证热热闹闹地过新年;在安多拉卜让[9]、阿坝[10]等地,当地政府给干部职工发鞭炮,要求过年期间鸣放鞭炮。三是各种官媒口径一致,指责西藏流亡政府和西藏青年大会煽动境内藏人不过新年。
当“洛萨”来临,当局一方面营造和谐、欢乐的假象,如西藏电视台模仿CCTV春节晚会办的藏历新年晚会,乃历届晚会拨款最多、规模最大、审查最严,制造的是比“春晚”更夸张的“假大空”。另一方面,如向四川省藏区增派的军队,除了武警部队,还有中国七大军区之一的成都军区部队,新年期间在康北道孚[11]和康南理塘[12],以及安多红原[13]等地举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其实不过“洛萨”是境内藏人最早提出。那么多的农民、牧人、市民、学生、僧侣,甚至体制内的藏人,自发地、普遍地做出这样的选择,表达的是分布在中国行政区划五省区的藏人休戚与共的愿望,以及对镇压2008年藏人抗议的当局不迎合、不捧场、不服从。
鲁仓寺秉烛而行的僧众。
于是“洛萨”第一天,2009年2月25日,安多芒拉[14]鲁仓寺的上百名僧人,以袈裟裹头,秉烛而行,在县政府门前静坐。他们还冒着“勾结分裂主义分子”的危险,将现场图片用电子邮件发送出去,并提出四点要求:“1、中国政府应该了解图伯特僧俗民众尤其是图伯特年轻一代的愿望;2、今年抵制庆祝洛萨的和平抗议比去年的抗议更为广泛;3、燃烛静坐是献给境内外全体博弥的新年礼物;4、祈愿‘西藏问题’早日得到解决。”。不久,鲁仓寺先是有13名僧人被抓去审问,后有4名僧人被判刑两年。[15]
“罢耕”与“吉度呢颇”
被军警打死的炉霍僧人平措。
2009年初,在康北炉霍[16],27岁的僧人平措因张贴传单被军警打死。他在传单上写的是:“即使我们饥饿或死于饥饿,但对于在去年的和平抗议中,受到严刑拷打、拘捕和牺牲的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必须放弃种田以示尊重和哀悼,并表示我们与他们团结一致……”。[17]
所谓“放弃种田”即“罢耕”。当时来自藏东的消息指,因为2008年的抗议,当局抓捕许多青壮年,无数家庭徒剩老人幼童。而遭捕藏人,或被课以重款,或被判以重刑,甚至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我曾在2008年6月匆匆走过康地,见到贴满城镇和乡村的通缉令,被通缉的36人中,年纪在十多岁至四十多岁之间的多达30人。[18]由此可见,底层民间因缺失青壮年,会凋敝到何种程度。消息称,鉴于此,丧失主要劳动力的家属,集体拒绝种田,以示抗议。
缺失劳动力固然是原因,但与放弃“洛萨”一样,依然是“非暴力不合作”在继续,都是民间百姓放弃个人生活中最为重要的内容,以自我受损来表达抗议。而“罢耕”较之不过“洛萨”付出更多。后者只是在悲伤的时候不愿意快乐,但“罢耕”关涉的是百姓以食为天的日常生活,如同2008年5月间,在康道孚、炉霍等地,曾有数千辆家用运输卡车罢开、罢运数十日。
2011年6月6日至2011年7月15日,被捕的87位甘孜藏人中33人的照片。
2009年1-3月间,在康甘孜[19],因走上街头喊口号、撒传单而被捕的藏人超过六十人,几乎隔两天就有这样的抗议发生。抗议者甚至有意走到手持武器的军警跟前大声呼喊。其中一些藏人被定罪“涉嫌煽动民众拒绝种田”。甘孜县政府甚至张贴通告称,如果拒绝种田,将没收土地及追究刑事责任。[20]
当值春耕之时,在康江达[21],村民们表示宁肯饿死也不愿种地。眼看大片耕地成了荒地,当局派工作组和军警软硬兼施,要求村民不准“罢耕”,并将“罢耕”视为被“达赖集团”操纵的“分裂”行为,抓捕了一些“罢耕”的村民,并将他们游街示众。[22]
西北民族大学藏人学生举着的标语上写着
“藏人休戚与共”
与此同时,在康北道孚、炉霍、甘孜及其他地方,一些藏人受到藏人社会具有宗教性质的惩罚,即“吉度呢颇”,又称“吉度呢比热”。“吉”,是幸福的意思;“度”,是痛苦的意思;“颇”和“比”都是驱逐的意思。2008年3月间,最先把“吉度”写在白布上的是西北民族大学藏人学生,举着写有བོད་མི་སྐྱིད་སྡུག་མཉམ་མྱོང་།的横幅,呼吁“博弥休戚与共”,通宵静坐。而“吉度呢颇”,虽是民间由来已久的传统,却很少实行,因为这是非常严厉的惩罚,意味着无论幸福还是痛苦,都被出局,而被惩罚者从此再也不能得到具有宗教意义的任何照顾,当然这只对信众有效。
2008年5月间,道孚县灵雀寺的高僧对僧俗信众宣布,鉴于在寺院搞“爱国主义教育”的工作组中,有两个藏人干部的行为很过分,从此将对这两人及其亲属“吉度呢颇”,也即是说,寺院再不会为这些人举行任何宗教仪轨,包括丧葬大事。
有人批评寺院的做法违背了佛教的慈悲,但用今天的语言来说,这是一种社会性的不合作,将给参与压迫同胞的党员、积极分子以一定的打击,并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人们不能容忍支持当局的人。
玉树地震中的救援僧侣
2010年4月14日早晨,在康结古多[23]发生大地震,夺去了成千上万藏人的生命。随后,正如赴灾区采访的外媒注意到全力投入救援的无数僧侣时,也注意到中国媒体避免提及僧侣们的表现,纽约时报说“在星期三为悼念而整天播放的电视画面上,也见不到这些在当地举目可见、身着绛红袈裟的僧侣们的身影。”[24]至于数万救援僧侣在震后第六天被勒令离开灾区,已是当局在外媒报道之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当局视僧侣们的救援行为是争夺民心。而僧侣们从一开始的自发救援,到不得不中止救援,期间与民众、与当局及其军队、与媒体互动的行为,自始至终呈现出非常了不起的属于僧侣的抗争意义。强权在手的权力者尽管不满、难堪,但由于地震,由于民心,由于媒体关注,只好暂且容忍。虽然容忍的时间短促,也已经为僧侣形象的真实呈现提供了可能,使得多少年来,当局不遗余力地妖魔化西藏僧侣所取得的成果一溃千里。最后连中国媒体也报道,当时有四万多名藏人僧尼参与救援。[25]
值得一提的是,在地震救援中,僧侣们以不同以往的勇气,理直气壮地接受媒体的采访,甚至主动去寻求媒体的采访。比如纽约时报的记者去采访救援僧侣时,他们直言不讳地披露事实,点明“我们只想救人。可他们把这次悲剧看成宣传的大好机会。”[26]由于这些事实发生在公众场所而非只有僧侣存在的宗教场所,通过记者(不只是外媒记者,也有少数中国记者)的报道,传达出藏人僧侣想要告诉世人的话语。这就像2008年3月抗议之后,当外媒记者团获准去参观拉萨大昭寺和安多拉卜楞寺,僧侣们抓住机会,勇敢地冲到记者跟前,大声诉说困难的处境和被压抑的冀求。
一位从玉树回来的北京记者对我说,起先还是很感动喇嘛在救援中的付出,但后来发现这些喇嘛也很有心机,他们并不信任政府,比如每个来救援的寺院,几乎都安排有僧人拍照和摄像。这位记者的话反倒让我很欣慰。我们的僧侣们终于知道以现代方式留下见证了。这既是为自己作证,也是为这一时刻作证。今天的僧侣已不再是旧时代的传统僧侣,用流行的话来描述,他们“与时俱进”,也善于使用现代科技了。更何况2008年的抗议发生之后,西藏僧侣的形象在中国被妖魔化,西藏僧侣的生存境遇在当地被囚犯化。因此,与其说在地震救援中,僧侣们的行为蕴含了某种抗争的意义,不如说是一种防范更恰当。由于长久以来所蒙受的不公正,于是采取对事实的记录来保护僧侣以及僧团的权益。
40分钟纪录片《色达喇荣僧人玉树地震救援纪实》,即是五明喇荣佛学院[27]的救援僧侣在震后不久制作的,传送到网络上并制成了光盘,却被当局认为是针对政府的抗议行为,不但被删除网络、收缴光盘,还派工作组到佛学院去警告相关僧人。而一年之后,由几位倾力参与地震救援的玉树僧人摄制并制作的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纪录片《灾难中的希望》,也被没收光盘,严禁在藏地传播。[28]
“拉嘎”:“ I Am Tibetan”
https://youtu.be/5nDGDxw7UwM
2009年底,在中国视频网站土豆网出现了名为“I Am Tibetan”的视频,并转YouTube和vimeo[29],被全世界的藏人通过Facebook传播并效仿。视频上,众多土生土长的藏人,用植根于本土的安多口音宣布“我是藏人”,并用短短一两句话解释自己为何是藏人,被评价为“来自西藏本土最强大有力、最富有创意的视频之一”。
几乎同时,另一个“让我们都来说纯粹的藏语[30]”的视频也出现于土豆网[31],一位藏人青年用标准、优美的拉萨口音朗诵三十个藏语字母,称其为“我的心脏与灵魂”,反复敦促藏人“都来说纯粹的藏语”,警醒藏人认识到我们的母语“它现在却感染着不同语言混杂的病祸”,尽管情势已至危境,却哀而不伤、忧而不怨地激励藏人:“为了民族的继续生存,共同来说我们的藏语,都来说纯粹的藏语。”
正如海外藏人的英文博客High Peaks Pure Earth,在2010年初以“I Am Tibetan”为题[32],敏锐地“注意到博弥网民们最近在网络上掀起表述身为博弥、图伯特认同的浪潮”,而这是以层出不穷的、在藏人当中影响很大的视频、诗歌、摄影、歌曲作为事例来佐证的。正如近年在各藏地广为流传的一首歌曲《团结之声》里所唱的:“博巴!团结,团结!如果你想想父亲脸上的悲伤。博巴!团结,团结!多卫康三区团结起来。博巴!团结,团结!如果你想想母亲心中的泪水。博巴!团结,团结!”[33]
《汉藏英常用新词语图解词典》
与此相关的是,整个藏地学习母语的热情和行动。如在安多和康的不少地区,在学生寒暑假期间开设藏文辅导活动,由重视母语教育的有识之士邀请教师,当地民众则积极响应,让孩子从小就有机会认识母语。值得一提的是,在色达五明喇荣佛学院堪布慈诚罗珠的主持下,来自各藏地精通藏汉英三种文字的翻译者约五十多人组成编译小组,历时五年有余,编纂并出版了《汉藏英常用新词语图解词典》、《汉藏英常用新词语词典》以及光盘,其中包括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大量词汇及现代科技产品的词汇。
这两套词典包括光盘影响广泛,连农村和牧区都在教授和学习,并且有了关于“新词术语”的竞赛。一位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的年轻藏人在微博上说:“从母语促进会到妇女扫盲班、现在的‘新词术语’的擂台。还听说今年夏天在草坪上‘说母语’的竞赛,看谁的母语更纯。他们是一群所谓没有文化的人,但是传承民族文化事业中总是在前面。”
而从小接受汉化教育的年轻藏人们也越来越重视母语的学习,比如在微博上书写藏文,并以星期三为“藏语微博日”。事实上,星期三已获得一个特殊意义的名字,即“拉嘎”(Lhakar),本意为神圣的、洁白的,是对尊者达赖喇嘛诞生之日的赞美,但已被认为是意义深远的“西藏日”,以“讲纯正藏语、穿传统藏装、吃传统藏食”为形式,实质上是属于本土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有效方式,以此凝聚藏人的身份认同与民族精神,已经在境内外的藏人中盛行开来。
康囊谦在2012年2月8日的“拉嘎”行动。
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拉嘎”,当属2012年2月8日(星期三)在康囊谦[34]的行动。当天数千名藏人聚集在县城中心的体育场和大经堂周围,身穿藏装,或盘坐于地或环绕经堂,念诵佛经或达赖喇嘛长寿祈请文,呼喊“祈愿达赖喇嘛永久住世”、“西藏需要自由”。许多藏人依习俗向空中抛撒糌粑,燃香祝祷。许多藏人吞咽干糌粑,以表示一无所有、内心痛苦。基本都是俗人,男女老少,居民商贩和牧民,更多的是年轻人。他们的这一行动持续到晚上方才结束[35]。军警虽在周边紧张防范,但当日未发生抓捕,之后有几名藏人被捕,并遭判刑。[36]
心脏的骨头
这几年,各藏地有多少出类拔萃的藏人,接踵而至地,被国家机器突然地,从家中,从寺院,从就职的单位,或从我们不知道的各处,以野蛮的方式,带往一间间黑暗的牢房?确切的数字无人知晓,除非是这个国家的当权者,各地的警察,监狱的看守。
我们大概知道的,包括2005年,因为一本未出版的书而被判刑10年半的作家卓玛嘉;2007年,因为在赛马节的开幕式上公开呼吁让达赖喇嘛返回西藏而被判刑8年的牧民荣杰阿扎;以及早在2002年,被官员诬陷策划爆炸案而遭判死刑后改无期徒刑的丹增德勒仁波切等等。
而更多的,是2008年抗议之后被抓捕、被失踪、被判刑的藏人。如2008年3月14日在拉萨被捕的NGO人士旺堆被指控 “里通境外藏独分子”被判无期徒刑;2008年3月因在纪录片《不再恐惧》中记录藏人对于北京奥运的看法、对于达赖喇嘛的思念而被判刑6年的当知项欠;2008年4月因在E-mail中透露藏人被开枪镇压而被判刑5年的龙真旺姆。以及哲蚌寺寺管会副主任贡觉尼玛被认为是僧人游行抗议的组织者而被判刑20年,康甘孜县布绒朗寺和雅底寺的主持普布泽仁仁波切因为寺院尼众游行抗议而被判刑7年。
图中无数被捕的藏人僧尼、作家、商人及歌手中的25位藏人(其中有两人已获释,有数人被判重刑,数人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感谢友人帮忙制图)。
这之后,有多名藏人作家因撰文揭示被镇压真相而被捕、被判刑,他们是更嘎仓央、贡却才培、卓日•次成、扎西热丹、东科、布旦、尕让云巴、白马仁青、格桑次成、岗吉·志巴加、达瓦多杰、次仁诺布等。还有多所学校的多名藏文教师被捕、被判刑,他们是达瓦、群培、达美、格登甲、索南、多尔罗等。还有多名民间艺人因表达藏人心声而被捕、被判刑,他们是曲贡、阿达、吾坚丹增、洛洛、普尔雄、确萨尔、苏赤·西日布等。更有许多在各藏地有影响力的高僧、僧人和尼师被捕、被失踪,他们是喇嘛久美、喇嘛果洛久美、堪布洛珠绕色、堪布朗色索朗、阿尼其美等。而这个名单,事实上很长、很长。
当局对藏人的打压范围已由底层民众扩大到精英阶层,人数众多,惩罚严酷,并且难以得到正常的法律援助,无法进入公正的司法程序。从了解的事实来看,藏人精英遭受打压的实例远远超出公布的情况,因所谓“政治问题”入狱的藏人,从比例来说远高于汉人。然而,有些藏人精英的遭遇却是被当局有意政治化,也即是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与政治诉求相关,而是在保护传统文化、保护生态环境的过程中,因与当地官员的贪欲发生抵牾,招致报复。各地官员深谙黑暗权术,以维稳为理由,将这些致力于公益事务的藏人与政治挂钩,置于死地。如民间环保人士仁青桑珠和他的弟弟,在昌都家乡带领村民做环保,却被官员怀恨构陷,分别被判刑5年及21个月劳教;他们的另一位兄弟,藏人中最著名的商人、慈善家、收藏家、环保人士嘎玛桑珠,也含冤蒙难入狱,被判重刑15年。
著名母语作家扎加,因著述评析2008年遍及全藏地的抗议之书《天地裂变》,于2010年4月间在西宁被捕,10月14日以取保候审的名义获释。他在书中写到:“我们图伯特的土鼠年和平革命要反抗的是专制主义者,途径是和平非暴力,目的是获得自由和民主,因此在践行颜色革命,当属颜色革命,与专制武装部队对抗的主力是僧侣,他们的袈裟颜色是绛红色,因此应当称之为袈裟革命或图伯特绛红色革命。”作为体制中的知识分子,扎加这本书十分尖锐,而他本人以及更多的藏人精英的遭遇则是书中预言的写照:“直至今日统治者仍然不了解图伯特、不懂图伯特……考虑到目前统治者无耻无道之行径,今后治藏政策和手段只会比以往更加严厉、更加苛刻、更加高压、更加暴虐!”
西藏有句隐喻:“心脏的骨头”( སྙིང་རུས།),用藏语来说,即“宁瑞”,藏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以上所提到的以及没有提到的,而这几年以身浴火的百名自焚男女,全都是雪域高原的“心脏的骨头”。
2012年3-12月,写于北京、拉萨
[1]图伯特:即TIBET,即西藏(Bod)。按照西藏传统的地理观念,由高至低,分为上、中、下三大区域,有上阿里三围、中卫藏四如、下多康六岗之说。分布在现如今行政区划的甘肃省、青海省、四川省、云南省的藏地,以及西藏自治区。以下皆同。
[2] 博弥:藏语音译,藏人。又称“博巴”。以下皆同。
[3] 洛萨:藏语音译,藏历新年。2009年即藏历2136年第十七绕迥土牛年。
[4]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1/blog-post_5171.html
[5] http://boxun.com/news/gb/china/2009/01/200901312033.shtml
[6] 左贡:即今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左贡县。
[7] http://www.rfi.fr/actucn/articles/109/article_11784.asp
[8] 热贡:即今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
[9] 夏河:即今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
[10] 阿坝:即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
[11] 道孚: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
[12] 理塘: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
[13] 红原:即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红原县。
[14] 芒拉:即今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贵南县。
[15]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2/blog-post_28.html
[16] 炉霍: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炉霍县。
[17] http://www.newcenturynews.com/Article/china/200903/20090331114650.html
[18]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8/06/blog-post_7380.html
[19] 甘孜: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县。
[20] http://boxun.com/news/gb/china/2009/03/200903240728.shtml
[21] 江达:即今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江达县。
[22] http://boxun.com/news/gb/china/2009/05/200905200048.shtml
[23] 结古多:即今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
[24] http://thewestsidestory.tumblr.com/post/551072431/full-text
[25]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0/0426/16/142_24982627.shtml
[26]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0/04/blog-post_5880.html
[27] 五明喇荣佛学院: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色达县。
[28]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1/04/blog-post_14.html
[29] http://vimeo.com/9203330
[30] 博盖:藏语音译,藏语。
[31] http://www.tudou.com/player/outside/beta_player.swf?iid=15726922
[32] http://highpeakspureearth.com/2010/i-am-tibetan-poetry-and-prose-pieces/
[33] http://www.56.com/u91/v_NjQxMzM3NzY.html
[34] 囊谦:即今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囊谦县。
[35]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2/02/blog-post_09.html
[36] http://www.thetibetpost.com/zh/news/tibet/2559-chinese-government-imprisons-tibetan-salesman-
《看不见的西藏~唯色》2013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