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10

以往读历史,读到漫长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仔细阅读战争的起因以至经过,其实已经有漫长的篇幅;由战争读到战后的巴黎和会,则几乎无法避免“列强”背后的政治角力,以至国内政府的更替;然而除了各主要交战国的前途之外,更可悲的问题,却发生在战败的帝国各个部份;压迫的帝国灭亡了,透过威尔逊十四点原则赢得“独立”的新兴国家,迎接其命运的却往往不是胜利的果实,而是灾难的开始。透过“民族主义”与“理想主义”所成立的国家,还有漫长的悲惨命运,而这本《不曾结束的一战:帝国灭亡与中东欧民族国家兴起》(The Vanquished: Why the First World War Failed to End, 1917-1923),就是探访这些主流历史旋律所没有提及的部份。

制造这悲剧的源头远因,就是人类对“民族主义”这新兴的怪物,往往被宗教狂热式的洗脑,以为“国家”(其实全名是民族国家),是“自古以来”的事物,而非近世新兴的发明;华人对此更加混淆,更是因为用西方的概念,翻译到古文的“国”,再配之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家国”观念之上,变成不中不西的四不像。而混淆了国与“民族国家”,把民族主义视为“自古以来”最“自然”的现象,再加上20世纪初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于是把人类带到互相自我毁灭的边缘。

人类自有文明以来,绝大部份时间的国,无论是王国、帝国抑或大帝国,其常态是国的边界,多数不会和族群或语言的界线重叠。巴尔干半岛各族的聚居,由捷克(波希米亚)到波兰的东、西普鲁士疆界,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然而“民族主义”被发明,再成为常态之后,人们却认为这种状态是不可容忍的,于是新兴国家都要把这些“非我”变成“我”,于是“非我”就把这种变化视为压迫──要更改语言,要更改自我认同,严重的就视为种族洗清,被强迫去爱一个不爱的文化或国家;原本这些做法是为了“稳定”国家,结果反而埋下更强大的分离炸弹,令邻居变成了世仇,甚至变成血腥种族清洗的前奏。

作者Robert Gerwarth本书的主题集中战败国──德帝国、奥匈帝国、俄帝国与土耳其的鄂图曼帝国的下场,但亦把表面上战胜却问题多多的意大利纳入了讨论;作者意图透过详述战后这些国家的历史与事件,去找出为何同一班人,为了近似的理念,经过一战只是过了二十年,再步入二战的原因;然而作者的比较却无法避免一些基础上的问题,即如意大利明明是战胜国,却为何出现与“战败国”类似的命运呢?为何捷克的民主政府能够坚持到二战发生之时?罗马尼亚在一战时属战胜国阵营,为何后来会变成“极右”参加反犹的阵营?

战争时期的暴力与战后的冲突,当然是造成后来二战的远因,但其根本的因由,则更涉及个别国家及文化,对“国家”的定义与理解,对异族与异文化的包容程度,以至对邻国的领土主张的异同;当然少不了是其国内的政治倾向,如人民关注自身的福祉还是“国家”的“光荣”;透过本书,当可以对历史有更深刻了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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