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我有许多爱好,主要是看书、赌博、写作,还有旅游、跳舞,以及看电影、玩电脑。我将赌博放在写作前面,可见我对赌博的热爱程度。我这么喜欢赌博,是遗传基因引起的。我父亲也是赌徒,他玩沙蟹、推牌九,退休后搓麻将,手气不佳,赌技差劲,还老是给人出老千,但他仍身不由己赌。我懂事后家里好几次因父亲输钱揭不开锅。

自从2003年3月因小赌赌吃了联防队员的苦头后(详情可见我文集中《关于我违法赌博、联防违法捉赌的一组文章》),我对此项娱乐冷淡了下来,又重新操起了笔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权衡利弊,觉得写作比赌博风险小。以下我比较一下两者的利弊,以及它俩风险的高低。

赌博的优点:只要上赌桌,身心激荡,充满刺激。每副牌都如围棋象棋那样千变万化,你根本不晓得结局。我时常想,股民热衷于炒股,政客钟情于政治,这跟赌博的心理差不多吧。如果将它跟恋爱相比,恋爱只能刺激一瞬,而赌博可以刺激三日三夜,写作很难连续坚持这么长时间吧。假使控制输赢的规模,足于陶冶身心,而不影响家庭开支,赌场老手还可以改善生活。

而写作,尤其写中长篇小说,远没有赌博刺激,难怪世界上的赌徒超过作家的人数。只要有赌本,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输光了再去写作的。写作十分枯燥,准备工作太多,又要寻灵感,又要查资料,又要掌握小说理论,而且耗费大量的泪水,稿酬也不多,很多作品都属于社会公益性劳动。尽管遣词造句中有时会产生说不出的快感,忽地想到出色的细节,也令人惊喜。

赌博的缺点:不像写作那样有可能流芳百世,也不可能加入独立中文笔会,布什总统也不因为你是赌徒,而跟你握手会见。而且衙役喜欢捉赌,以此获得罚款,并趁机羞辱。如果不就范,还可以理直气壮拘留,甚至劳动教养。因此赌博成了偷情,往往担惊受怕精神不集中,担心衙役破门而入,从而减少了它的娱乐强度。

写作不像赌博那样经常有衙役捉拿,也不像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李侠拍电报那样有人黑夜闯门。在家写作,衙役晓得没油水,并不愿意天天上门来捉写作的。即使捉了,也不好意思对人说:今天捉了个写作的,隔几天还想捉个写作的。帮我了解一下,有没有哪个写作的适合到拘留所作客。另外,写作也不像赌博那样一旦抓住还有拍照按指印的风险。

我承认,写作也有风险,比如作品得罪朝廷,作者就进了黑名单。要是作品过火,得罪地方当局,或发表于境外网站,衙役就将你控制,并给予惩罚。一是内定为坏分子,二是网络骚扰,施放病毒,三是在你身边安置线人,四是电话监控,行踪监控。严重的还要软禁,在你家门口站岗放哨。

另外,因写作,电脑有可能没收,但这跟赌博罚款三千元比较,赌博的风险比写作大。赌博可能经常罚款,今天罚款,明天赌,又有可能罚款,而写作,没收电脑至多一二台吧,我不知有没有人给没收三台的。昝爱宗因一篇文章罚款五千元,是个例外。大概杭州衙役实在缺钱用,洗桑拿、泡小蜜实在花钱呵!所以,因写作,没收电脑,比赌博罚款三千元来得合算。毕竟一次性损失,忍忍就过去了,它不像赌博,老是抽血个没完。我的电脑用了五年,已千疮百孔老掉牙,倘若没收了,只当遇到抢劫犯,只当回收废品站,正好有理由重新买台新电脑。

写作还有个风险,作品得罪权贵,人要进牢房。判刑十分厉害,远远超过赌博。赌徒不过判一至三年,作家动辄判十年十二年。张林、师涛、杨天水、力虹、严正学,五个作家仍关在牢房里,尽管朝廷天天唱以人为本、社会和谐、三只手表、八荣八耻。他们甚至还剥夺了独立作家去国内──香港,参加国际笔会会议的权利。

虽然写作容易吃官司,二者比较,我认为赌徒更容易进拘留所,还不像被捕的作家那样,能引起外界的同情和声援,美国之音跟自由亚洲电台也不会为此报道。赌徒甚至不好意思向外界诉苦。这样,更加剧了衙役对赌徒的敲诈。

写作者走投无路,被衙役追捕,可以向台湾要求政治避难,反正台湾也是中国领土的一部份,这算不上叛国投敌。估计陈水扁总统也乐意救援。而山穷水尽的赌徒,要求避难,哪怕千辛万苦横渡台湾海峡,恐怕人家也不会接收吧。

近年,夜郎政策摇摆,一会儿允许民间小赌赌(不知道真心希望社会和谐,还是培养赌徒,以扩大罚款的人数),一会儿百花齐放,要求作家大胆说真话。哪里搞得清他们希望我赌博,还是希望我写作,还是希望我一边赌博一边写作!因此,我对写作跟赌博的风险无法精确评估,以上核算仍属于随想性质。

不过,有个荒诞告诉大家,以前当插青时,我从不赌博,也不流氓,也不偷窃,也不贴反标,仍给衙役关了一个月,并顶墙头、打耳光、一夜扁担绑(详情见小说《细麻绳》)。后来抽调回城一边写作,一边赌博,不过给他们拍照按指印,派出所关了一夜而已。自从金盆洗手全身心投入写作,衙役反而不上门找事了。他们只是贼头贼脑的暗地做档案、搞监控,只是迫切的想了解我的动向及思想状况,以及时不时的阅读我放在博讯网站上的文章。

我虽然没法精确评估,有一点确定,玩上了写作,衙役就很难对我打耳光,实施扁担绑了。为了不被打耳光、扁担绑,我也应该坚持写作,无偿的为文学和正义效劳。

我承认,社会正常,我喜欢赌博,不喜欢将娱乐的重心放在写作上,真的,我可不想做不拿稿酬的文坛上的活雷锋。我时常怀念前几年吃吃酒、跳跳舞、赌赌钱的写意日子。只怪那些唯利是图的衙役破坏了我的生活,逼得我只好奔波在写作的路上。我有时思忖,能不能要求朝廷赔偿我原来的生活方式呢?

江苏/陆文
2007、2、9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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