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丝,你来信问最近怎么不跟你裸聊,也不来信。我想你知道的,夜郎发生了八级地震,死了好几万人,大家沉浸于悲痛中,作为一个作家,怎么好意思非常的日子跟你打情骂俏?我即便有这个想法,表面上也只得道貌岸然!你想想,上次东南亚海啸,我同你贼头贼脑,你有没有给我好脸色!
不瞒你说,从5月12号至今,我从没有性生活,倒不是没力气,而是不好意思寻开心。家里听音乐,放音亦轻轻的,播放的也不是《喜洋洋》《花好月圆》,而是《梁祝》《二泉映月》,有一天想放哀乐,又担心邻居听见,认为我矫情。
我甚至连文章都不敢写了,因为大家热火朝天支援灾区,元首宰相都去了灾区,慰问灾民、指导救灾,朝廷还破天荒的为可怜的死者降了三天国旗,我担心惯性写作,指手划脚、瞎三话四,破坏同舟其济、共赴国难的气氛。
后来笔头痒,想学体制头牌作家的样,写点歌功颂德的文章,谈谈二千年文明史,有哪个王朝降半旗,给百姓这个面子?还有“是人民在养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多么掷地有声!此外,军队及时到达灾区,并动用飞机直升机,黑乎乎夜空跳下15名伞兵……多么及时不容易!但发现CCTV趁人之危,老是喧宾夺主借机歌颂朝廷的伟大,讲得十分露骨,有点像王婆卖瓜,一点都没技术含量,我就不想扫他们的兴,抢他们的风头和中宣部的饭碗了。再者,作家理应是社会的牛虻和第三只眼,不该是御用文人和政府的喉舌,只好到此刹车。
说句题外话,大家一门心思“抗日”,仍有人在官方新华网上搞“国共磨擦”,没有事实根据说,异教徒声称汶川大地震是“天灭中国”,还瞎说魏京生、王丹、王军涛、伍凡皈依了李洪志。我认为,不管政见如何,说话要有分寸,要有事实,不能凭空乱念,故意栽赃,利用天灾捞一票。要是抗震救灾中,我说:朝廷知情不报,坐观孩子沦为冤魂,汶川学校大多是豆腐渣工程,朝廷会有什么感想?其实,这些人过去大多是你们的党员!我认为,优秀的政治家,不该搞这种不上台面的玩艺。
不少朋友捐了款,感情挺激动,有的一下子捐了八百。大概过去他们吃过苦头,了解希望工程是喝蜜糖的老祖宗,这次学乖了,向红十字会捐款,不解瘾,又向网站捐款,向居委捐款,大街上捐款,后来单位捐款。单位捐款,都是按照职务内定捐款的数目。有一单位退休老干部不明详情,多捐了几百元,任职的只好增加捐款,喽罗也跟着水涨船高。没想到后来单位第二次捐款,党员还要缴特殊党费,搞得怨声载道,银行卡缩水了不少,朋友才觉得肉疼,听见捐款,头都大了。
有朋友问我,陆文,捐了多少钱。我说,捐了二十元,是借孩子的手,塞进捐款箱的(幼儿园的孩子也要捐款)。我心里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朝廷外汇储备一万几千亿美元,去年股市获得的印花税就达二千亿。再者,捐款谁保证到达灾民手里?10%的捐款,能用于正当用途已不错了。央视“火炬手”都在空手捐款,无锡的慈善机构讲明截留40%的捐款,有几个高干子弟捐了款?捐铜钿,应该学那个晋江商人──赖金土,赖先生“拎28万现金徒步到四川灾区,寻访受灾严重村,送钱给最困难的人。”
汶川地震出现两个特别人物,一个陈光标。陈先生带了现金560万,还有吊车、推土车、六十台挖土机星夜赶往灾区,救人数十,收尸二百。还有一个范美忠,又名范逃跑,还又名范跑跑。他地震中抛弃学生,独自滑脚,还在文中说,危险时不仅要抛弃学生,还要抛弃他的老母。出于求生本能,不管抛弃学生、老母,我都没意见,反正他的学生不是我的学生,娘也不是我的娘,但请不要借机朝自由主义抹黑泼粪。没有“大我大爱”的自由主义,其实都是伪自由主义。另外,一个啥地方的民政干部,本领蛮大,他将同胞的救灾物资,矿泉水、方便面、卫生纸、火腿肉一塌刮子卖给商店,捞一笔横财。
这次地震,老天对人类的作弄太结棍。自相残杀如火如荼:下岗、拆迁、圈地、截访、抓捕、监控、股市出老千,老天突然晴天霹雳,给了我们一记毁灭性打击,其影响不逊于六四。打击对象,居然四川汶川人。他们居住穷乡僻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吃的是玉米,嚼的是咸菜,又没醉生梦死、灯红酒绿,菲丽丝,你说,老天凭什么叫他们将国家的灾难一肩扛?
江苏/陆文
2008、6、4、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