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生活很有规律,晚上跑步完毕,累得精疲力尽,半夜一点回旅馆,睡到上午10点。在住处我从不看电视,不开空调,不打电话,不与人打交道,就像幽灵鬼魂,游荡在自己的世界里,蛰伏于坟墓般的房间里。可以说,除了深夜呼噜声,谁都听不到我的动静,除了半夜过道碰到的房客,谁都不知道我的行踪。

行动前夜,我仍没放弃努力,明知这是徒劳,因为性的压迫感早消失,遗精已成遥远的回忆,换言之,里面停止了运行与生产,精液已处于休眠零库存状态。但仍继续玩弄生殖器,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再给自己也给对手一次机会。我不知道这是临阵退缩的标志,还是老天想放我一码,使它突然坚硬,让我最终妥协,承受胯下之辱以终天年。我集中精力将印象深刻的情色图片脑海里一一过目,不厌其烦地像以往那样玩弄我的玩艺,希望它茁壮起来,射击起来,可生殖器我行我素,仍像平常那样平静似水,只好沮丧地穿起了内裤。这阳痿究竟心理压力还是器质性损伤造成的呢?

盘算行动的结局:单枪匹马,孤身搏斗,必死无疑。纵然侥幸逃脱,最终仍逃不脱他们的罗网。当然,结束“非常旅程”的最好方式是,砍得性起时一枪崩了,免得遭受临死前的磨难。不过,我仍备了瓶安眠药,想把它当作氰化钾的替代品,希望能在行动结束及时死去。考虑到提前大剂量服用,影响活力,弄得不巧,还没动手就昏睡在警察分局的大厅里,小剂量服用不能及时死去,再者,不管大小剂量,逮住后又能以洗胃的方式将我抢救。横想竖想,晓得一厢情愿,于是将它冲进了下水道。

动手那天,提前两个钟头起床,穿了T恤沙滩裤,并扎了根皮带,还给运动鞋打了死结,以防攻击时鞋带突然松开。想吃隔夜买的八宝粥和牛奶,考虑能量不足,上街买了肉包子。吃了五只包子、一袋牛奶,将前日灌满汽油的八只啤酒瓶,以及水果刀、榔头、喷雾器、橡胶手套、望远镜、矿泉水一并塞进背包。背包沉甸甸的,估计有十多公斤重。

临阵曾有退却的闪念,想到活着失业,没有爱情,没有尊严,连生殖器都保不住,就横下一条心了。

上午9点,结清账目退了房间,对老板说声再见。房间里留下一听八宝粥、一袋牛奶、雨伞和T恤,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剪刀、旅行袋、刀具盒,防尘面具包装盒。上街买早餐骑的自行车,为行动方便,放弃押金已弃之街头了。

9时40分到达北闸警察分局。楼房巍峨,窗户紧闭,大门上方悬挂一只国徽。台阶高高的,要走二十多级才到达底楼大厅。街上行人稀少,门口除了两个保安,不见其他人影。

在警车停放处摔了两个啤酒瓶,汽油撒了一地,担心过早引起警觉没点燃。这行为随心所欲,像恶作剧,本不在计划之内。随后又在大门西侧三四米左右的花坛处投掷了5个瓶子并点燃。这么做,倒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是为了扩大影响,让他们事后纸包不住火。我就担心事成之后暗箱操作,将此事冰封于不为人知的黑幕之中。

火焰熊熊窜起一米高,烧焦了灌木丛,马上吸引了三五行人围观。保安见状,前来制止并试图扑火。我听见他骂了声“小赤佬,作死!”扬起手中的电棍子,于是将最后一只啤酒瓶朝他扔了过去。他要紧躲闪,仿佛躲避的不是啤酒瓶,而是手榴弹。啤酒瓶地上开花,玻璃碎了一地,汽油在水泥地上四处流淌。他不敢跟我正面冲突,就去扑火。趁其扑火,我在小弄堂里丢了没用的登山杖,撕了包装袋,套上防尘面具橡胶手套,左手持水果刀(我是左撇子),右手握催泪瓦斯喷雾器,直冲北闸警察分局。我从“便民服务”通道直扑大楼,耗时至多八秒。

闯进底楼大厅,“为黔首服务”五个闪光金字映入眼底。一保安正在打电话,看见我惊惶失措。见他年轻,不是正宗角色,是个混饭吃的家伙,不在我行刺的范围之内,就用刀柄砸了脑壳一记。不知下手过重,还是此人识相,他马上倒地,似乎昏了过去。待发现刀柄有缕缕血迹,才晓得这一记砸得不轻。

解决保安,面前一无阻挡,马上遇到一个年近半百的警察:厚嘴唇、三角眼、肉鼻子、大块头,估计级别不小。他朝我走来,叼着香烟,腋窝夹着大皮包,样子出去办事。他朝我愣了愣,就像从未看见过黑色的防尘面具,也可能以为我是阴曹地府走出来的牛头马面。急步上前,冷不防朝他左颈部一刀,这一刀十分有力,其速度与力度不逊于警察踢我裤裆的那一脚。这一刀刺得很深,刀柄差一点碰到了他的颈皮。待我扭腕拔出刀来,“咕嘟”一声,颈骨断裂的声音,接着“滋地”一声,血涌了出来,就像郎八拉山涧汹涌的溪水,溅了我一手臂,挺温暖的,橡胶手套都滑腻腻的了,连防尘面罩也溅了不少血迹。他“啊”的一声,倒在地上,两只脚软软蹬了两下不动弹了。大厅里一个接待问讯的女警察看得呆住了,当场瘫倒在椅子上。有百姓叫了起来,杀人罗,神经病杀人罗,随着另外几个目击者夺路狂奔。

机会极好,但我没有朝女警察下手,原因是想起了司法信访科那位热情为我办事的女士,当然更主要想起了我的妈妈和姨妈,还有那个戴太阳眼镜的MM.再者,除了传说中的武松,历史上没有哪个刺客朝妇女下手,《那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刺客也没将枪口对准她们。

见便民窗口里边的大多是女警察,于是将攻击目标指向值班室。这时刚巧一警察顺着走廊,朝大厅里的值班室走去。此人头发墨黑,步履轻松,像长期足浴按摩,服用了洋参丸、冬虫夏草。机会难得,老天助我,我猛地冲上去,他措手不及,左胸给我戳了一刀。他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这么倒在了地上。想戳第二刀,看他胸口剥剥剥地喷着血水,两只脚不停地踢空气,不死也丢半条命,就懒得再费手脚了。

手臂朝T恤衫上抹了抹滑腻腻的血迹,闯进警察值班室。里面两个警察,左面一个秃顶,看上去像笑面虎,两只手白嫩肉鼓鼓的,在电脑上玩什么东西。右面一个保养不错,不修边幅、目中无人。他的两条腿儿搁在桌上正捧着手机在打短消息。

我就近朝左面的那个胸口刺过去。他避得快,刺在左肩上,大叫一声“救命”,拔出刀来,一气呵成两刀,左胸,右胸,他哎哟一声随着椅子翻倒桌下,连腿脚都没动弹一下。另一个见势不妙,放下腿儿站起来逃跑,我手脚眼快,一刀刺在左手上,一刀刺在左膝上,并将刀子架在他的脖颈上。他不顾体统,叫我大哥,跪地求饶,声音带着哭腔,口水流出来了,鼻涕流出来了,甚至接连放了几个响屁,一泡尿也许失禁在裤子里。我说督察室在哪儿,吴玉华在哪儿?他连连说21楼,21楼13室,兄弟饶命!连同伙都要出卖的家伙!“哈哈哈哈哈哈”,于是在他的左腋那儿狠狠补了一刀。他动弹了一下,以为反抗,再朝他面孔射了一通催泪瓦斯。滋滋的声音十分悦耳,弥散的气雾极其活泼,就像某首迪斯科的前奏。补刀时候,耳朵听见“谷特窝K、谷特窝K……”声音遥远,有点怪里怪气。

一口气干掉四个,大厅手舞足蹈像吃了摇头丸。走出值班室,从便民窗口望进去,里面的女警察不见了,估计有的伏在地上,有的钻到办公桌下,外面还有一些人没命的往出口奔逃,却听不见一声警报。那个头发墨黑的家伙,生命力旺盛,吃了一刀,居然没死,顽强地流着血走了一段路,最后倒在女厕所那儿,估计临死还想撒泡尿。

趁着混乱,从大厅南侧消防楼梯直窜21楼。匆匆爬上9楼,气喘嘘嘘之际,遇到一警察。头发茂盛,比较精悍。他猝不及防,给我左面颊、前额、右胸多处刺中,他挣扎,右肘右膝又给我戳了各一刀。仍然挣扎,腹部又补了一刀,才躺在地上不动了。费了这么多手脚,才制止了反抗,我体力不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T恤上溅了不少血迹。眼前又出现一道白光,快速地水平游动三个来回,随后就消失了。汗如雨下,呼哧呼哧,望着地上的尸首,和汩汩流淌的血水,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左手颤抖,两条腿儿也沉重得迈不开脚步。

休息至多半分钟,踏上10楼,楼梯口碰到一小警察,娃娃脸,是个帅哥,模样像网上形容的新警察,手下留情,在他的右肩部及右胸部教训了两下,也不顾其伤痛,直窜21楼。

路过11楼,遇到一老警察,也年近半百,一看老江湖,吃人不吐骨头,估计官职不小,朝他的胸腹部狠命两刀,不解恨,又在他的右腋刺了一刀。他连连摇手,估计吃不消此等待遇,左手的拇指及食指也可能给我的水果刀划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平生最放肆最畅快的一次大笑。

爬21楼,“速度明显放慢”,尽管称不上“步履蹒跚”,因为“累P了,明显感觉到体力接近生命极限”,费了很长时间,甚至又在墙上靠了靠,汗流浃背,两只眼睛睁不开了,脑壳也有点晕眩,的确,“累P的征兆就是容易出现幻觉”,我这时候仿佛在参加绿野组织的登山活动,就像在爬“郎八拉”。放下刀子喷雾器,脱了一只橡胶手套,用T恤抹了抹汗水,这时候多么希望能在岩石上躺一躺,能到山涧里补一点泉水啊!

21楼电梯口碰到一警察,就是那个姓吴的,他年龄不过30岁,曾称我小青年,呵呵。他愣了一下,问我:“你在干什么?”我奔上去,左胸刺了一刀,他退得快,刺得不深,也有可能只划破了制服。高声呼叫,于是射了催泪瓦斯,他眼睛睁不开了,转身要紧逃走,逃往办公室。挥着刀子跟着冲进这办公室,朝首当其冲的一个督察面孔上刺去,另一个督察顺势操起办公椅奋力抵挡。有个警察闻讯冲了进来,抱住我的腰。我射了一通催泪瓦斯,居然不见一团迷雾,估计短斤缺两,也可能伪劣产品,更有可能刚才挥霍一空。这时又有几个警察赶来,用办公椅将我顶在了墙角边上。竭力挣扎,总算逃脱。挥着刀子,左刺右戳,他们后退了几步,大概害怕飞刀刺中喉咙,没有一个敢夺我的利刃。有一个朝办公室外跑,不知逃跑,还是寻找什么武器。这时一声“不许动!”持枪的警察出现。我呼呼喘气,汗如雨下,“神志亦不大清楚了”,也不想钻黑暗的隧道,爬什么郎八拉了,我对持枪的说:“开枪把我打死吧,我已经够本了。”旁边的警察趁此机会,又用椅子将我顶在墙上,使我动弹不得,手中的水果刀也给他们夺了去,一位警察给我上了前铐。(未完待续)

江苏/陆文
2008、9、25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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