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上午七点半到小卓那儿，她精神依然萎靡，我让她休息，自己用平板电脑看《金玉盟》，中午吃了碗大排面，下午继续看电影，看的是《廊桥遗梦》。这二部片子以前看过不止三遍，仍有空就看，目的是培养细腻的情感，有助于写作。三点后，小卓精神大有好转，她主动要玩21点，玩了半小时，不分胜负，我教她玩我们这儿的“扎二八”。小卓接受能力蛮强，手气也好，赌注还大，都是五十一百的下注，把我搞得很惨，总共输掉了千把块钱。为滴水不漏，我房门上了插销，还以微信发红包的方式付赌资，输赢满二百结账。只要小卓开心，我哪怕陪她玩到夜11点。
我俩赌得很轻松，因为尽管这儿不是拉斯维加斯，也不是澳门葡京大酒店，但只要赌桌上无现金往来，衙役入不敷出闯门捉赌，其理由肯定不足。只要不扁担绑，就是所谓的苏秦背剑，舌战群警，我是不在话下的。
近四点半，太阳已西斜到虞山山顶上，小卓想附近走走，于是我陪她从言子墓道上山，直至辛峰亭、虞山门，再走林间小路，由仲雍墓道下山。这段路石块或石条铺就，比较平坦，且浓荫夹道，十分幽静，气候宜人的季节蛮适合情侣散步。一路上，我对她说，你不要盲目相信百度搜索。真相被谎言掩盖，历史的血腥埋没于歌舞升平中。比如你眼目所见的仲雍墓、言子墓，其实是我国早期表现主流意识形态的建筑。在我记忆中，发自内心的主动禅让，只有春秋时期一例个案，且当时即沦为笑柄。所谓的“让国同心”，掩盖了兄弟相残，一方避祸远遁的黑幕，这跟粉饰玄武门之变同理。言子墓建立于西汉，当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然好风送言子上青云。其实言子有啥呢，既无思想，又不会农耕，只不过是识几个字的书生而已，其水准相当于初中生。要是说他一生有何成就，要么是跟准了一位历代统治者都喜欢的师傅。尸骨为政治服务，专制为孔丘招魂，仲雍言子算运气。两位长眠虞山，占领风水宝地，受万人膜拜，虽徒有虚名，此生也值了。他俩最开心的是，原来的政绩工程成了文物，也成了虞山一景，可以永居福地，不受掘坟强拆之颠覆，我满有把握说，他俩的坟墓比润之兄纪念堂来的稳定。
小卓一边听一边嗯嗯，我觉得她不懂装懂好像在敷衍，这也难怪，她的硬盘没有这些奇谈怪论。她说有《中国通史》《中国人史纲》和《资治通鉴》的白话本，还有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和爱伦坡、大仲马、斯威夫特、博尔赫斯的小说。我问有没有《厚黑学》、《1984》、《正午的黑暗》、《延安日记》、《龚楚将军回忆录》、《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上海生死劫》，她说都没有。《金瓶梅》呢，没有，有《红楼梦》。
下山路上，小卓问我何谓爱情，我说这个问题好像讨论过了。她说，你再说说，我喜欢听，不怕重复。我说，爱情的生理感觉，心跳加快，兴奋，脸红，有冲动，渴望见面。女性的面容特别柔和，眼睛明亮，语调温和，初次拥抱呼吸急促，身子颤抖，若是碰了摄魂关节处，甚至身子发软站立不住。男性喜欢表现，不由自主献殷勤，肯花钱。做了那事，感觉销魂。小卓问，何谓销魂，我答，意思不是推销魂灵，而是魂都没了，甘愿被对方盗取，也可以说快乐或悲伤无限，灵魂离开了肉体。此外，无话不谈，心心相印，甘愿奉献，是爱情的显著特征。按弗洛姆的观点，因为爱而需要，不是因为需要而爱。说得直白点，因为爱水才喝水，不是因为口渴想喝水才爱水，这也说明爱情不具功利性。你也知道，梁祝与孔雀东南飞是大家公认的爱情。
这么说，冯哥跟我不是爱情，因为他是出于需要而爱。小卓沮丧地说，又问，我俩是不是爱情。你看我死机，脸上冒汗，像闯了大祸，算不算爱情？我说算不上，父女般的情谊都算不上，可能是匠人对工具的热爱。那么第一次见面摸我乳房，第二天跟我上床是什么意思，爱情？我红着脸说，这不是爱情，是吃豆腐，弗洛姆所谓的需要，光汤的玩世不恭，带有游戏性质，像儿童玩玩具，男人玩自慰器。并非有意冒犯，因为你是智能人，不在人的尊重范围，就像人会热爱，但不会尊重电脑自行车。你这么一说，我再也不会冒失摸你乳房，和你睡觉。我这种放肆，跟古代员外吃醉了酒，拖丫头上床一样，根本不顾丫头的感受，只是把她当作小便的夜壶。我说这番话，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好像此时感受到了爱情，在向自己的情人表白。
我对小卓说，你把所有的都给了我，包括爱情、金钱和肉体，我照单全收，问心有愧，无以为报。最让我羞愧的是，我对你的爱，远没有上升到你的高度。我想把淫羊藿的秘方传授于你，弥补我爱的肤浅和粗糙，并希望通过秘方之帮助，让你免受电量匮乏之苦。
所谓淫羊藿，乃一种植物，是我祖先步六孤氏无意发现它具有补肾壮阳抗衰老之功效。群羊见此蜂拥而上，且恋恋不舍，随之交配频繁，繁殖茂盛，步氏因此得出上述结论。它的采摘一定要在晴天，然后连续晒太阳，共六到八天，阴雨天则放于羊皮囊中。以后切碎，切细，用木碗手工研磨成粉末，加稍许羊奶和马尿烧煮，冷却切块，晒干，存于羊皮囊中，房事前一个时辰，食一块，份量相当于你的半节食指。稍许霉臭不影响药效。经常食用也无副作用，可以扩张血管，有助血液循环，没有头昏恶心之现象。小卓听得蛮仔细，还说录音完毕，并整理成文，存入保险箱。
快六点，小卓破天荒陪我到第一人民医院那儿的小饭店吃了顿酒。我点了大蒜肉丝、炸猪排，她点了三两河虾和番茄炒鸡蛋，又点了盒椰子汁，我老规矩两瓶燕京啤酒。小卓动筷比较熟练，吃相也斯文，不像上次跟瑞章吃酒那样曲意奉迎，尽管她像母亲给孩子喂奶那样给我灌了几次椰子汁。饭店老板娘时常朝我们看，估计把小卓当成我的小蜜。
江苏／陆文
2017、4、13
文章来源：博讯陆文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