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证明,叙述者被骗了,员外并没霸王硬开弓,麦采的通道比较滑溜,未发生当事人所说的疼痛,可能久旷的缘故。谣言啊!

员外再入洞房,新娘端坐床沿没入睡,眼睛有点湿润。一支蜡烛多了个缺口,烛泪滋滋的流,剩下小半根。烛座底下堆砌的泪水,犹如凝固的粉红色岩浆,软绵绵的,尚有余温。员外剪了灯花,补了缺口,燃烧趋于正常。覆水难收,两支蜡烛不相称了,一支高一支低。素莲服侍员外脱了衣服,脱了鞋靴,在他身边仰面躺下。不敢多脱,不敢背对着他,不敢面朝着他,前者担心老爷不快,后者生怕卷土重来,掀起一场血战。

五更时分员外起床,帮他穿衣。穿衣过程中,员外摸其双乳,想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又想弯腰摸其缠足,解开缠足布,探索三寸金莲的精密构造。浮想联翩,一时拿不定主意,最终掀开被子,想看个究竟。坚不退让,说这个不让看。员外说,稀罕啥?是何宝贝,老爷不能看,给谁看?我都不能看,缠足何用!银子扔水里了,叫你爹娘给个说法。没有我收留,你爷还在牢里,将你抵银子,一根铁链拴住送娼寮。素莲没被他的说法吓倒,依然屏蔽,不将金莲公开,就像员外不公布自己的财产与发迹史。不过温和地说了句,大娘若是给你看过,我没二话。我不能抢在她前面给你看。上轿时娘说过,脚大小只让自己知道,不要让外人察看,哪怕丈夫。尤其不能让人用软尺测量它俩的尺寸,说三寸,其实四寸五寸的也不少。给人看有损妇道,人家也不会说金莲小。人都是你的了,除了这个,什么都给你看给你玩。员外想了想,的确麦采没给他看过,洗脚避他,缠足布避他,宁可给他看屁股,吸奶子,才明白这是良家妇女的道德底线和核心利益,没再坚持。退而其次,拿起绣花鞋闻,边闻边说,这个总可以了吧。素莲卟哧笑了出来,说,可以,把它当烙饼吃也可以。员外哈哈大笑道,素姬,你说的,我尽管不能将它当烙饼吃,却可以将酒盅放在鞋里面,一双绣花鞋放两杯酒,吃了这杯,饮那杯,直吃到明月东升烂醉如泥……你惹人爱怜,其实是千金小姐,一百两卖与人,亏了。蔡婆说你昭君,嫦娥,果然名不虚传,讨老爷喜欢。要不要给你买个丫头?素莲说,算了,父亲遭此变故,证明我是丫头命,你仗义相助,我便是丫头,愿意服侍老爷,服侍我的郎君。满月之后,允我常回家看看,感激不尽。

鸡叫,漱洗完毕,素莲回房想处理马子,允雨细秀双双前来请安,一个叫娘,一个叫姨娘。允雨年约二十余五,眼若流星,面如冠玉,穿青布长衣,外罩红褙子,头戴四方平定巾,边叫娘边朝前迈左腿,右腿半跪于楼板,不敢扬头看娘的脸。素莲连忙双手扶起,说免了,从今一家人,不必繁礼琐节,说话时不好意思直视那英气逼人的脸,只是盯着细秀看。允雨身子摇晃了一下,不知是婉辞母亲的搀扶,还是禁不起素莲的如此体贴。

细秀眼若秋水,发髻高耸,皮肤白晰,体态丰满,穿桃红比甲,紫色褙子,下身白色月华裙,跟着半跪,素莲拦住,说,细秀,我情愿与你平起平坐,也不愿做你的姨娘。这个你可不能对大娘老爷说,担心说我败了家风。细秀说,担当不起,我与允雨愿意服侍娘,只要娘不嫌弃孩儿,疼孩儿。素莲握住细秀的手,说,早饭后,陪我一起种植我带来的牡丹。

早饭鸡蛋烙饼、羊肉馍馍、冷切牛肉与玉米糊。王家吃饭有个特征,老爷动筷,家人才能下箸。若是老爷不剪彩,不想吃牛肉,牛肉只好干搁在那儿。假使亲亲嘴谗擅自动筷,细秀就象征性的打他的嘴巴。老爷爱孙心切,于是连夹两片牛肉平息事端。

王家后花园占地三亩,称之谓牡丹园,里面遍植花木,牡丹品种不下四五种,素莲喜欢,她亦是牡丹迷,不仅长于画牡丹,也擅于牡丹刺绣。细秀松土,素莲种植,允雨射了一会箭,练了一会石锁前来浇水,王叔想帮忙插不上手。

忙完种植,素莲随细秀去洗刷房清洁,素莲走家宅东边通道,细秀拉住她,说这是下人走的,允雨骑马出门,马儿也由王叔牵出,不能走通道。允雨不理,挨了老爷好多回骂,骂逆子,文不文,武不武,不求功名,家门不幸。细秀还说,马子不用倒,衣裳不用洗,自有下人王嫂小香料理。不能跟老爷顶嘴,不能正眼看老爷,来客拜见老爷要回避。大娘不允准,不能走出二门。大娘进房才能睡。不睡坐客厅,哪怕坐到半夜三更,也只得陪坐……

洗好脸,走出洗刷房,只见几只鹅在井栏圈旁嚎叫扑腾,抒发着什么情绪。原来脚没了,被定点清除,血流了一地。员外在指挥王嫂起油锅,锤炼几只鹅掌,希望它们长生不老。一会用油锅氽,一会放冷水激,还洗刷刷。冰火两重天,如此反复。起先鹅掌还有动静,可能神经抽搐,后来看透生死,视死如归了。苦了爪篱,跟着徘徊于冷热之间。五只鹅眼看自己的手足由人摆布,壮怀激烈,仰天长啸,跟关羽在半空中喊“还我头来”一副模样。员外乐呵呵的对王嫂道,反复三次,然后文火慢煮,加调料,放糖,放蜂蜜,放盐,加足水,不揭锅盖,烧半个时辰,便是甘甜肥美的“水火掌”。麦采闻讯前来,说行行好,把鹅宰了吧,听叫声心惊肉跳。

江苏/陆文
2019、5、29

文章来源: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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