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家乃五开间三进院落,有一座带有池塘石亭的后花园。围墙一丈五高,传说墙瓦曾用琉璃瓦,后因犯忌,连同大门的画栋雕梁,以及两座石狮都撤除了。石狮扔在宅前的浠水河里,风平波静时,仍能看见它俩在水底的轮廓。王员外系移民,祖上历史是王家村一个谜,员外闭口不言,王嫂透露陌生人不让上楼,家有象牙筷与青铜器,因此族长王斯对他礼让三分,祠堂开会亦召为上座,尤其其弟当上开封推事的管家之后。大院前二进是平房,第三进乃二层楼。首进院落左边侧厢是杂屋、驴房,与仆人王叔王嫂住屋、二进院落左边侧厢是厨房、谷仓、洗刷间,三进左边侧厢则是马厩、杂屋与厕所,房子右面是通道,或者说走廊,连接后花园,方便下人小香王叔王嫂与驴马进出。此大院王家两兄弟共有,后弟弟王典作价卖给兄长。

席终客散,夜阑人静,允雨细秀亲亲三口子已在楼下东房入睡,王员外亲自关了第三进大门,上楼歇息。麦采按员外吩咐,已将新娘引入洞房,抚慰了几句,与小香回房睡觉。原以为新娘会带陪嫁丫头,只见床被、衣裳、脚盆、两只红漆马子(马桶),还有数株所谓名贵牡丹,十分失望,跟丫头小香嘀咕了一阵,以发泄心中不满。

麦采的陪嫁丫头,现在叫王嫂,以前叫大香,麦采忍气吞声让员外玩了,员外乐不思蜀冷落了她,一个恼火,将大香送王叔为妻,生米烧熟饭,员外无可奈何。自此夫妻关系心生芥蒂,给了他拾翠寻芳的理由。后来虽重续旧情,聊以自慰,大香乐意奉陪,但瞒麦采,避王叔,还要躲着允雨细秀,大香鬼鬼祟祟不敢舒展,员外蜻蜓点水亦不能尽兴。白日给回屋吃水的王叔撞破一次,大香面孔发白,要紧穿裤子,穿反了,又脱裤子再穿裤子,忙得不亦乐乎,还想朝丈夫下跪。幸好王叔连连陪罪,说:本来是员外的,赏给小人的,睡睡有何不可?要睡尽管睡,小人不计较,小人干活也累。还想下跪,给了主人面子。事后,大香讨了一两银子,一根银钗,既像帮丈夫雪耻,索取青春损失费,又像敲竹杠,厚实她的私房。员外有苦说不出,只得给了,自此心也淡了。

小香是后来买的,花了12两银子,人乖巧,嘴紧,相貌尚可,若主妇不在,主人有意,倒不推三阻四。场面上一本正经员外老爷的,不使媚眼,不索讨首饰与衣裳,有点让人吃白食的样子。其偷情像地下工作者那样严谨,颇如现在暗藏的线人。麦采一无所知,因从没身临其境,目睹仆从主意,颠鸾倒凤,所以醋无所出,内心平静似水。

洞房设于楼上西边房间,那是巧巧原住闺房,打算给女儿作陪嫁的梨木床作了婚床。红烛高烧,照亮了新娘的红妆,和那张油漆一新的梨木床。二月里的天气,由于烧了炭火,洞房温暖,墙上的双喜也似乎在燃烧。员外脱了棉祆,用指尖剔了一下牙缝,咂了咂嘴,走近新娘,叫了声“素姬”,揭开了素莲的红盖头。随后拥其入怀。素莲皱了眉头,不知厌恶满身的酒气,还是厌弃父辈那衰老的气味,日薄西山的气味。不过依然叫了声官人,紧接着叫了声郎君,有点鹦鹉学舌的味道,像妓女应付她的客户,可能是上轿前娘传授她的秘诀。尽管情感不到位,仍喜得员外眉开眼笑,连叫两声“素姬”,又补充叫了一声“我的美人儿”。

上下其手,勉为其难,探囊取物,坚壁清野。员外索然无趣,不死心,继续探囊取物,先碰到一根布条,随后沾了一手血。素莲抱歉说,刚巧提前来了,害官人不快,官人容妾休息数日,再效床笫之欢、鱼水之乐。员外有点恼怒,脱口而出“吹箫品箫”,滚瓜烂熟,其频率,其滑络,就像当代人唠叨的“扫黑除恶”。担心素姬聋子,凑着耳朵重复一遍。像黑话,黄花闺女如何懂得?陆文亦一知半解。按字面意思,员外叫素莲吹奏箫这种乐器,但箫不知从何而来,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品,除非演奏者对乐器入迷,才能到达发痴的境界。

直白说,吹箫跟吃茶同一层次,低.端的入门阶段,品箫与品茗高一层次,高.端的艺术境界。懂得何谓功夫茶的,就没必要听作者罗里罗嗦的解释。之后,图穷匕见,员外露出软中带硬的玩艺,素莲若有所悟,但仍不知如何应对。

磨蹭一阵,像大盘一无上涨迹象,员外心灰意懒出门去了。素莲以为他小解或大解,拿出嫁妆,要紧上马子。嫁妆有两只马子。一只圆的,一只长方形的。圆的,上面粗,下面细,制作简单。长方形的有雕花图案,还有镂空垫背,外形精致,马子的两个把手,坐上去又成了扶手。素莲选了长方形的。揭开马子盖,里面还有一股大漆的气味,素莲不管不顾清理了胯下的污秽。这是娘听算命先生说的,进房首夜用自己的马子,一生宠幸,至少男家再无休弃之意。

员外一阵风的进了麦采的房。麦采呼呼大睡,睡眠中仍没忘了咳嗽与急促的呼吸。员外想摸到小香床上,又不想让麦采抓住把柄,于是忍住了。他动手动脚了一会,麦采从睡梦中惊醒,见其另有所图,问了原因笑了。说,好几个月没这个了,放进去肯定刀割般的痛。禁不住恳求,还是忍住疼痛与咳嗽顺从了他。

江苏/陆文
2019、5、28

文章来源: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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