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王家村不久,听见前面笃笃嗒嗒马蹄声,一队人马出现,衣服五颜六色,不像官军,手中持有长枪与刀剑,吃不准闯寇还是流贼。想让路,隐身路边灌木丛,可惜晚了被对方发现。马队加速奔来,箭矢身边飞过。挽弓搭箭射倒三人,马队放慢脚步。连射又射倒两人。马队停止前进。牵马至灌木丛,抱素莲下马,让出一条道,马队停滞不前。大约有三十多人,可能碰到闯寇。李自成攻破洛阳,今年二月攻击开封,失败而回,这次说不定卷土重来。从马队死活不走的样子,估计闯寇的哨队。

脸都白了,说连累哥哥。叫她伏在地上,不要抬头。白马扒开积雪,安心吃草。僵持一会,前进,放箭。云雨射箭,射倒三人。马队往后退了五十米。大雪之中,马队迷迷糊糊,射箭不构成威胁。僵持一顿饭功夫,素莲哭了,拔云雨的剑,有点像重现霸王别姬的场景,说死了,哥哥没累赘,安心突围。是的,如果没有素莲与这些银两,突围不在话下。时间尚早,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有足够时间跟他们对峙。担心素莲惊恐,顺着河坡将她送进枯萎的芦苇丛,安慰,不会让你抹脖子,要死一起死。素莲流泪叫哥哥。

吃了烙饼、羊肉,叫素莲吃,吃不下,喝了几口水。云雨感觉对方像乌合之众,出身可能是些走投无路的饥民,饿极了造反,一路杀人放火,只要自己活,不让人家活,如要活,裹挟你一同造反。一队人马不敢狂冲滥杀,被一人挡住去路,说明一是怕死,二是没有战斗经验。决定放弃射箭,不与他们磨蹭,单枪匹马冲阵,杀他个片甲不留。从马背上卸下银子与行李,跟素莲说了计划。连连答应,说不要管我,安心杀敌。

冲了过去,对方有人下马休息,不像战士,而像打酱油的。零乱不堪,一无战斗队形,也看不出哪个为首的。劈头盖脸的挥舞双鞭,摧枯拉朽,鲜血横飞,简直不是战斗,而是屠杀。击杀了三位穿棉盔甲的大汉,众人齐刷刷磕头求饶。有好多位装束,像随军服务的伙夫马夫。有一位骑马往素莲所在的方向逃跑,担心素莲安危,弃了众人,飞马追击,射箭,死于马下。勒马回返,磕头求饶的不见踪影。这次击杀,只有一位大汉跟他较量了三个回合,用的是双刀,走马灯式的挥舞,样子像职业军人,可能以前是山大王。凶狠有余,腕力不够,被云雨一鞭击落大刀,趁势击中脑壳。

农民军表面上人多势众,组成人员其实大多逃荒的饥民,有气力,会犁地种麦,并无战斗经验。人员配置:一个精兵有二三人作为后勤,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云雨碰到这支马队,精兵不超过十个。

打扫战场,从十多具死尸口袋搜获三百多两纹银。并将他们的箭装满了箭桶。剥了死尸一条裤子,收了那些银两,扎了口放于马上。马队后面有两辆驴车,车上都是行军物资。有两位随军妇女,像良家妇女,又像慰安妇。一齐下跪,称愿随将军,铺床盖被,洗衣烧饭。其中一个蛮有姿色,身体丰满,还有酒涡,说话细声细气,颇有江南少妇气质,像大户人家的女儿,叙述者见之动情。见云雨大大咧咧,放弃性资源,甚为可惜。云雨每人给了五两银子,打发走了。牵了一匹驴,叫素莲坐了。

太阳没下山,云雨至开封曹门。因闯寇流贼时有骚扰,吊桥已提前拉上。云雨隔桥给城吏看了令牌,说看不清置之不理。扔了块一两重的碎银,眉开眼笑,拱手说看清了,有失远迎,请都尉恕罪,放下吊桥。云雨告诉路见十多具闯寇尸首躺在近王家村三里的路上,还有驴车,门吏连连称谢,组织人马收尸,以获得周王赏银。斜睨云雨马上布袋、包裹,沉甸甸,晓得金银细软,心生觊觎,怯于驸马都尉身份与令牌、双鞭不敢妄动。李自成第一次攻开封,有位俘虏杀了两个贼兵,劫了83两银子与马匹逃离闯寇营地回城,称奸细,被门将干掉,银两马匹瓜分。

进门,素莲低垂着头,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正视细秀,低低叫了声姐姐。细秀呆了一下,喜出望外,抓住素莲的手,叫妹妹。亲亲在素莲身边蹦蹦跳跳,叫大母叫娘。

路上发生的跟细秀说了,素莲的亲昵,他的抓娘的心之类的挑逗,以及一夜同床共榻,没跟细秀说。细秀从他俩的脸上搜索偷情的蛛丝马迹,一无所获。

饭后,云雨打开行囊,给了细秀素莲每人三百两纹银,说兵荒马乱的,银子放一处不放心。这银子是你们的。还有些戒指耳环,我想法处理。素莲路上说,那么多戒指耳环,多少人受难,落到我们手里,会不会成为罪孽?我说,不知道,既然到我手里,自有天意,总不能扔河里、缴官府吧。老爷把家底对我说了,我怕意外对你俩说一声,家里三千两纹银、一对金杯,藏于牡丹亭南侧的第一级石阶下。几件青铜器与娘的私房藏于她住房的夹墙内,地契都在我手里。

待亲亲睡了,细秀悄悄说,今夜成亲,我是你俩的媒人。素莲面孔红了,离开饭桌下跪说,姐姐,我是你的丫环,你的佣妇,为你铺床叠被,端水扫地。细秀连忙扶起,道:你是我的妹妹,云雨是我俩的老爷。若是员外见问,不要跟他明说就是了。

江苏/陆文
2019、6、18

文章来源: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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