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住的宅前跟曹门城墙隔一条惠济河,距离顶多一百米,从楼上能一箭射中爬城的贼兵。宅后便是夷山,夷山是个山冈,城中小山头,高出城墙许多,在那儿可俯视开封全景,包据金碧辉煌的周王封,王典所在的推事府就座落在山坡上。

住宅不能说固如金汤,但丈二高的围墙没隐患,因为吃人的饿鬼没力气翻越,只好在大门上打主意。素莲在门缝中间悬了块石头,若有推门砸门举动,石块掉落发出响声报警,减轻云雨监.控强度,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白天黑夜各一人值守,不值守的除了睡觉,便是负责伙食事务,由细秀素莲轮换。云雨似睡非睡,随时待命,驱逐来犯饿鬼,以及抢粮官兵。灶间放三天余粮,情况危急,细秀素莲藏匿密室。两人放了小脚,穿平底鞋,园中走动,练好身体以应付不测。

装备有两把剑,两根钢鞭,两张弓,一千支箭,还有一颗没有用处的玉印。筑坛拜将,华云赐了两百两银子,加上战利品,目前全家存金一千二百两。赐金时,华云低声说,原想赐千金,为侍寝不侍寝跟我较真,你亏了八百两。云雨神色不动,下拜,谢公主。华云悻悻然,那表情似乎明白银子扔水里了。云雨觉得过份,但实在不能忍受她的傲慢,知道自己不过是玩物,情愿与她分手。

筑坛拜将时,张举人听说云雨父母双亡,央王典说合,欲收他为义子。云雨不忍心老爷这条脉上断根,自己是将门之后,犯不着认富人为父,于是谢绝。张举人很惋惜,说偌大的家产无人继承,要钱何用?当着云雨的面唉声叹气,云雨为他难过,晓得过多的钱财无用,危难时不能吃不能喝,还成为打劫的对象,说不定送掉一条命。知道此事,细秀说若有两个亲亲,过继一个予他。素莲笑道,姐姐主意不错。

睡觉前,总有一个给他打扇赶蚊子,云雨拉其入怀,结果变成了他给她打扇赶蚊子。有一次云雨摸了素莲小脚,摸了两只,脚趾并拢尖尖的,脚板厚厚的,脚掌好一层老茧,三寸金莲端的不虚,盈握了一会嘻嘻笑,还闻。好一阵愉悦,似皮肤搔痒,秋波荡漾,素莲明知金莲是女人的禁脔,仍沉浸于抚摸中,没对云雨说什么。

没事,两人磨麦粉,磨玉米粉,素莲跟细秀聊她的兄长,她的母亲。细秀则怀念远在登封的娘家。素莲将烧熟的咸肉切成肉末混入麦粉做烙饼,还将麦粉炒熟泡麦糊。三人一天口粮二十个烙饼。细秀素莲各六个,云雨八个,用三斤麦,再烧一斤玉米糊。天没大亮,素莲或细秀起床烧一锅水,有现成的烙饼,当天就不用再生火。

心照不宣,两人轮流跟云雨睡。以为她们喜欢,也跟着颠狂。其实为生个孩子加班加点,着重于繁殖而不是欢娱。完事后,细秀抱住云雨的头,隔了一会钻入怀里。也叫云雨吮奶,说这样会产生为娘的感觉。还说生不出孩子,她做女儿,素莲是她的娘。云雨凑趣说,他是她的儿子,细秀咯咯笑,说乖儿子。素莲喜欢云雨舔她的烙饼,云雨明白她的嗜好,顺从她的心意,不问此嗜好从何而来。房事前奏,还是交合后戏,素莲不计较,只要舔她的烙饼。也自愿马爬给云雨看。看了她在床上爬来爬去,云雨发笑,说,不是学马那样爬行,而是像马那样趴在那儿不动,由雄马为所欲为。此马爬不是那马趴也。素莲说,不懂,你试试,教教我呢。你跟姐姐玩过也要跟我玩。云雨不好意思说只跟华云玩过,只好嗯嗯。素莲问细秀马趴感觉,细秀说从没玩过,不知啥叫马趴,老爷教你的,你教云雨,让我尝尝马趴的滋味。素莲不好意思说老爷气力不够半途而废,做了个姿势,细秀红了脸,说这也可以叫狗趴。

有几次生火时骚扰,撞门,大多不成功,没有发生人命案件,亮了亮弓箭都逃了。云雨紧绷的弦松弛,不要她俩值夜班了。他把练武放在晚上或下半夜。

练武中途,总有一个或两个女人陪着他。练武结束,坐在石凳上看星星,看月亮。中秋那天晚上,细秀素莲伴着他赏月。以温开水作酒,以烙饼作月饼。月光似水,照亮了庭园里的石榴、牡丹、罗汉松。云雨感慨:岁月蹉跎,一事无成,月儿常在,人命危浅,今夕何年,何处归程。

万籁俱寂,开封睡着了,也可能成为一座死城。云雨不知城里还有多少人活着,反正白天听不到声音,看不到炊烟。曹门城头上的守军有气无力,像鬼魂那样游荡,走着走着倒下了。兵士越来越少,亦不见马匹,马匹早成了守军的口粮。

中秋那夜,情意缠绵,细秀素莲不想离开云雨。云雨跟她俩一起睡,三人赤身露体睡,以示全家团圆。细秀问云雨,你最喜欢跟谁睡?云雨答,不知道,反正我情愿三人一起睡,跟你俩马趴。素莲难为情说,本是姐姐的,妹妹掰了份儿。细秀说,妹妹没掰份儿,华云抢了我们姐妹俩的份儿,现在物归原主。

不管谁跟云雨睡觉,都从怀里掏出烙饼给他吃。云雨才知道姐妹俩担心他肚饥,舍不得吃光自己的烙饼,从此监督她俩进食,吃光了,才吃自己的食物。云雨不准她俩短斤缺两,每天全家伙食标准四斤粮食、半斤咸猪肉。没有副食品打底,就靠几个烙饼、玉米糊度日,大便吃力,肚皮撑得虚空,云雨半夜时分觉得肚饿。

过了中秋,骚扰攻击的现象没有了,似乎吃人肉的饿鬼死光了。白天静悄悄,开门探看,土街不见一人,惠济河上浮着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看来埋尸的也死光了。一阵风吹来,闻到尸臭味,可能是从哪一间屋里飘过来的。人饿死,死在屋内,无人收尸,只好任其腐烂。云雨不知开封城内有多少无人收埋的尸体,但确信开封城内十不存四,活着的亦是行尸走肉。若是李闯此时强攻,攻克开封不在话下。只怪没有谍探,不知城中虚实,不敢贸然下手。叔叔培培好久没来了,也不知他们的近况,云雨颇挂念。

江苏/陆文
2019、6、28

文章来源: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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