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潭李白 2019-01-05
一、
生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孩。
他的存在，大概就是告诉我，世界之大、之复杂，人之渺小、之幽微，其实都隐含在一段母子关系里。养育他的过程，就是我修炼关系，学着成人的过程。也是我见天地，见自己，见众生的过程。
这些天，有几个瞬间，老来怕坐忘，随手记下来。
二、
孩子贪吃巧克力。
怕吃多对胃不好，故意买了些贵的，暗示很奢侈，要省着吃。最近给他买了盒GODIVA，包装华美，一盒三层。孩子很喜欢，每天放学拿几块吃。第一层，他吃得很快，第二层，他开始减量。吃完第二层，他不吃了。临睡前，问他：巧克力吃完了吗？他是这样说的：妈妈，吃好东西，真是个惊心动魄的过程。第一层，感觉自己跳进美味的海洋。吃了还想吃，好像要停不下来。吃到第二层，开始有点担心，有点舍不得，怕吃没了。所以吃得少了。昨天，我一看，只剩一层了！妈妈你知道吗？我捧着盒子，看了好久好久。最后，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哇！好痛！一痛，我就忍住不吃了。我只剩最后一层了呀。
说完，小手绕过脖颈来抱我，好像我就是他的第三层巧克力。
这是他从兽类进化到人类后，第一次在吃东西上，这样克制自己。我只是希望他永远都能记得，在面对自己喜爱的人和物时，他咬自己舌头的这一瞬间。小小的他，咬住了自己的欲望。
惟愿他长大了，能惜物，也能惜人，有血性，也懂得自制。
三、
做试卷，题目要求：按总分总式的写法，写一段话。100字左右。他是这样写的：
我妈妈可美丽了。她有两只细长的眼睛，一眨一眨，嘴巴小小的，鼻子挺得像一座高耸的山峰。她还有着苗条的身材，还有着两条两米长的大长腿，穿旗袍的美，又要乘以两倍。我妈妈，不只长得美，还有着惊人的文笔，好多人点赞！所以，现在我觉得我妈是被我爸骗来的。
写完，自己很得意。觉得写得很不错。以为能得表扬，但老师觉得，这不叫总分总。
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比如前几天，南方下雪。他的周记，就写跟邻居小孩打雪仗。他有这样的描写：看见地上的雪，我全身的血，一下凝固了，心里热起来，瞳孔也放大了，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几秒，才醒过来，这真的是雪啊！
一篇周记，他这夸张的心理活动，超过大半篇幅。
讲真，无论是作为普通读者，还是作为老母亲，我都觉得他写得不错。这个不错不是指正确，他离正确还有挺大的距离，我说的不错，是觉得好。
好比正确重要。人之所以要记录点什么，最重要的，不是因为正确，是因为要记下心头的好。好，就是真情实感，是生而为人，和这个世界碰撞时，溅出的火花。
情感的丰沛，比技法的正确，要珍贵。但我们的学校和老师，不会这么认为，即使这么认为，也不能这么教，我能理解。但我也学着去理解孩子的情感世界，给他在学校得不到的认可，告诉他，能写出当下心里的爱和激动，是多么美好的事。
这，或许是我这个当妈的，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