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张汉泉已于六月到达广州。
他痛感到了百感交集的滋味儿。当年广州街头上饥肠辘辘者,珠江边上过夜的那个人,成了现今的年轻华侨白领。他为之愧疚的是,那场轮船触礁,使他不复再有阳伍芝和工友们老家的姓名、地址,他无法履行去看望那些人的诺言。现在,阿秀和儿子已成他生命一部分,他到了广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向阿秀报平安。前往湖南故乡则是无论如何要做的事儿,即便田懿不在人世了或改嫁了,田家父女仍是他魂魄一部份,另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可能男儿或女儿。他预计在故乡短则两三天,多则十来天,他就要去追赶这支志愿队伍,履行回国参加抗战的誓言。
在雅加达,张汉泉和众多志愿者一样,是宣了誓的。他是在南洋总会雅加达分会报的名,是这支志愿队伍的当然一员。不过,他的特殊性也为人理解。他的美国华侨医生身份,真也罢,假也罢,原本不是印尼土生土长华侨,因此,他向队伍告假几天,先行北上,马上得到理解和支持。粤汉铁路线上的兵车仿佛当年北伐时期的远多于票车。从广州到湖南,票车走走停停,竟然用了五十多个钟头。家乡愈近,他心情愈复杂,车在广东境内,他恨车子慢得如蜗牛爬,心里直骂娘,当然无可奈何。车过衡阳,他反倒希望车子慢点走。他拿不准田懿见了他到底会怎样,有点儿害怕去见田懿。当然,他早作好了挨骂的准备。
张汉泉只一件事儿甚感宽慰,便是当局不再提及反共、剿匪的事儿,却又有叫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叫作不能用现在的政策去翻当年的案,也不能用当年的行为来否定现在的新政策。“这不成了当权的横竖都有理吗?”他在心里想。不过,他不想把张汉田名字改回来,也没得心思。他暂且想不到的是,政府当局总是有理,原是中国特色。
张汉泉是在这天午后走进木屐会上的。他的穿扮,使人不敢相认他了。那些十来岁的孩子从未见过他,也就纷纷瞧新鲜般瞄住他。街道仍是原样,麻石板路,安着轱辘的水井,木板房,不同之处是街面上多了抗日标语。
张汉泉一见那三间青砖瓦房,便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心儿狂跳,三步并作两脚,人在门外便带着哭音高呼:“田懿、田懿”。
屋里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莫名其妙看着陌生人。
“请问”,张汉泉急道,“这家原先的人……”
“我们早就盘下了这屋。”女主人说,“你哪来的,我没见过你。”
张汉泉预感到了大大的不祥,眼睛一下子湿了,张着口,说不出话。女主人倒也客气:“要不要进来坐坐,喝口水?”
张汉泉定下神,再急道:“我原先就住这屋里,敢问,盘房子给你们的田懿去哪里了?”
女主人明白了大概,叹气道:“怕有七八年了,呃,你去对面龙家问问,龙家肯定知道。”
龙二婶已经老了,帮儿子带小孙女,正在后门收拾卫生。张汉泉不请自进,喊着:“二婶、二婶,是我啊,我是汉泉。” 龙二婶听声音觉得耳熟,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张汉泉。
“你,你还在啊。”龙二婶话一出口就变了声调,“伢子呀,你怎么回事啊,现在才回来…..”
从龙二婶口里,张汉泉已尽知他走后三年里家里的变故。许久他仍哽咽道:“我耽心的就是她心眼实,霸起蛮来拉她不住。铁匠叔也是……..怎么能支持她瞎跑。我根本没去江西,他们去哪里找?”
龙二婶抽泣道:“我也有责任……最怕的是,他们一走七八年,一直没个信儿,不知道都还在不在?”
龙二婶忙着要给张汉泉弄午饭,张汉泉回说吃过了,其实从早起就没吃过东西,先激动得无食欲,现在伤心得吃不下,他猜测十有七八田懿和铁匠叔都已死于非命。田懿不可能改嫁,那样的话铁匠叔就会回老家。他越这样想,心情越痛苦。不由得想起了初见田懿的情景,田懿先朝他做鬼脸儿,马上忍俊不禁,没有半点儿看不起他的意思。
但他只能强忍痛苦,将自己离家出逃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老邻舍。末了道:“事到如今,什么都不说了。明天,我去爹的坟上看看,给老人家烧刀纸。我太对不住爹。后天一早,我就走,去武汉。现在,政府迁到了武汉,我们这支队伍要先去报到。”
张汉泉很晚才睡,也没得睡意,共有二十几个街坊听到消息后走来龙家看他。他们吸着吃着张汉泉敬上的外国烟和外国糖果,说张汉泉胆大,敢出海,原先看不出来。张汉泉多是应付话,不愿触及隐痛。天没亮,张汉泉就起床了,急往山上赶。坟山仍旧原样,蒿草深可没人。张汉泉再次百感交集,想起了田梅生遗书上回顾的身世,两代人故事何其相似。他给两个长眠的老人分别烧了大刀纸,燃上几大把香烛,才觉心情好一点点。之后,他久久坐在田梅生坟边,想说几句话,终究没开口。他说什么好呢?
第三天天才亮,张汉泉便告别龙二婶,提着皮箱上路了。走前,他拿出三十块大洋,要求龙二婶无论如何收下,另嘱:“万一田懿回来了,你要把我的情况如实地都告诉她。待抗战胜利了,我还会回来给我爹扫墓”。

张汉泉赶到武昌,就在火车站广场上见着了他所在的那支队伍,队伍也就比他早到武昌几个钟头。队伍没有多停留,很快集合,过江,前往汉口军委会报到。
武汉三镇的抗日气氛比广州更浓烈,各个行业的人皆表示大敌当前,应以大局为重。行政效率大为提高。这支华侨队伍受到了真诚欢迎和接待。第三天,这支队伍的多数人便被分配去了云南省,因为当局预见到了抗战将持久,须作最坏打算,马上修建滇缅公路,保证海路全被日军切断后仍有一条国际通道。张汉泉身为骨伤科医生,那里正是用得着他专长的地方。
在汉口,张汉泉曾发奇想,去新建的新四军军部打听一下王明山的下落。他有个感觉,王明山八成是共党,没死的话可能是个大官,不准能在新四军军部听到点消息,但他转念便作罢,心想这次回来连亲生父母和姐姐的坟上都没去,没必要再刻意关心也许忘光了他的王明山。
张汉泉和另百名司机,技工,花了近十天才赶到昆明。在昆明又待了三天,这批人才分配去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张汉泉去了保山,被告知不是长住保山,临时医院将随工程进度西移,直至国境线甚至缅甸。
与花园口黄河决堤的同时,滇缅公路的修建已全线铺开,这条延绵一千多公里的其实只能算是普通公路的修建,全靠十几万民工手挖肩扛。工具不外乎锄头、铁铲、钢纤、萝筐。偏地形复杂,山道特多,耗用炸药量亦大。这些滇西地区的农民、山民,莫不朴实、憨厚、耐劳,但多数人近乎化外之人,当真是不知有汉,遑论魏晋,是以劳动技窍欠缺,安全生产意识亦差,天天都有砸伤手脚、伤筋动骨乃至丧生的情况发生。张汉泉所在医院共有二十几名医护人员,被分作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且都时常要去工地现场救护。工作量大,却也极少人有怨言,无人怀疑,这是在为抗战出力。
九月底,张汉泉就在靠近松山的公路上,在帐蓬里替伤员包扎伤口时,迎来了一个他几乎遗忘的稀客,栾和文。
这个军委会少将专员现在是满天飞,此次派来滇缅公路,是为视察工程,同时搜集当地民情、地质、水文、瘴气等等情报,报告最高当局备案。他有义务慰问在此工作的华侨志愿人员。在保山,他就在华侨名册上知道了有个张汉田,但没放在心上。完全是个偶然,他和两个助手例行公事走进医疗点的帐蓬慰问华侨志工,竟发现张汉田就是张汉泉。
俩个老朋友就在公路边长谈了一个多时辰。栾和文没有料到张汉泉那年走后出海做了劳工,张汉泉更没想到栾和文给他送来了田懿仍在人世的消息。
张汉泉一度恨不能马上长上翅膀,飞往中原,寻找田懿母子,但最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我不得不怪你,”他冲栾和文怨道,“你在江西成了坑了她,把她坑得惨。你完全可以做到,先派人送她回湖南,你再派人去那个什么反省营,打听我的确实消息,然后信告她。那样做了,哪里会有她在河南的遭罪。我怀疑做人和做官,你是否选择了后者?”
栾和文答:“什么都别说了。反正,你们骂我,揍我,我没怨言。”
“你送她出了看守所,再无她任何消息?”
“没有了。”
“可她没有回老家,她五月出号子,我六月回老家,时差一个多月。”
栾和文久久才答:“是否有可能,她自尊心强,不愿回老家,又去了花园口?”
“这就更糟。”张汉泉反应特快,“花园口决堤,你不会不知道后果严重?”
分手时,栾和文交给张汉泉一张纸条,上面有与他联系的方式。另告焦成贵已学有所成,为工科硕士,很有可能回国。最后安慰张汉泉:“田懿几次大难不死,会有后福。你不信,我信。”
张汉泉只得苦笑:“但愿如此。”
这天夜里,张汉泉给林阿秀写了第二封信,信上告知了他从栾和文口里得知的田懿消息。他请林阿秀理解,他会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尽可能寻找田懿母子,资助她们一把,再回雅加达。
年底,滇缅公路全线通车。国民政府的此项决策正确也成功。随着广州沦陷,北部湾告急,中国抗战已不能再指望海上运进援华物资,滇缅公路的重要性一下子突出来了。
这支华侨队伍的大多数技工、司机被留了下来,很多人被安排去了位于缅甸境内的物资中转地点,工作就是维修车辆,把援华物资运到昆明,再转运各地。这工作一度甚至非华侨司机莫属,全因公路质量差,山高弯多,非技术过硬不足以胜任。张汉泉身为志愿队伍一员,不能总是强调特殊性而自行其是,便随大队伍去了缅甸。
一个新情况出现了。十月,武汉沦陷,国民政府迁往了重庆。此前,尚未沦陷地区的抗战气氛何其高昂,无人敢说丧气的话,极少人敢做妨碍抗战的事儿。现在,日军攻势明显放缓,大多数人又关注起了自家的小日子。小百姓这样做情有可谅,但政府官员心态一变就后果大了。它又恢复了官僚主义,文牍作风,甚至明里喊抗战,暗里发国难财。华侨志愿人员在海外都是勤勉惯了,如今热血受到亵渎,却又奈何不了官场,便怨气日增,有人打道回南洋了。
张汉泉不敢附和这种行为,全因挂念着田懿母子。滇缅公路的运输已经常态化,他的工作量变得很小。他写出申请,请求前往内地抗战前线做军医。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张汉泉来了重庆,专程来找栾和文。这次,他私心远远大于公心。意欲恳求老朋友,如今已有通天本领的栾和文,帮他寻访田懿母子下落。他还希望能见到焦成贵,如果焦成贵回国了。
张汉泉赶来重庆的头一天,重庆正遭受日军飞机大轰炸。他经过路上,不时看见倒塌的房屋和掩埋亲人尸体时的哭声,他除了确信回国参加抗战正确外,别无能耐。他在重庆等了三天,才见到从外地风尘仆仆归来的栾和文。
这天黄昏,栾和文领着张汉泉去了朝天门码头,尽地主之谊要了火锅,边吃边聊。
张汉泉也就看了几眼江边那高高的石阶,石阶上的搬运伕,便收回目光。这号全靠超强度苦力挣两个小钱的工作,他干了整整两年,不由得不想起了那批海外工友。他先告知他很想见见焦成贵,得知焦成贵尚未回国,转了话题,说起了海外那批工友很希望政府出面,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他说上次他就想谈这事,田懿的消息令他震惊,竟忘了相求。“再说”,他道,“上次我也没料到如今你的能量有这么大。我是个小百姓,有点不敢开口。”
栾和文答他只能理解、同情那批劳工,这号事儿提得完全不是时候。中国抗战需要美国大力援助,不应该有任何刺激美国政府的行为。“你已经是见了世面的人了,”他说,“该明白有些事情须待战争结束再讲。”
“但是田懿下落的事,你不能不帮忙。”张汉泉对这事很执拗。
栾和文久久不吭声。
张汉泉急道:“你说话啊?”
栾和文说:“我实在没什么好法子,顶多去报馆登几个启事。”忽一拍大腿,笑道,“我想起来了,有个人,你去找他,这事他多半能帮上忙。你别急,听我说,这个人,就是你原先的姐夫。他现在就在鄂豫皖游击区打游击,离黄泛区近,他兴许能在难民中间打听到田懿的消息,如果田懿真在黄泛区的难民中间。”
他见朋友有点不敢相信,再说:“王明山现在是那边的新四军十八旅司令官,手下已发展好几千人。你别不信,国共两党又合作了,但天晓得以后会怎样?我们这边,不可能不留个心眼。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情报,我们也有情报,所以,两边正规军里凡师长以上的军官,姓什么名什么,队伍番号,活动地区,基本上都有数。你去求他,比求我强。”
张汉泉大喜。
栾和文想想,接着说:“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就给你担保,弄个委任状来,少校军医或中校军医,你别好笑,你够了这个格。办完这事,你在重庆再待几天,我带你去见见几个人,都是有通天本事的人。在中国,要当大官,要办大事,得有门路。无论如何,委任状不能少。一来此去路上,关卡多,须防一手,什么人都有嘛。你提个大箱子,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钱的人。你的美国华侨医生、南洋华侨志工两个身份,我们认得份量,地痞流氓见了你就未必了。有了这张委任状,通关更顺利。二来你万一找不到王明山,还可以在就近的国军队伍里先待下来,现今有手段的军医去哪里都受欢迎,这张委任状是一份可观的薪水啊。抗战应该,要钱吃饭也应该。”
张汉泉笑道:“你们的政府和军队,不就成了任人唯亲?”
“这叫中国传统,当然也不尽然,也是苏联教的。其实,国军共军,都是喝苏联奶水长大的,这不是秘密……”
张汉泉没让栾和文说下去:“做官的事,我没兴趣。弄张委任状,看来有道理。你抓紧办,早点让我上路。”
鄂北群山之中,有个北望豫省,东达皖省的柳林镇。镇上有数千人口,其中士农工商,应有尽有。新四军独立十八旅司令部设在这里,由此向西北,是它的势力范围,由此向东南,是武汉沦陷后滞留此地的桂军的领地。战争态势已变,日军、共军、政府军,此时皆忙着巩固阵地,不但很少出现大规模战役,而且互相之间做生意也不令人奇怪。
四处山花盛开,田野开始了农忙景象。一天午后,张汉泉走来了十八旅司令部大门口,一个被征用的大祠堂,要求卫兵通报王司令员。他声明王司令员曾是他姐夫。
王明山印象中原先的妻弟就是个农家孩子,确信眼前客人不假,也动了点儿感情。晚饭后,他停下一应军务,领着张汉泉在镇子外小河沟边长谈起来。
张汉泉谈得多,倾情相告,全无保留。王明山听得时而感慨,时而严肃。他对张汉泉与林阿秀的婚姻,在雅加达曾开办张林诊所、诊所现在由一名助理医生代为经营,雅加达商会对抗日的态度,全都很重视,要求张汉泉再说了一遍。
关于张汉泉与田家父女的缘份,他听后久久不语,却不能不表示意见。说:“你顺便提到的栾和文,我认识,他给我叫过老师。这家伙滑头,花园口是国民党炸的,不是共产党炸的,他理应尽一切努力帮你的忙,倒把难题推我头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委实棘手,属于可遇不可求的事。”
张汉泉不象在栾和文面前那样说话随便,隐隐觉得这两个党的抗日依旧冤家路窄,离不开积怨太深。他不想关注那些事,想的是田懿。他近乎哀求:“炸不炸黄河大堤,不是栾和文说了算的。这事做得合不合适,得由历史说话。咱不谈这个。你这里离河南近,这一路上我看见了,常有难民从北而来,或许你比栾和文更有条件……”
王明山松了口:“我帮你注意这个事,叫下面部队与难民打交道时,寻访打探田懿母子。不过,我无把握。”
王明山也简略地谈了他十几年的经历。他说当初他逃去广州,一样窘极,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能在码头仓库里干只管饭不给工钱的活计。不久,来了一个共产党人,在工人群里宣讲革命,让他看见一条新路子。那个领路人见他有文化,安排他做了工人夜校教员,给津贴,他就这样干上了共产党革命。生活有了保障,他劲头始足。后来去了军校,做了一段临时政治教官。又去了四军,参加了北伐。他还参加了南昌暴动,他在红军的资历也就攒下了。他坦言他在江西有过不愉快,却说成革命者不经受考验不能叫革命者。正是这些经历,上面也就是延安才放心交给他一支队伍,来创建一块根据地。现在,他在这块地盘上有相当大临机处置权。他坚信,他从事的事业正确,前途光明。
张汉泉答得恳切:感情上,眼下他仍旧偏向共产党。但他海外闯荡十多年,已不再是原来的他。未来会如何?他惟愿王明山是对的。此次,他受雅加达商会所托和赈济分会之命,不介入党派之争只关心抗战。他希望明天能允许他下部队看看,再决定是否就留在新四军工作。当然,一旦抗战形势大好转,对田懿母子又有了交代,他将返回南洋。
第二天晚上,张汉泉向王明山表明了态度。他说承蒙信任,他去了两个连队走了走,虽说是走马观花,所看见的问题仍令他震惊。新四军几乎什么都缺,这样的条件下仍坚持抗日救国,不由他不动容。他要求为新四军尽快工作。既然新四军无薪水,他不要薪水,进不进新四军编制无所谓,只求信任他。他把那四十两黄金交给王明山,当然要求写个收条,他回了南洋得有个交代。他相信雅加达商会会理解他的决定。为表现诚意,他把那张少校军医委任状也拿了出来。说:“栾和文想得周到,这东西路上很管用,镇住过几个眼光不正的家伙。但它现在没有用了,当你的面,我烧掉它。”
昨天,王明山对张汉泉是心存疑惑的。敌情观念重已成他的本能。现在,他开始了视原妻弟为亲兄弟,却也比张汉泉看得远。他阻止了张汉泉烧委任状,认为张汉泉的多重身份,有利于日后他代表新四军某个医院与各个方面打交道。
关于张汉泉的工作,王明山有了新想法。他原本准备把张汉泉留在柳林镇,现在决定送张汉泉去确山。那儿有个新四军留守处,实际是共产党中原局驻地,常有共产党大员往来或集中,大头目名胡服。这些内情,王明山没有讲也不便讲。张汉泉不关心那些事,但愿意服从安排。
那个胡服,是刘少奇。为这号人物服务,张汉泉的身份已近乎半个御医。当张汉泉明白这一切,是二十八年后的事了。
张汉泉愿意前往确山工作,仍与牵挂田懿母子相关。那里就在中原。他祈求老天开眼,能让他奇迹般找到忘不掉的人。

【 民主中国首发 】 时间: 5/23/2020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