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思(五)

没过几日,众人都看出来,玄湟对自己的弟弟相当溺爱。湟以往从不失公正,如今却在所有事情上偏袒玄殁。他送给殁最贵重的珍玩,最华美的衣饰,最锋利的宝刀。他还为殁量身打造一副镶金的黑色甲胄,乌黑锃亮,光可鉴人。原料是极为稀有的“墨龙鳞”,整个亚诺什凑不出第二套。盔甲隆重地呈给了玄殁;装在银制的箱箧里,箱盖的顶端饰有雄狮与大盾,箱体刻着曲藤卷草。然而玄殁接过来,只是干涩地道了一声谢,另无其他表示。这未免太不领情面,但玄湟也毫不计较。

众人都认为他对玄殁过于溺爱,但殁却觉得湟并不喜欢自己。只不过在努力做出这副模样。湟似乎总隐约地紧绷着,抵触着,回避自己的目光;没有什么证据,但他能够感出来。而且湟并不愿提及过去的事,被问起也总含糊其辞。这一点让人不解。他需要详实的往事与确凿的证明,需要肯定自己的存在。而玄湟是自己同过往的唯一连结。

可是玄湟并不回应他。玄湟只是沉默。

玄殁走进湟的书房,玄湟正查阅架上册籍。殁又一次问道:“……为什么不同我谈过去的事情?”

“谈什么?”

“——比如说,我们之前做过什么,去过哪些地方……特别是四年前。我想知道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灾。骤黎。”湟背对着他,“我已经说过了。”

“我当时受了怎样的伤?”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他痊愈得太完美了,什么伤痕都没留下。而且因重创部分失忆这也十分蹊跷,按理来说躯体伤损不会对神明造成这样的影响。

“……这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

“可我觉得唯一要紧的是你活下来了。是现在活着,而不是曾经活过。”湟转身面对着他,神情厉然,“——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这一点?你大可以重新开始。不要纠缠于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毫无意义?玄殁皱着双眉, 转而看向桌上的热茶,盯着杯口腾起的团团白雾。他想说……罢了,他也不希望起争执。他于是什么也没说。

二人都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向玄湟道别,湟也并不挽留。内心深处,他总觉得有什么将自己与玄湟牵连在一起,不可分割;使自己忠诚于湟,听从他,陪伴他,守卫他,像影子那样追随他的步伐。但玄湟是怎样想的呢?湟根本没这样的感觉。他根本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于是移开视线,转过身去,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湟的脸。那样绝望地注视着他,耗尽心力。像要把他刻进瞳孔里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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