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拾篇编集,犹如农夫金秋收获,每每欣欣然。为自己的文章建仓入库,为已嫁之女有机会补妆。

非常感谢秀威。2013年5月以来,秀威公司一口气接受三本拙着一套丛书(六册)。很奇怪,己生活了六十年的大陆得不到欣赏,反而海峡对岸给予赏识?三本拙着一套丛书,除《乌托邦的幻灭——延安一代士林》因彻底否定赤潮比较「反动」,其余并不怎么「反动」,一般史着史集耳。

还是两岸社会环境不同。大陆现今「四不像」,所有出版社必须「高度自律」,不能悖离政治上的「主旋律」,还得兼顾「再生产」的经济基础。2010年,除四家出版社(人民、民族、盲文、藏学)保留全额拨款的事业体制,大陆出版社至少名义上都被推下市场之海,这几年正在经历转型「阵痛」。脱离政府钱袋,找钱自养,终究比此前「吃他娘穿他娘」背靠公款大树要费力。半个多世纪衙门化的大陆出版社,养了一大帮不干活(甚至反撬边)的闲人,加上离退休人员的「历史包袱」,成本居高难下。沪上出版社仅一个书号,就得三四万人民币。台湾秀威之所以能坚持「稿质第一」,身后可是撑着精巧的运作机制,体现了「西风」的效率与成熟。这还不算人文辨识能力的高下差异。

一辈子生活在据说最优越的「东风」之中,最后竟沐浴「西风」给予的阳光雨露,实为大陆知识分子的人生荒诞剧。不过,我还算幸运,抓住人生尾巴,多少得沐「西风」,拙集中那些「倒在黎明前」的红色殉难者,才叫真正「生不逢时」。

当然,事物总有两面性。我们这一代大陆学子既然一辈子生活在低层次的专制社会,我们的价值选择也因低级而简单,因简单而明晰,因明晰而没有「选择的烦恼」。在大陆完成民主转型之前,我们这一代的历史任务也似乎必须为「最低需求」而奋斗。据说史家的主要任务是与人分享他们对历史的见解,[1]但我们这一代大陆学子,先得忙着与人分享第一台阶的史实。事实上,只要提供史实,「见解」自明。

拙集以史料为地基,而史料本身又易讹易错,如发现任何错误,恳请赐示,通过编辑部转告。

〈七律·尴尬红色〉——汹涌赤潮

带镣长街烈士去,欧风东渐赤潮淫;头颅虽换山河色,鲜血难洇主义真。
万水千山朝圣地,千家万户到冥村;可怜大陆赤沉日,千里秧歌万里尘。

2014-7-8  于沪

[1] 黄仁宇:《黄河青山:黄仁宇回忆录》,张逸安译,九州出版社(北京)2007年,页59。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