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五分制

当时的学制是学苏联,小学五年一贯制。中学师范也一样。考试样子不是以往百分卷,而是五分卷计分。而且段考和期考不另安排考试。而是根据平时小考成绩的稳定和进退情况的分数来评定段考和期考成绩。这样就制约了一些突击应考的学生。有的学生平时懒读书,考时开夜车。前天晚上一个手电筒,躲在被子里看一夜书,就应付次日的考试。他们的经验是,趁热打铁能记住,临渴掘井火力强。

平时的小考试无可准备的,必须靠平时认真听课,认真完成作业,才能考出好成绩。一般小考安排的一堂课的开始或结束,很少中间穿插。有时老师在讲课之前说:上次我们说到某某地方,同学仔细回顾一下,请大家把课本收进屉子里,准备考试。

于是老师把小试卷分到各组。第一个同学,依次传到最后一个同学。大约考十分钟,又由最后一个依次传到第一个同学,收好交给老师。这种试卷小巧玲珑,只有五个题目,全对计五分。有时安排在课尾小考,老师说今天上课讲到这里结束,请把书本收起,还剩十分钟考试。

段考评分是根据平时考成绩而定。如果三次小考成绩依次为4分5分5分,则评5分。依次为3、3、5分,则评4分。如果依次为3、3、4分,则评三分。期考成绩是根据前段与后段两次分数来评定。,使学生的学习成绩在进步中求稳定。

其他科目如时事及音体美之类就没有小考只有期考。时事新闻靠看报纸来掌握国内外新闻,当时只有《新湖南报》和《建设报》,课余可到报栏里去摘录。体育考试男女达标标准有别。根据100米跑、跳高、跳远、俯卧撑、引体向上等的时速、高度、远近和次数决定分数。美术方面根据素描、写生、命题、水彩、图案等分数评定。音乐课只考脚踏风琴和唱歌,没有作曲指挥课,只由两次分数评定。

师范课程特别多。除开设中学的所有课程外,加开教育学、心理学、儿童心理学和各科教学法。毕业时还有实习课评分和教案设计评分。但这么繁杂的课程并没有影响到我上图书馆、跑新华书店和野外写生的课外活动,并且毕业成绩除音乐和时事评4分外,全部评上5分。

我在湘潭市一家“求古书店”发现了一套完整的《中国植物图鉴》。这里应感谢公安局和红卫兵高抬贵手,没有在后来的浩劫中抄走,至今还是我的一部重要工具书。

70、粮食定量

1954年,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全面实行。社会市场上没有了粮食市场,一时粮食供求成为非常突出的社会现象。套购和私人卖买粮食的行为可构成犯法。粮食问题由粮食部门统筹安排,随之而来的是按人定量供应。

我们学生由每月三千元市斤逐步减到三十斤,并且还要搭配玉米黄豆、番薯片等杂粮。据说这是营养专家们,通过精密计算,对各个不同工种,各个不同年龄的人群,每日所需的热量卡而进行合理安排的。

据我国医学科学院卫生研究所拟定的有关热量供给的指标表明,在校学生属于中等体力劳动者,男生每人每天热量的供给量是3000千卡,蛋白质供给量是80克。女生为2800千卡热量和75克蛋白质。

而每100克籼稻米的热量是353千卡,我们每人每天供应大米1市斤。即应产生1765千卡,距离3000千卡热量尚少1235千卡,需350克大米才能补足。搭配的红薯片的供热量更少,每100克只能供应热量127千卡,只相当于100大米供热量的36%.再加上菜类的供热量,仍然不能满足学生的体脑消耗所需的供热量。

我们感到有饥饿感。三个开餐时间的钟声鼓响,即蜂拥跑进食堂,木饭桶已围得内外三层,最内层出不来,外层的进不去。我们这些弱校同学只能等潮水稍退才能搞到一钵带有木味的米饭。女生是打扫战场的。慢动作的人,桌上的菜食也剩下不多了。

如果吃米粥,或蒸的稀烂的鲜红薯,去挤粥缸薯饭的人就会一副狼狈相,不是鼻子上粘了薯,就是衣上糊了粥。女生是不会去挤的。斯文公子们也不会去挤。最难忘的就是一个株洲籍一个姓邓的学生,体形粗壮,脸色黝黑,我们叫他马牯卵。他就是披件旧衣服,不管粥缸薯桶,钻出来,一身浆糊,谁都不敢碰他,也不敢惹他,他是球场上的黑冲锋。

这种混乱局面引起后勤的注意,于是把饭食分到各席,由席长分饭分菜。这样,对弱小同学和女生是有利的。对马牯卵一类来说是只能吃到本分,无便宜可占。

晚餐时间是下午五时,下晚自习是晚上八时,肚子里开始打官司,等到次日早操和早自习之后,1765千卡热量耗尽,肚皮占了背上,只等待早餐的钟声鼓响。

后来,晚餐后就到街上,吃三分钱一碗的猪肉或5分钱一碗的汤丸,或1角钱一碗的光头面。这样来缓解晚上的肚皮官司。

71、肝炎太流行

这是1954年的秋末,农历甲午岁。操场四周的白杨树被风吹到哗哗作响,地上的落叶一天天在增多,我和李德良坐在围墙角的废砖头上闲聊。深深感到凉气袭人,加上灰黄色的暮云从天边慢慢逼近,我们抖颤着身子回到丽泽堂的木楼上添加了一件棉布夹衣,就匆匆走进教室。

这时,晚自习已经开始,教室里也充满着深秋的凉意,很少有人说话,都在翻动着自己的书本,也有操笔在写什么的。这晚,我没有顺利完成计划中的学业,心里感到作腻恶心,一股油气味不时向我袭来,头重脚轻,感到非常乏力,勉强地度过了这段自习时间,觉得很难熬过这个萧飒的秋夜。

次日,李德良也说心里难受,身体疲倦极不舒服。也发现不少同学都有同样的症状。两天后,感到难以支持下去,只得请假去找校医何老师。以前何老师总是一边嚼着槟榔,一边说:多喝开水,拿几片ABC去吧!因此常叫他开水医生,或ABC医生。

可这次看病,他不是漫不经心的嚼着槟榔,不是悠悠的吞云吐雾,而是从这些症状相同的学生中发现了什么似的,认真检查了我们的舌头和眼睛。根据这些厌食厌油和恶心症状,根据这些蜡黄的面孔和眼睛,他初步诊断是黄疸病。

不几天黄疸病全校蔓延,教学瘫痪,引起了湘潭市和医疗防疫卫生机构的重视,学校立即采取隔离治疗的紧急措施。我也住进了隔离宿舍,此时已确诊为急性流行性肝炎引起的黄疸病,是因气候,体质和营养不良引起的,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我睡在下铺,每天接受医生的检查,特别是小便和血液的化验很频繁。厌弃油腻不能进食,只能喝白糖水和稀粥,给些药丸也是应急缓解方案。这个隔离宿舍是个大房子,保温条件极差。在一片呻吟声中,病情恶化,睡在我上铺的周友志同学很快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使病室中的空气趋向紧张而恐惧。

我支撑着身子,有气无力的向医生哀告:我祖父没有儿子,我是过继做孙子的,请医生一定救救我。我死了,我一家就完了。医生看看我蜡黄的眼睛里流出了的泪水,轻轻说声:不要害怕,我们会尽一切努力的。学校于是采取紧急措施,在医生安排下,全部转入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

住进医院时,已是冬天,透过窗玻璃可看到窗外飘的雪花,结着冰冻。这个医院的条件较好,前身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医院,钢丝床上还能看US的痕迹。自住院以后,只吃丰富营养的流质,体质有所恢复。医生规定不准下床行走,只能轻轻翻动身子,大小便由护士处理。

医生再三嘱咐治肝必养肝,少动多睡才能把被伤害的肝养好。肝胆相照,肝恢复了正常功能,胆才能随之发挥消化作用,慢慢由流质过渡到软食。肝胆正常了,才能进硬食。治养结合才能有预期的效果。

这次医治方案是中西结合。西医治标,严格配合护理和检验。中医治本,根据阴阳虚实和五行生克的辩证原理,服用中草药浓缩液。通过一段治疗,化验结果表明疗效显着,我的体质和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并且食欲有增,不再想吃流质。后来我向护士借来了高尔基的《童年》等通俗读本,来调剂这足不出户的“监禁”生活。

快近年关了,没有染病的同学,通过严格检疫后都回家过年。我很想念祖父母,很想念那热闹的拜年活动和三十日的团年夜饭,可是我不能。我很羡慕那些有亲人来探望的病友,我想祖父能否来看我呢?

一天祖父终于来到医院,他只能站在老远从窗口里看见我,我也只能远距离看着衰老忧愁的祖父。这是医院严格隔离的纪律,谁也不能越雷地一步。

后来祖母对我说:你阿公看见你的面肌坨有了肉,还红酣了,好欢喜呵。他说如果你坏了事,他就冇命了,一下倒在湘江河里不回家了。过了一关就要增寿的。搭帮政府救了你命,菩萨也保佑了你。祖母这番话很是疼心动情呵!

我在医院里过的春节。学校老师和医院领导都来病室慰问了病友。只是想起在家乡的祖父母,一定会有“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滋味了。

开春后,大地仍冰冻厉害,并且是多次形成的滑油冻,路上很少行人。我痒滋滋的想出去体味我儿时的冬天,很想象在灵官嘴一样,在冰块追逐摔倒,可我不能。我只能从窗口看到医护人员的鞋子上缠着草绳,在冰路上试探着徐行。汽车的轮子也上防滑铁链条。

出院后,学校把我们安排住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另外开营养餐。仍坚持多静少动的疗养原则。带回的药丸依法服用。不准外出活动,只能打扑克牌、下棋和看书。最后通过医生检查化验,证明肝胆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体质和精神都已恢复。我们也恢复学习活动,我也很认真地把所缺课程补上了。

72、暑假

上学期很快结束,我迫不及待地盼望着放暑假。只想一下飞到祖父母的身边,让俩老惊喜一下。我的身体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很有把握登程回家。于是还是沿着老路线,从湘潭码头乘上气筏子到长沙市大西门上坡,一路来到乘汽车的老地方。

可是这里已面目全非,一片汪洋隔断了归路,只好坐上渡船才到了张谷岭。好容易乘上汽车,被洪水冲洗的简易马路,到处泥沙淤积,到处是水凼,颠簸的汽车就是松骨机。到永安镇下车后,没有任何水路交通工具了,必须靠徒步八十华里才能到家。大家都作了一个月夜行军的方案。

在永安吃了一顿便饭,喝足了茶水,大家兴致勃勃地踏上了北上的老路。开头,还是有讲有笑,能看清被洪水冲坏的路面。太阳落山后,月亮刚从东山升起,月色朦胧中很难辨别路面的虚实高低,不时有摔跤出现,好容易挨到了邹家塅大桥的晒谷坪边。

有人说,“十、八、九,坐地守”,要等月光逢顶才好走路,于是就在晒谷坪里躺下来。上有露水下有地气,谁也睡不着,加上蚊子的叮咬更是难受。我用毛巾遮住脑壳,但蚊子还是要钻进耳朵里嗡嗡叫。手和脚是蚊子集中叮咬吸血的地方。在疲惫状态下,迷迷糊糊不知喂了多久时间的蚊子之后,已是“皓月当空”,但没有“乌鹊南飞”。

大家又披星戴月徐行,走得非常缓慢。这时却发现时有蛛丝网在脸上。有人说这是蜘蛛布网时飘忽的飞丝,于是都手持短小树杈,一边晃摆一边徐行。走过毛公桥、鸡公山、莲花塘一带的丘陵山冲,东方已显露了鱼肚白。来到沙市地段,已是大天大光的早晨,其时肚子里已经大吵大闹造起反来了。但我们很有信心坚持,因为隔家只有三十华里了,90分钟可以回到久别而温馨的家里。

从松江桥到焦家桥一段,一路看到被山洪冲垮的石板桥,崩坍的河堤,冲毁的稻田,还有部分倒坍的民房和淤积的道路。很明显,家乡被山洪冲洗破坏程度比平原的淹没更为严重。上午回到家里,两腿伸直,等祖母做好午餐,饱吃之后,洗澡睡下了。

接着是向祖父母汇报患急性肝炎和治疗康复的详细情况。同时又倾听祖父讲述夏季发生的严重水灾情况。祖父说,太和塅是淤没了水稻,冲垮河坝,而灵官嘴的大山里穿了好多地炮(泥石流、坍方),我们曾经住过的染房都被冲走了,好几个油榨房也被冲走了。

大坡口崩了半边山,堵住了杨须漕口上的河水,淹到了白杨坪。我们塅里人都到河边去捡树,捡家具,有的人还捡到猪和牛。东岸石田湾还走了龙,一座山裂成两边,中间一条两丈宽的巷,龙就随着水跑了。凡是“穿地泡”(即滑坡造成的山谷裂变)的地方都是走了龙,说起来神乎其神。

1957年夏天,我和祖父去游石柱峰时,路过石田湾,看到了这个走过龙的石巷子。后来在农村监管劳动时,多次担竹担树从这里经过,总喜欢在这里歇口气,卷个喇叭筒,爬到走过龙的石巷子里去看看,回味着祖父讲走龙穿地泡的往事。

五十年后的本世纪初,浏阳民俗文化街的生肖牌坊上的百年大事记中载:“1954年、甲午、6月17日至7月,连续七次洪水泛滥,7月25日,第七次洪水,七个小时降雨量达519.6毫米柱,下午1时30分,宝盖洞水库溃坝,造成严重灾害,伤数千人。政府拨巨款衣服物资,及时安排灾民生产生活。”

洪水过后,网江就会改变原有的面貌。一是出现一些新水凼,或把原来的老水凼加深加宽了,成为儿童打泡泅和捉鱼摸虾的好地方。例如三联坝凼的水面比以前宽一倍,水的深度可达八、九米。莲子凼、岩子凼也略有移位,并且河堤冲垮后冲出一个金刚凼。

二是洪水冲积出新沙滩,也扩大一些老沙滩。这是山区穿地泡送来的泥沙,长出青草后变成了放牛的场所。农民们忙于修砌河堤和清沙造田,还有三联坝和麻田坝的水渠进口被泥沙淤死,亟待疏通。自1958年修建了洞庭黄水库,洪水被控制和调节灌溉,网江水位低落,儿时的那些水凼长满了水棉,很多水蛇出没,孩子们不敢去打泡泅了。时有麻鸭来此觅食,成了又臭又浊的污水凼。

73、十八总

湘潭师范位于市区北端,隔湘江铁路桥很近,门口的学坪就在湘江边上。学坪以北没有繁华的街道了,沿江建筑都是七零八落的。除有时到铁桥下写生外,很少去逛步。从学坪往南走,是一条十里长街,一直走到汽车站下面的轮渡码头才是尽头。据说这个地方就是湘潭市的十八总。从这里坐轮渡过河就是工业区。下聂司发电厂及钢铁厂和机电学校所在地。我只去过一次,没有留下清晰的印象。

北面的湘江铁路桥,是当时连通两岸唯一的桥梁,单层,没有人行道。学校组织去参观河东的纺织厂时,是从铁桥上步行去的。跨着枕木步行很不协调,因为步距一般是0.5米,跨一空有多,跨两空不够。从枕木间的空隙里能看清从桥下穿过的船只和拖开的水橹,很是害怕掉下去。有几个患有恐高症的同学,是匍匐着身子爬过铁桥的。所以返程时改坐渡船过江。

祖父以前也说过湘潭十八总,很多老人也提起湘潭十八总。可能十八总就是十八个船码头。这十里长街就是靠近湘江的。过去陆上交通不发达,水上运输是主要的交通途径。应该每个码头所处地段就是十里长街中最繁华的地段。

我在湘潭的两年半中,一直没有弄清这十八总的具体位置。询问湘潭籍同学,都说十八总听得很熟很多,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或者是流传下来的一个笼统地名。

“醴陵的瓷器湘潭的伞,益阳的女子不要拣(挑选)。”这是流传着的一句话,意味着向湘潭的手工制伞业很发达。十里长街确有不少纸伞铺面。我在劳改期间也去湘潭新生伞厂参观过,女犯人都监押在这里劳改,故称新生伞厂。

十里长街的槟榔店铺也很多,湘潭人最喜欢嚼槟榔。“一口槟榔一口烟,边嚼边吹赛神仙”。湘潭人把一瓣槟榔叫一口槟榔,口用作单位词。蘸上一点白色物质的槟榔叫石灰槟榔,对口腔黏膜有很强的刺激性。可湘潭人把槟榔和香烟同时发给造访的客人,这是最常规的招待。

湘潭街上的中草药店也很多。说药材不经过湘潭就不灵。所以湘潭成了中草药材的集散地。中药铺的柜台上都有一块竖式的木排,上写着“杏林”两个大字。据《神仙传》载,“董奉居庐山,为人治病,重者种杏五株,轻者种杏一株,号董仙杏林。”

出学坪往南跨过一座石桥就进入长街。桥下是雨湖与湘江的水流调节通达。因为雨湖的位置受着湘江水位的影响。好像长江与洞庭湖一样,城陵矶成了水流调节的咽喉。当时的雨湖没有水源,靠天花水和生活废水充其内。莲菏芡实水草杂生在活泥中,没有澄清荡漾的湖面。当湘江涨水时,洪水从桥下涌入湖里,才有湖的景象。现在开辟成雨湖公园,成为市内的休闲地带,雨湖路纵贯南北。

现在的十里长街由几座公路桥与河东工业区连通起来,工商融为一体,更加繁华热闹。但十八总这个古老的名称可能慢慢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化直至消失。

我自离开学校以后,再没有过这十里长街。五十多年转瞬即逝,而湘潭十八总这个悬念没有在我脑子中消失,于是记之为“古董”。

74、韶山实习

从十八总的汽车站乘车往西驶八十华里,便到了韶山。这是1955年下期,也是在潭师读书的最后一期。毕业前,学校组织我们到韶山去实习,时间是来去一个星期。以前也在市区几个小学实习过,再安排来这里实习是有双重意义的。就是参观毛泽东故居,进行革命教育。

我们住在毛氏宗祠,这是一座二进三开的砖木结构的小型祠堂,中间是地坪。有关祠堂的对联匾额我没有一点印象。毛氏在中国百个大姓排在第76位,虽人口不多,但古代名人辈出。最熟悉的有赵国平原君门下食客“毛遂自荐”故事中的毛遂。有汉代衍传研究诗经的大毛公毛亨和小毛公毛苌。有汉宫廷画师毛延寿等。

我没有去看清这个毛氏的祖宗牌位,不知是出自河南毛氏还是出自陕西毛氏。反正都是出自姬姓,周文王之后。

那里的招待所不很大,更不豪华,我们就在招待所进餐。第一天午餐后,我们在招待所前集合,听取当地负责人关于韶山情况和毛泽东故居的介绍,随即去参观了故居。

年轻的讲解员对室内图片和实物都作详尽的解说。有些苏联人也杂在其中参观。我很好奇地注视着他们的脸部和体形,因为我第一次看见外国人。

参观出来后,我立即来到屋后的竹林中,认真观察周边的环境,看看这块风水宝地像不像传说中的“天子屋场”。曾经听说平江县有个天子屋场,后有龙盘虎踞的脉山,前由芼架形的面山,还有龟蛇两将守头关。

我没读过风水祖师爷刘基老夫子的书。我凭直觉知道韶山地境是个纵横交错的山冲,有肥沃的田垄,有清澈的溪流,有清翠起伏的山丘,有朴素的民居农舍,还有那高耸的韶峰。坐落在这个环境中的一个殷实农户,竟出了一个开国枭雄,应该是时势造了英雄。

毛氏宗祠附近,还有一个规模更小的公鉴祠,应是毛氏宗祠的支房公祠,我没有进去看。又说毛泽东的祖坟坐落的附近山坡上,被国民党政府破坏了,这是道听途说。老师没有阻止我们去参观,或许那里是风水宝地。

离故居不远的对面有座韶山学校,说是接待贵宾的住所,我们不能进去参观,只在门楼左右停留一下。大概这是未来的韶山中学或大学,当时只是当时作为接待场所用。

围绕故居周围有韶东、韶南、韶西、韶北四座小学。老师安排我分组去听课,去试教。这个环节是来韶山的重点,即是学着当老师的实习过程。我们学的教育学和心理学及教学法等,要做一次实质性的应用和检验。

当时按苏联的教育模式,按五项步骤写好教案,由该校老师审查指导和修改后,签字认可才能登台授课,并在听讲记录本上签署评语。实习结束时,实习校方对每个实习生作出实习鉴定。回校后由班主任评定实习分数,记在成绩册上。

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我选择了去登韶峰。这是个秋收季节,当地农民忙于到山上打毛栗子。大部分送到湘潭市去销售,零售每一竹筒(茶杯大)能卖五分钱,也有煮熟出售的。这也是一宗机不可失的收入,好比家乡收油茶一样。随时能碰到背竹篓的妇女上山,也是兜售毛栗的老婆婆。总之是一番秋收的忙碌景象。

韶峰是由红岩构成的山体,岩石的缝隙处才有脊薄的泥土,除杜鹃外都生长着毛栗树。毛栗树是丛生的灌木,从刺猬样的毛栗球中裂出的毛栗子都跌落在石缝的低窝处。我们一边登山一边捡毛栗,衣袋裤袋都装得鼓鼓的。

我热的大汗淋漓,把身上的背褡脱下夹在腋窝里,好容易才爬到了顶峰。山顶有一座破庙,只剩下颓垣断壁和石质庙门。庙内杂草丛生。据说韶峰是湘潭、宁乡和湘乡三县的分水交界处。由此推定韶山一带是在湘潭的西陲边境,是当年闹革命的地方。

回到毛氏宗祠,无非是分一些毛栗给未去韶峰登山的同学,也要留一部分回去分其他同学。大家都有一种分享的喜悦和享受。晚上更觉秋意凉气袭人,才想起加背褡的事。才发觉我的背褡在伸手捡毛栗时,不知何时从腋窝溜下。这是我留在韶峰的纪念品,这也是我做了一件“猴子掰玉米棒”的蠢事。

回校后,我一直想起这件背褡,因为这是我祖母亲手为我纺织和缝制的。我不能把她的心血丢在山野荒郊。哪怕翻了花,我也应珍惜。

此后,我再没有到过韶山。据说韶山已成了观光旅游的圣地,据2000年出版的《长沙万象》第217页文载:

“到韶山,永远是条热线。以前是叫‘拉练’、‘串连’,现在是叫‘旅游’、‘观光’。以前是到‘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去顶礼膜拜,培养赤胆忠心,现在可以在伟人故居思考人生,寄情励志,在山水之中养性怡情,探求风水,甚至简单的只为到毛家饭店饕餮一顿肥腻冒油的红烧肉。以前是全国人民学解放军,不爱红装爱武装。现在是西装革履,旗袍短裙,五彩缤纷,千姿百态。”

“拉练”、“串连”也罢,旅游观光也罢,路线还是那条路线,韶山还是那个韶山。然而,这只是简单的说法不同吗?

五十年后,我是能记住从十八总汽车站出发到韶山那条路线,还是能记住那丢掉背褡的捡毛栗的地方——韶峰。还是时而涌现那幼稚天真的面孔,还是能记住那故居中的图片照片、床柜书桌以及米房中的斛筒斗筒,干成、风车、碓臼等,还有那古朴的毛氏宗祠。

不过我不知道什么叫“拉练”什么叫“串连”,我也没有去观光旅游。为什么?我的同龄人或长辈们都一清二楚。

(待续)

转自民间历史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