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胡合江(父) 笔录整理:胡川徽(子)

第五章 1959,悲惨家乡,灾难空前

可笑荒谬的忆苦思甜运动,变成对1959年大饥荒的控诉

所有的灾难,无论是当年的太平天国长毛动乱(因为解开头发,不扎清朝人的辫子,感觉头发很长,因而得名),还是日本鬼子进中国、还是国民党共产党内战、还是闹土匪、还是之后的文化大革命,对我们家和我们村造成的灾难,都无法与1959年的大饥荒相比。这是一个共识,甚至是无法类比的。文化大革命时期,曾有一段时间要求大家提意见,结果我们那提的意见,全部集中在这一个问题上,甚至发了最大洪水决堤破圩的1954年,也很少人提起,可见1959年的饿死人灾难,绝对是空前惨烈的。解放前,我们的村庄虽然也是穷困,但是很大程度上是传统的乡村自治,无论谁统治,也没有大面积的群死群伤。只有1959年,永久性地改变了我们的家乡--金河埂村。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那时候要求农民搞“忆苦思甜”,典型的歌曲就是“月亮在白云花般的云雾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然后就是想想现在的好日子,回忆解放前的苦日子,要感谢党和政府。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开展这个活动的。但是在金河埂村,忆苦思甜总是变味,将解放前变成了1959年,农民一开口就是“那时候那能吃上饭啊,连汤(稀饭)都没得喝,饿死好多人啊……”,结果队长和支部书记赶快打断,别说了别说了。忆苦思甜在我们那总是开展不了,不了了之。由于经历了1959年的惨烈,我们那的人对文化大革命的宣传很不感冒,反而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激进。我想单干(土地联产承包)的政策之所以从我们那附近最早试点施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江西文革比较激进,闹的较凶,很多人集体上去打批斗对象,又有人要告我爸爸是富农身份,于是我爸爸连吓带怕,又从江西折返回安徽。

1959年大饥荒我村非正常死亡数字,约60-80人,凄惨案例,不忍卒读

按照我父亲的口述,我们金河埂村1958年大约有180人,饿饭之后还剩下80多人,跑掉了大约20多人,也就是说大约60-80人左右非正常死亡(精确数字有待考证)。严格地将,多数不是直接饿死,而是极度缺乏营养,最后患上浮肿病而死,或者因为拉不出粗糠、体质太虚而死,或者因为由此导致的各种疾病,抵抗力下降而死,部分是在“反瞒产私分”的过程中拒交粮食被打死,部分是偷公社的粮食(藕、蚕豆、秧苗、麦苗等)被打致死,也有部分活不下去自杀的,还有个别的是长期没饭吃,春节突然发粮食,身体承受不住吃多了撑死等。用专门研究者的分类,这些就是非正常死亡,我们老家人一概说成饿饭饿死。由于我爸爸前期去修路开矿(那虽然饿不死人,但是也吃不饱,一样挨饿),后期直接跑到江西,很多我爸爸的说法,来自村里面的人,如胡合金等。一些经历过饿饭的人,经常做同一个梦,就是醒来床边就有一碗白米饭,扭头就吃了一口。这个梦如此简单,如此卑微,但是就是那时候很多人唯一的梦想,这个梦想是如此遥远,很多人直到饿死,也没有实现这个梦。他们在饥荒时,说如果那天不饿饭了,就总要装碗饭放床边,要随时可以吃。结果真正大饥荒过去了,也没有人这么做。凭着我父亲的记忆,可以直接记录的非常死亡案例有:

金华均家,死绝户,包含夫妻2个和儿子。

陈正云家,死绝户,包含4人。

胡保炳家,死绝户,儿子胡合银,解放前胡保炳在芜湖码头扛包(重体力活),苦把苦挣赚钱买了20亩田。曾经夸口说:我不干活,20亩田,也不会饿死。结果不但自己饿死,儿子也饿死。

胡合江家,死绝户包含夫妻2个和儿子。这个胡合江和我爸爸同名,不是我家。一个村庄,大量同名,是因为那时候取名有固定格式,即“姓+辈分+名”,实际上只有后面一个字可以取,农村人没文化,就在“海、江、河、山、福、禄、寿、喜、金、银、铜、铁”等吉利字眼转来转去,造成大量重名。

胡太根,这是我祖爷爷的亲兄弟,靠着亲戚从芜湖带来的轮船上的饭票,吃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依旧饿死。

胡合山家,胡合山先饿死了。他的老婆去偷藕,被发现追到家中,她将藕藏在马桶中,上面盖上屎,每次都这样,人走了在拿出来洗洗吃,也就蒙混过关了。这样他的儿子二宝子也就没有饿死。很多人因为饥饿过度,眼睛发花,在偷藕的时候,在泥水田边,一头栽下去,就永远没起来。

王开青家死绝,王开青是王开山的哥,王开山仍在。

不朽动人传奇:为救娘家单丁,姥姥王瑞芳终身未嫁

王开胜家,小名二牛子,他的奶奶、爸爸、妈妈、伯伯、姐姐等等全部饿死。王开胜的爸爸自幼养尊处优,吃不了水草,将水草中的米粒漂出来吃,最后还是饿死。王开胜的妈妈偷藕给他吃,结果被抓到,拖到食堂暴打,后活活气死。一大家人死的只有王开胜一人,最后他已经出嫁的姥姥(姑姑)王瑞芳从江苏苏州(那里饥荒不严重)回来,丢下自己家人和孩子,养育王开胜,终于保了这家一脉没有绝后。而王瑞芳老人因此终身未再嫁,是为我们那个地方不朽的传奇,深深感动整个村庄。他家也是文化大革命后单干政策第一个买自行车的,第一个做砖瓦房的,其他家多是草屋和泥巴墙的房子。他们在圩埂上练骑自行车,这个我的印象也比较深。

天才方仲永胡合友之子早夭,眼睛被老鼠吃掉,爸爸反复追忆之梦

胡合友家,死绝户。胡合友的爸爸,其实是我爷爷的堂兄弟。有关这家人的死绝,我父亲极为痛心。胡合友死于春节,1959年,很多人已经饿死了,平时大家都已经是濒临死亡。大年三十突然发了4斤米饭,结果平时饿的厉害,突然吃饱,身体难以支撑,于是而死。这种死亡的也有好几例。我本人也有类似的经历,1995年我因言论被收容审查45天,正值春节,平时只能吃盐浸泡的生菜(未煮),和下等的米饭(不够),完全没有油水。结果春节突然吃了一顿肉,结果很多人不适应拉肚子,非常惨重。当然也有可能吃了死猪肉或者母猪肉。胡合友的儿子当年5岁,聪明绝顶,非常可爱讨人喜欢,用安徽话就是“心疼八拉”地,当地非常出名,路上见到我爸爸,总是会主动甜甜地叫“二爷”(我爸爸排行老二)。这个小孩在他的爸爸死后,为了去公社食堂找饭吃,跨不过小河沟,可以自己绕过很远也去单独找饭。但是最后还是找不到吃的,不知道没了爸爸妈妈他的那份被人扣了,还是当时食堂已经停开了,总之时活活饿死。死在家里,眼睛都被老鼠吃掉了。由于我爸爸极喜欢这个孩子,一直做梦梦到,相同的梦持续很多年,都难以开解。

爸爸的大哥、我的大伯胡合海之死,爸爸一生难解的悲伤

胡合海(大伯,也有本村的同名)的死,是我爸爸描述次数最多了。几乎每次描述,我爸爸都老泪纵横。说的次数多了,我妈妈总是不让他说,说过年要喜庆,总是搞得很凄惨不好。1959年冬天,村里面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大伯去铁矿上看我爸爸,我爸爸让他吃了一顿稀饭,同乡胡太年也给大伯吃了一碗。这是我爸爸最后一次见我大伯。大伯看到矿上有饭吃,和我爸爸说,在老家干重农活,也吃得没这浪打浪(形容稀饭没有什么米,就是一点水汤)的稀饭好,你要好好干,回家就可能饿死。我爸爸想将大伯留在矿上,但是没有办法。走的时候,我爸爸预感十分不好,已经哭了起来。当时饥饿死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我爸爸非常害怕。大伯回去后不久就饿死了。准确地说,大伯是因为吃屋顶上稻草中的稗子,不能消化,不能拉出来,腹胀而死。稗子本来不能吃,即使是磨碎成糠,猪都不吃,要混合一些米粒,才会喂猪。大伯就是吃这个而死的。临死之前,二姑姑(二姥)回来,大伯当时20岁,正值壮年,因为平时饥饿无营养,已经无力拉出这些粗糠,奄奄一息。大姥先用棍子掏,后用手指帮大伯将屎抠出来,但是大伯还是虚脱而死,听说是肠子已经坏死了。写到这里,我几乎无法继续打字。那个同乡胡太年的哥哥,有一些劣迹,后来时常偷东西,甚至是偷我家的,但是念在他弟弟曾经在我大伯死前送过一碗饭,我爸爸感恩这碗饭,从来没有和他计较过。

极端言论层出不穷,难以平复的心理创伤

我们那有一个光头秃子,名字叫胡合金,我也记得很清楚,不仅仅因为他是光头,而且他家后来也是养鱼鹰的。鱼鹰走失在圩埂上,是我给找到抓回来的。胡合金家也死了人,他一直愤恨在心,很多饿死人的具体情况,如何吃那些最肮脏但是能活命的东西,是他讲给我爸爸听的。他胆子较大,直接说:“哪天天安门上毛主席像倒着挂,我死了也眼睛闭得铁紧(铁紧是安徽话,就是非常紧,安心而死的意思)”。

第六章 为什么会饿死那么多的人?

我老家所在的无为县,饿死20-30万,超过南京大屠杀

我们安徽无为饿死多少人?杨金声在《我亲历的瓜菜代生活》中记载:“据县公安局统计,1959年县饿死82278 人,1960 年饿死126524 人。1957 年底,全县总人口为982979 人,1960 年底只有662557 人,减少了320422 人。再加上1961 年饿死的人数,无为县总共饿死人应当在30 万以上。”这个数字可能不包括新出生的人口(加上这个,就饿死更多的人)和逃亡外地的人口(减去这个,就没有饿死那么多)。谢贵平调查的结果是,全县饿死20 余万人,占“大跃进”发动时总人口的20%。死亡率在1/3-1/5之间,这个死亡数字和比例之疯狂,甚至超过了所谓的“南京大屠杀”。

我父亲不是专家,也无法掌握这些详细的资料,但是我们金河埂村180多人,饿死80多人(保守数字也是60多人),逃亡20多人,活下80多人的数字,大致误差是不大的。我们家当时4人,大伯饿死,大伯的童养媳后改嫁,我爸爸和叔叔在外地炼钢铁和修铁路,因而没死。从我们村死亡人数来看,杨金声的数据,是可信的。

为什么会饿死那么多的人?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不理解,很多现在的人也不理解。有一些人说3年大饥荒饿死人是谎言,也有一些人说饿死没有那么多人,有一些人说是自然灾害,还有一些人说是苏修逼债,还有一些说这只是上面领导善意的政策失误、是下面领导素质不高的人执行太疯狂等等。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不但查阅了杨继绳的《墓碑》,曹树基、王维志、金辉、Kane Penny、Jasper Becker等人的相关著作,还直接详细地询问了我的爸爸,于是得到了一个相对真实的粗线条。

第一点,虚报粮食产量,强行征收粮食。

1958年刮起大跃进风,赶英超美,到处放卫星,说各地亩产超万斤等等。那个年代,还没有杂交稻,虽然说我们那土地较肥沃,但是亩产一般就是三五百斤,现在也很难过千斤。说亩产超万斤,各个地方的官员必需完成这个上报指标,报少了要批评,甚至撤职,算是犯了错误。于是大家竞相浮夸,浮夸的结果,就是上缴征粮,按照老百姓的说法,上级吹牛得奖状,下级吹牛要交税。没有交那么多粮,就是被“瞒产私分”了,是很严重的罪行,轻则批评撤职,永不录用,重则批斗至死,株连一家。没有收获那么多粮食,却数倍地上报,于是公社里面的存粮、谷种、饲料都被迫上缴,公社仓库没粮食,大食堂也就没有,时间一久,自然就开始饿死人了。这个是大批饿死人的最直接的原因。

第二点,实行社会主义改造,瓦解农村饮食自给自足的基础。

1956年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跑步迈入共产主义社会。先是要求取消单干,入“入初级社”,紧接着“入高级社”,后就实行大锅饭大食堂,成立人民公社,在我们安徽叫法是“大呼隆”,就是将所有的粮食、工具、牲畜、田地,几乎包括所有财产,全部上缴。然后集体到公社大食堂统一吃饭,统一耕种。家里的锅碗瓢盆也砸掉大办钢铁,说留着也没什么用。大呼隆并不是自愿的,按照我爸爸的说法,一开始,也有很多人抵制,但是上面的人将建国后各种公共费用,例如打仗、修水利等钱,也算在老百姓头上,要农民偿还。这是天文数字,自然是不可能还得起的。1958年,我们那为了彻底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和实行大跃进、大锅饭、大呼隆,对不执行的地方干部,称呼为“社会主义的拌脚石”,实行大逮捕。政府逮捕邢修章(原生产队长),要求其他全部干部都要写入党。邢修章用我们那土话,说了一句“牛B套了头——不干不招(不行的意思)”,就这一句话,让他坐牢2月,生了大病回来。胡合胜、陆大成、单长发,严少生大概5个人,反对搞大呼隆,全部遭到坐牢和批斗。

借社会主义改造之名,行抢劫全社会财富之实,所有人沦为一无所有的无产者

现在建立了《物权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于是反拆迁的浪潮在全国风起云涌,此起彼伏。但是在1956-1958年,那时候没收几乎全部私有财产,这些财产尤其是土地,甚至是百年几百年祖先的积累,就这样几乎没有任何补贴就被夺了去。在这之前,民国国民党时期的货币,几乎成为废纸,而共产党的中国,也经历了几次类似现在朝鲜的货币改革,就是将解放前的钱,按照100等高数字的兑1等方式,将民间的钱彻底洗干净了。就这样,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不可能有什么可观的积蓄了,连续发生这些事情,将老百姓真正搞得一分不剩,一穷二白的,无论你曾经是富翁、还是贫穷,现在都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大呼隆能够轻松征收一个人的全家财产和土地。共产主义不是打土豪分田地,也不是均贫富按劳分配,实际上是先打土豪分田地,随后就收回,然后是共同贫困,这就是至今也没反省的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当时的社会主义改造,不仅对乡绅资本家地主是灾难,对工人农民知识分子都是灾难,没有人从中得益,这才是真相。就是当时的各种政策,现在想起来,几乎是不能想象的。农民家不仅丧失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没有了粮食、甚至没有了吃饭的锅碗瓢盆,公社大锅饭一旦没有粮食,大饥荒就不可避免了。

第三点,政府拒绝开放粮仓救助,拒绝国际援助。

各个年代、各个国家,都有大量的储备粮,用于可能的灾荒,1959年政府也是有储备粮的,而且也不少。那时候,公社里面存粮很快就被吃完、浪费完,粮食调上去了,却没有再派下来,大饥荒开始了。大饥荒开始后,我们那各地都有饿死人的情况。各地百姓和干部纷纷向上求援,要求派粮。但是一方面上级认为下面有存粮,被瞒产私分了,拒绝放粮,另一方面,中层干部们邀功请赏,虚报自己的地方没有饿死人,将死亡案例当做“浮肿病”应对了事,导致下情不能上达。执意要求放粮的干部,遭到上纲上线的批斗。

拒绝国外援助,但是却铺张浪费地大笔援助外国,穷人接济富人,可笑可叹

实际情况是,各地国家粮库,仍旧存有余粮,如果真放出来,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这些粮食有些在粮库里面积压太久而霉烂掉;根据其他文章和现有资料显示,很多被转调无偿送给了其他国家,当做援外了,以显示中国的慷慨。连我爸爸都知道一个小道消息,就是周恩来将一个援助阿尔巴尼亚的粮食数字给毛泽东,毛泽东一看,觉得太少,直接在数字后面加几个0,他也不知道阿尔巴尼亚一个国家的人口,比我们一个无为县差不多,他也不知道每加一个0,代表是多少的粮食,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最高领袖,简直跟猪一样。而且直到现在,我到很多湘菜馆,和很多农村家里,还有很多中国人居然仍旧对这个人膜拜有加,甚至一些祖先曾经受到迫害致死的后代,依旧捧着那个罪恶根源人的画像名字吹捧尊敬,我不知道这是数典忘祖,还是认贼作父,网络上将这个人当神的,大有人在,实在是让人心寒。在中华大地遍地饿殍的时候,国家粮库拒绝放粮,恰恰这时候却掀起了大规模外援粮食。中国缺粮饿死人的消息传到西方,很多西方国家要求无偿援助中国,这包括我们的死敌苏联和美国,但是都被拒绝,甚至批评他们造谣惑众恶毒重伤,然后造人民安居乐业的假象给全球人民看。加拿大当时有和中国建交,将粮食运到中国,上级不让卸下来,直接转送给阿尔巴尼亚等国家。根据我爸爸的说法,无为当地出了一个大官,在中央都有关系,曾经掌握兵权,当时强行要求放粮,冲击了粮库,最后被批斗。根据其他资料推断,可能是无为籍的省委书记张凯帆。

第四点,很多劳力修铁路,修水库,开矿,大办钢铁,导致劳力缺乏,土地荒芜歉收。

1958年开始大跃进。毛泽东认为,赶英超美的关键是钢铁产量,于是在全国掀起大办钢铁的运动,主要劳力调去炼钢,还有大办水利、修铁路等,于是农村很多地方抛荒。各地起来很多小高炉,炼不出钢,甚至将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和铁质农具拿去熔炼。大办钢铁的同时,还在全国超前地修建各种交通道路尤其是铁路,还有各种水利设施。很多现在看到的铁路和大型水库,加高堤坝,就是那时候建成的。由于缺乏工具和技术,炼铁成效很微,修建铁路和水利也很缓慢,不像现在这么快。农村的劳力被抽调后,农田的活没人干,田地大面积荒芜,造成这3年大幅减产。一方面大幅减产,一方面还虚报高产,一来一去,公社里面没了粮食,大饥荒就更加惨烈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调去修路开矿造水利的劳力又是幸运的,这部分人的粮食虽然也很少,但是还不至于饿死。我爸爸和我叔叔就是这样幸存下来的。

意外的消息,制度的宿命,前苏联30年代也有大饥荒

根据我爸爸的描述,根据一些俄语翻译的转述,修铁路和开矿的一些技术指挥是苏联人,大饥荒才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完全撤走。从农村到矿上探亲要饭吃的人,给他们看到了。一些人也将农村饿死人的情况告诉他们,希望他们也给点吃的,当然这是很危险的,是给社会主义中国和当前大好形势抹黑,但是这些还是让苏联人知道了。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苏联专家说,他本人就经历过苏联30年代的大饥荒,他说你们是从农村一个一个走过来的,当时他们国家的人逃荒,是几个人相互绑着搀扶着才能走,早就饿得不能走了,他还说你们饿得还不算厉害,和他们国家大面积饿死人还差很远,饿死人少,那不是社会主义,你们还会继续饿下去。我爸爸很早就知道苏联老大哥也不是那么光鲜,30年代竟然也有大饥荒,而且可能不会比中国好,这也是很诡异的。社会主义老大哥,被宣传的卫星上天的理想国家,中国学习的对象,甚至是仿效的模板,也饿死人,而且更严重,应该预示着中国难逃此劫。以此类推,那么之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尤其是70年代柬埔寨的红色高棉、现在的主体社会主义国家朝鲜,也一样大批饿死人,就很容易理解是为什么了。

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当时由于1959年的冬天和1960年的春天就开始饿死人,导致剩下的人体力虚脱,无法正常继续干农活,进一步造成之后连续2年种植面积下降,收割效率下降,粮食产量大幅下降,继续加重的大灾荒的烈度。

第五点,胡搞蛮干,不懂农业的人分管,误掉天时,甚至没有及时收割,晒干,造成极大的浪费。

很多农村的主劳力调去开矿、炼钢、修路、造水利了,那么很多农村的种田人就显得不够专业,尤其是一些政治思想浓厚的人,不懂农业,但是更喜欢蛮干,喜欢“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自己种过田,深知种田要讲究天时。24节气和农历的划分,其实就是农业的基础。什么时候种植,什么时候收获,是很精密的,那时候没有大棚,要想一年水稻俩熟,小麦油菜一输,就要准时播种,准时插秧。早了,种子就被冻死,晚了,一年只有一季。双抢的抢收抢种,是老家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抢晚了,第二季的水稻就无法灌穗成熟,那就废了。一到双抢,我们老家人就和打仗一般,没日没夜的干,亲戚邻居朋友相互之间无偿帮忙,只是请吃一顿饭,双抢时候,是一年中天气最热,正是三伏天,中午也是不休息的,妇女小孩老人将饭送到田间地头。但是那些政治思想浓厚的大老粗,不讲究这些,政治思想挂帅,该播种时开会,该收获时开会,随便耽误几天,一年的收成就泡汤。很多第二季稻插完了,霜降就来了,于是颗粒无收。根据我爸爸的描述,一些稻晒在圩埂上,下雨也没人收,白白烂掉。政府的船等在河边,为了防止瞒产私分,有一些稻谷刚打上来,带水就被直接运走。而一些稻没有晒干,就放进仓库,造成霉烂。这批败类,也是加重我们那大饥荒饿死很多人的重要原因。

第六点,传统乡土情结浓厚,导致很多人不愿意逃荒,造成饿死人情况加剧。

大面积饿死人,在我们那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即使在出现大的自然灾害和大型战争的时候,也绝对没有这样惨烈的高死亡比例,这就造成了我们那的人较少出去逃荒,外地逃荒历史传统较少,这点和安徽阜阳、凤阳的相比有一些差异,和安徽绩溪人喜欢到外地做生意也不一样。后来我到广东潮汕地区,那里也是人多地少,人对老家的眷恋也很深,但是他们有到全国甚至世界各地谋生的勇气,无论是合法移民还是非法偷渡,无论是翻山越岭还是浮游大海,都无所畏惧,让我好生敬佩。根据我爸爸的说法,我们安徽无为人具有浓重的传统乡土情结,很多人不愿、也怕到外地去。总觉得我们有这么多的水田,有米吃,有一定的优越感。出去干活,田稍微远一点,看不到自家的树头,就会伤心。解放前一些人在上海赚了大钱,迟早也要回到安徽老家。老家多数人的想法,就是在外面赚了钱,回家多找一门媳妇,多买点田地,然后就可以养老了,没多少人想一直在外混下去。这就是我们安徽无为人的真实想法。也有部分人,一辈子也没去过外地,就是到含山县的运漕镇上去过,县城都没去过,芜湖上海只是说的跟神梦一样,没有亲眼见过。饿死人了,但是多数人仍旧是逆来顺受,几乎是等死,也不愿意逃荒。

第七点,当地政府派人堵住人员外流,导致更多人死亡。

老家的人虽然多数不愿意逃荒,但是还是一部分胆大的,和曾经去过外地的,开始去逃荒。但是一旦逃荒,就带出去饿死人的消息,对地方上的政绩有影响。用现在的话,玷污党政机关光辉形象。于是,各地的“维稳”也就开始了。那时候没有维稳的说法,但是和现在堵截上访的是完全一样的。我想现在的“截访”,就是源自那时。堵截人去逃荒,加大了死亡的数字。按照其他一些书的说法,最后连堵截的人也饿死了,人口就大批逃亡,但是已经比较晚了。我们那里在1959年没有什么公路,但是道路却非常清晰,就是顺着河道走,或者直接上船,就能去芜湖,然后就可以去江西了。

感谢江西,华林胡氏兴盛之地,安徽等各地饥荒百姓避难逃荒之地

江西一直是安徽无为、含山、和县等地人主要的逃荒目的地,因为那地多人少,尤其是山地多,当地人不排斥外地人,政府也接收外地人。说到这,我真的好感谢江西人。我们华林胡氏先祖就起源于江西奉新(也有说是高安,在两县边界),大兴时期也是在江西,每次遭难,历史上每次逃难,躲避逃荒的地点也是江西,连现在我家,也是两度去江西,真是没有江西就没有我们胡家。1983年冬天,我10岁,随我哥哥在江西短暂讨饭,江西人多数比较慷慨,不像现在讨饭也很难,这里我再次感谢一下江西人,在全国各省人之中,江西整体民风要好得多。江西当时的宽松政策,不但是安徽人的避难逃荒之地,这里也收留了来自河南、湖南、湖北、四川、浙江等地的饥民。

第八点,独特的圩区平原,冬天缺乏野菜等,导致生存更难。

很多对存在大饥荒饿死人事实提出异议的人这样问,为什么不吃各种野草,和其他东西,有饥饿,也不一定会饿死这么多人。我为此问过很多各省很多地区的人,各地饿死人的程度不尽相同。除了各地政策执行的差异之外,地形对饿死人的烈度也有一些影响。各地都觉得安徽讨饭的人比较多,这是因为安徽水灾确实比较多,山区人虽然不富裕,但是也饿不死,平原圩区平时是鱼米之乡,一旦水灾,就非常严重了。在山区,山比较大,人比较少,大饥荒来了,山上树木野草动物多,总是能找到代食品,所以饿死人的比例较低。而平原圩区就大不一样了,到了秋冬,田地里面的东西收干净,偷都很困难,水塘里面的水草都死了,草也不长,树皮也干枯了,就更容易饿死人。多数是夜晚去偷公社小麦的秧子,和韭菜的感觉差不多。平原地带,到了冬天,就是绝望。即使是偷,圩区平原,没有山区的地形树木掩护,也很容易被抓到,一眼就能看很远,躲都没地方躲。我们家乡独特的圩区平原环境,使各种“代食品”也很少,而且逃到山区的路也远,首先就要过河。所以导致饿死的人,比山区更多。

在其他一些书里,说山区比平原饿死人多,饿死人多人少我们且不论,究其更容易活命,我私下里认为山区还是容易些。说山区更容易饿死人,可能是哪里这个政策执行更久,或者是石头山和荒山,而不是平时见到的有绿化的山,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第九点,此前经历过若干酷烈的政治运动,导致各级领导和基层农民有深深的恐惧,不敢反抗,坐以待毙。

饿死人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之前已经经历了残酷的“三反五反”运动,就是镇压反革命,枪毙了很多民国时期的农村管理层和富有者,因为给他们套上了“国民党残余试图复辟”,“大地主恶霸”的大帽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划分成分和反右派,让知识分子和农民都深深恐惧,集体丧失了反抗的斗志。三反、五反,主要是借助肃清国民党反动派残余的口号,划分成分和打成右派,就是借助人为地将社会割裂成各个阶级,激化矛盾,鼓励那些曾经的无所事事的懒汉暴民、现在说成是无产阶级、贫下中农,走到前台充当打手,将各种土匪、前国民党、民国时期的政府公职人员(包含更多的非国民党)、日伪军整体镇压,避免他们反抗。这个活动,现在官方承认扩大化了。其实,这个扩大化我看是有意的,是要借助这个托词,将独立的良心知识分子、和乡村自治的领袖士绅,这些原来社会建构的核心抽离掉,才能建立新的政权和他的威慑。

借助一个口号,打掉消灭真正反对者,今昔相比,何其相似

那些走上前台的打手,就像现在农村的治安联防队员一样,就是社会混混和渣滓选出来的,就像现在城市里面粗暴执法蔑视人权的城管。借助一个口号,实行另外一个目的,是这个做法的核心,就像现在网络扫黄打非,我看那黄色网站基本没事,非法诈骗还是密密麻麻,电视购物和广告诈骗明目张胆,但是就是要用“扫黄打非”的名义,去封锁政治越界的网站,像谷歌、维基百科、牛博等,就在这些口号下,成为牺牲品。用传统的话,就是杀鸡骇猴,用毛泽东自己的话,就是引蛇出洞。农村士绅和城市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甚至大批作为反动派镇压后,良心就消泯了,罪恶就再也没有反对派出现。这是形成大饥荒当时却很少反对消息和反对力量的原因,甚至这个极端灾难竟然延续三年之久。

第十点,制度之祸,执行错误政策的整体,每个人都怕自己担负责任,缺乏反省机制

执行一个政策,仅仅靠一个人发动,可能性是不大的,那一定是一个团体、一个执政党的共同政策,这是极权制度的必然,将所有人的责任推给毛泽东,那也是不对的。于是每个人都怕自己负责任,所以敢于推翻这个政策的人很少,导致延续3年,四川是5年多,最后导致死亡数字继续加剧扩大。共产党的体系,是层层向上的金字塔权力结构,在每个阶层,也是需要服从多数的,只是有时候多数人的意志,会被少数更强势的人的威胁所绑架。用我们家乡人的说法,“他们是一起的。”共产党人说“批评和自我批评”,其实这在体制内,前者很容易,后者不可能。很多干部本身就是种田的,那些亩产万斤谎言这么简单,路上到处都是饥民和死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极权制度导致他们不敢说,即使这个谎言被拆穿了,也要尽力减淡、转嫁,或者继续封锁。

制度之祸,本文主要诉求的核心,民主与专制的抉择

一句老话,民主也有不好的,但是民主有不断纠错进步的机制;专制也有好的,但是专制一个小失误,就能害死人,尤其是专制没有自己纠错的能力。如果不是中国文化中有人命大于天、民本思想,如果1959年不是离1949年很近,那么这个灾难可能更大。如果不形成民主机制,不彻底反省,这个不但导致饿死更多的人,也会导致后面各种灾难的接踵而来。后文我还要对此进行分析,这也是我写本文的主要原因。关于其他更深层的原因,如中国文化中的弊端,马列斯毛极权共产主义的本质等,我想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就不加以深入阐述分析,留待其他人去挖掘探索了。

第七章 驳斥关于大饥荒的是自然灾害的谎言

官方对于饿死人的实情,是承认的,但是对于饿死人的原因,以及饿死人的数字,却一直在编织谎言,这个主要谎言,就是自然形成的灾害,苏联修正主义逼债,浮夸风导致的高征粮,饿死的是1600万,而不是3000万人等。

苏联逼债不是原因,明显借口,嫁祸他人,无稽之谈

苏联逼债根本不是原因,根据杨继绳《墓碑》中转述的周恩来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三年灾害期间,援助外国的费用数字,远远大于还苏联债的数字,说明苏联的债并不庞大,尤其是苏联债的数量,不及当时巨大军费开支的零头的零头的零头,也不足以影响到全国性的三年大饥荒。浮夸风大跃进的确是导致灾害的主要原因,但仅仅是说浮夸风大跃进,似乎是有“好心办坏事”的借口嫌疑,虚饰的技巧真是高明,逃避了整个政策决策的重大渎职,逃脱了制造这个灾难的历史审判,并且试图继续保有权力,在历史上留下好的名声。

饿死数字和比例,我们无法考证,但是绝对巨大惊人

至于究竟饿死的是官方说(默认,没发布)的1600万和1700万,还是国内外非官方研究人员得出的2200万、2900万、3000万、3700万、4500万,甚至是6000万,我作为一个业余写文章的,自然无法亲自去检验。但是根据各种资料的对比,我认为3000万的主流说法,是有他的根据的,是比较真实可信的。数字的出入,我觉得主要是那几年该出生的人没有出生,这个数字比较大;逃亡的数字占一定比例,这个数字也比较大,故意漏报死亡人数以逃避政治责任、并且骗取多于计划的粮食,这个数字嫌疑是最大的。从我们金河梗村来看,1958年约180人左右,1962年大约80人,逃亡大约20人,饿死人应该在60-80人之间,这几年饭都没得吃,女人都绝经了,男人都饿软了,哪有生育的心和能力啊。这个死亡比例高的吓人。全国各地比例不一样,无法去类推,但是从我们金河埂的数字看,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

上面大数字和大政治我无法说清,在这里我主要讲讲气候,根据前面我们分析大饥荒的成因,结合我爸爸的说法,以及其他文章的说法,我再重复分析一次。

托词自然灾害,嫁祸于天,真相是老天怜悯,格外开恩,风调雨顺,好于常年

关于是不是那3年遇到了重大的自然灾害,金河埂村的答案肯定是没有。

“三年自然灾害”,这是官方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将巨大的人口死亡灾难推给老天爷。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我们安徽巢湖、芜湖、无为相关的情况。我们那基本不怕旱灾,只怕水灾,而水灾发生严重的年份,根据水文资料和我们的口头记忆,分别是1931、1954(特大)、1969、1983、1991等,在条件不好救灾不力的过去,一般每次因洪灾而死亡的人口,无为县约在600人左右,也无法和三年灾荒总人口饿死300000人左右相比。

按照我爸爸的说法,那三年不但不是自然灾害,恰恰那三年气候好于常年,可以说用风调雨顺来形容。水稻生长需要软涝的水田,还要有相应的株距。按照我爸爸最典型的说法,那年老天爷格外开恩,“一颗稻种撒在田埂上(本来应该在水田里),都能直直硬硬地长,还长得又粗又壮,稻穗满满的。”天可怜见,就是这样好的天时,竟然饿死了人。如果真有老天的话,老天已经足够仁慈帮忙了,你们这样诽谤老天,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荒诞低劣的谎言,而今朝鲜重复饿死人的灾难,就是照妖镜

连续三年发生重大自然灾害,一看就像谎言,而全国范围内连续三年发生重大自然灾害,谎言之卑劣低下,简直不值得去拆穿,但是在言论控制的岁月,竟然也让那么多人相信。朝鲜现在宣传从上世纪90年代,一直到现在,年年都有大的“自然灾害”,据说也饿死几百万人,因此每年向韩国、中国和国际社会求援,要求援助粮食,这肯定也是谎言。朝鲜的北边中国东北,朝鲜的南边韩国,没看到大的自然灾害,就朝鲜中间老有自然灾害,而且连续这么多年,是不是很荒诞?要知道,我们也曾经这样荒诞过,现在还是有很多人相信,没有揭开盖子。现在大家听我这样说,很容易理解是朝鲜的极端制度导致的。以此反推,就知道“三年大饥荒”主要因为“自然灾害”,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就算有“自然灾害”,也无法造成如此巨大的人口死亡。按照农村传统说法,天不可欺,昭昭在日,胆敢得罪至高无上的老天爷,是要遭到雷劈的,那些撒谎将责任推给上天的人,真实胆大包天!

中国四大米市之首发生大饥荒,令人扼腕叹息

我们那农村有固有的应对粮荒机制,很少发生粮荒,除非大规模的战争。应该说,我们村会饿死人,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前面我们说过,我们虽然属于巢湖,但是离芜湖更近,是中国著名的四大米市之一,甚至居首。我们那是长江的古冲积平原,不同其他地质,算是非常肥沃,按照我爸爸的话,甚至不用化肥,只用一些农家肥,就能生长很好。土地平整,四四方方,极为适合耕种。一年两熟,主要的作物就是水稻,其次是小麦、油菜和棉花,大米、面食、油料、衣服能自给自足,没有种其他经济作物的传统。之后我用GOOGLE谷歌地球再看我们那地形,谷歌地球居然真的详细拍摄了我们的村庄,纵横的田地,交叉的灌溉沟渠,清晰的河道,各种船只,我老家的位置,甚至强悍到能依稀模糊看到我叔叔的坟头,真是让我很感动。谷歌图像显示我们那果然是笔直四方的,和我现在住的江西,田面积小而弯曲,完全是不一样的。这点有点像东北大平原,但是南方水乡,农业灌溉系统远远比东北发达。上游的中国第五大淡水湖巢湖,通过裕溪河(运漕河),带来足够的水源。根据爸爸的说法,我们那的普通老百姓,解放前经常将多余的粮食,贩卖到安徽的芜湖,江苏的扬州、苏州、无锡,甚至是上海等地。这个遗风,可以从传唱很久的划拳曲(就是喝酒猜拳,每次之前要先说唱一个段子作为开始)中,可以看出,这个曲词是这样的:“一根扁担晃悠悠,我挑大米到苏州,苏州爱我的好大米啊,我爱苏州的花妞妞,花妞妞啊花妞妞,魁五手啊花妞妞,哥俩好啊花妞妞……”,可见我们那稻米之充足,甚至需要经常外调。在我在安徽的最后几年,即1978年至1983年,我亲自看到含山县山区的人,经常开船顺水而下,将他们的红薯拉到我们村,易货交易大米,我们那大米的数量和质量名声之响,可见一斑。由于我们那盛产水稻,我们那的男人娶老婆总是相对抢手,山区的姑娘很愿意嫁到我们这。我的妈妈和婶婶来自四川,算是直接的例子。

传统的防粮荒机制失效,在“万恶”的旧社会,也是不可想象

由于水灾频繁,我们老家的人,对付水灾有常年的经验,那就是拼命的节省存粮。宁可吃陈粮,也绝不寅吃卯粮。家家户户都将存粮放在第一位。按照父亲的回忆,我们家那解放前多数人家都有水田,不像后来1958年划分成分,分为大地主、地主、中农、贫农、佃农,真实情况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一些人非常节省,买了一些田,有一些人比较懒惰,卖掉自己的田,土地兼并不是很严重,和解放后渲染的阶级仇恨不相干。我们那有部分人去了芜湖、江苏、上海,即使现在也是去这几个地方的人多,解放后很多女人去北京当小保姆,增添了我们村去外地务工的种类。解放前,每次遇到灾荒,亲戚、邻居、村庄之间的相互接济,是一个常态,而在芜湖、江苏、上海等地的接济,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灾荒饿死人,即使在“万恶”的旧社会,也是不可想象的。

综上所述,三年大饥荒源自自然灾害,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毛泽东说的大跃进是“十个指头,九分成绩,一分失误”根本就是恶意造谣,刘少奇说的“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也是扯蛋。根本就是100%的人祸,100%极端政策导致的人祸!

(待续)

转自凯迪社区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