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火龙随笔 火龙随笔 2022-05-03 11:21 发表于上海

本章内容缩译自哈耶克经典著作“The Road to Serfdom”, 1944,并参考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7 版《通往奴役之路》的相关章节。本章提及的”社会主义“指的是德国和前苏联以计划经济为特征的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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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权体制罪孽深重,不过,人们却丝毫不担心这种制度会出现在英国。当大家看到英国同纳粹德国之间的现实差异日益扩大,很自然地以为英国不可能向着纳粹德国的方向发展。然而,如果回溯到15年前,90%的德国人和各种外国观察家也都无法预料到现今德国所发生的极权情况。

民主国家当前的情况确实不同于现在的德国,但却与二三十年以前的德国越来越相似。那些当年的“德国特色”,诸如,推崇国家利益、倾慕权力、好大喜功、热衷把任何事情都 “组织化”(即我们现在所说的“计划”)、以及“不能听任事物的有机发展”,现今在英国也司空见惯了。越来越多的征兆说明英国正在向着和德国一样的方向发展,其中最突出的是,英国左派和右派的经济观点正在趋同,都反对英国政治的传统基础——自由主义。

关于英国人和德国人之间的政治和道德的分歧,英国国内在二战期间曾展开过严肃的讨论。回顾过去20年,我们就会清晰地看到英国沿着德国的道路走了多远。当年,英国人曾经对自己独特的自由主义传统无比自豪;现今,大多数英国人却对英国特有的政治观点尤感惭愧。

德国著作中阐明过各种可怕观点,譬如“工业生活的军事化”、“个人主义必须寿终正寝”、“必须建立起一个管理制度,其目的不是增进个人幸福,而是要加强国家的有组织的统一,以求达到最高限度的效能”。如今,类似的观点也出现在了英国的文献中。在英国,为极权主义开辟道路的著作往往都岀自那些声名显赫的理想主义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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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以天才学者E·H·卡尔教授的《二十年的危机》与《和平的条件》为例,看看英国著作中如何弥漫着各种极权主义。

卡尔教授赞同,“使道德成为政治的一种功能”,且 “除了事实的标准外,不能合乎逻辑地接受任何价值标准”,即道德及道德的 “抽象的一般原则”都必须被消除。可是常理告诉我们,如果没有抽象的一般原则,是非标准就只能是一种任意、武断的意见;如果没有道德的约束,一切的国际条约都会失去任何意义。

卡尔教授设计的未来社会是以极权主义为模型的。在其著作《和平的条件》中,他把纳粹德国的战争叫嚣作为自己的口号,反对自由主义民主政治、民族自决和自由放任的经济,并鼓吹建立集中计划和管制的世界是不可避免的发展方向。而这种“不可避免的”宿命论却是基于一个经济学谬论——技术的发展必然引起垄断组织的普遍发展。不过,卡尔教授的经济学观点经不起任何认真审慎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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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们鼓吹将社会“科学地”组织起来,是近百年来德国思想发展的特点之一。凭借科学家、技术专家们对社会和政治见解的特殊影响力,这一理想已经在德国大力推进,如今也出现在了英语国家中。

这些披着科学家外衣的政治家们很少支持自由主义。科学家、技术专家们往往明显地表现出对理性的不容忍、对平常人做事方式的不耐心,并轻视一切未由超凡头脑依照科学蓝图有意识地组织起来的事物。1840年至1940年期间,德国的教育制度从“人文”之学普遍彻底地转向“现实”之学,这极大地推动了德国的极权体制发展。

德国的大部分学者和科学家都欣然委身于新的统治者,在极权主义的社会改造中推波助澜。

法国哲学家朱利思·本达在他15年前的著作《知识分子的背叛》一书中已经预见这一情况,并特别指出那些主张专制权力的人往往会刻意宣传“历史服从于科学的规律”这一教条。

英国著名生物学家C·H·沃丁顿博士所写的《科学的态度》一书得到了有广泛影响力的英国《自然》周刊的大力推荐。该类著作极力主张赋予科学家更大的政治权力,热烈鼓吹大规模的“计划化”。沃丁顿博士依据“科学能够对人的行为作出道德的判断”这一论述提岀了“科学家有资格经营一个极权主义社会”的主张。同时,书里论述的社会和经济问题毫无科学可言,引证论点的论据都来自一些有科学问题的政治性小册子,缺乏严肃的科学研究。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期盼着集中化的极权体制和自由的思想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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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运动中,垄断企业资本家是组织者也是策划者,他们幻想能长久享有优越地位。然而,即便国家容许这样的权力集合体成长起来,也不会让这种权力完全控制在私人手中。当私人工业和国家工业并存时,出色的产业人才虽然有可能在比较安稳的位置上得到高额薪水,但他们不再享有主人的权利,仅能接受政府给予的权力和报酬。

通过分享利润或游说他人相信垄断符合公众利益,垄断企业资本家成功地获得了愈来愈多的利益集团和政府的支持。甚嚣尘上的舆论影响着立法和司法程序,成为这种发展的重要催化剂。另一方面,各种反对垄断的措施常常反倒加强了垄断的权力。因为对垄断利润的每一次袭击,都容易产生新的既得利益,并助力垄断的扩张。

当垄断无法避免,控制垄断风险的最好方法绝对不是由政府来掌握。如果涉及许多不同产业,宁可让这些局部的垄断分散在不同个人的手中,而不要统一交由政府管理。因为私人垄断很少是完全的、长期的垄断,往往还存在着潜在竞争;而国家的垄断则受到国家保护,可以免于潜在竞争和有效批评,这种情况下,批评垄断容易被解读为批评政府。

相较由政府直接搞经营,美国人往往会釆取对私人垄断加强政府管制。政府可以实施严格的价格管制使垄断没有特殊利润,并使垄断者以外的其他人也能分享利润。这样的话,即便垄断行业提供的服务不能达到最优,抑制垄断所付出的代价也比较有限。这种管理垄断的方法有助于把垄断限制在不可避免的范围内,并鼓励发明和提供竞争替代品,因而更可能收到良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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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垄断需要多重因素,不是仅靠少数有利害关系的资本家就能单独完成,他们需要多方支持。垄断资本家通过分享收益或各处游说,使得人们相信垄断有助于建立公平良序的社会。

近些年的垄断大多是由有组织的资方和有组织的劳工精心合作的结果。在反竞争学说的影响下,劳工运动的目的从和一切特权做斗争转为争取特权。当劳工中的特权集团分享了垄断利润时,普通大众,特别是境况较差的工业组织中的工人和失业者,就成为了牺牲品。

看到一个伟大的民主运动正在支持一种必定会导致民主毁灭的政策,且仅对少数人有利,这无疑是这个时代最令人痛心的一幕。那些大声宣布“一劳永逸地铲除疯狂的竞争制度”的劳工领袖们, 正在宣布个人自由的毁灭。在摧毁市场规律形成的秩序的同时,建立了由少数人的意志指导的新秩序。在这种新秩序里,只有少数人能获益,大多数人的个人自由将受到损害。

英国工党致力于建立一个“有计划的社会”,细看一下他们的新纲领就会发现,这个以反对“任何恢复传统的不列颠的企图”为目的的方案,在架构轮廓和细节上,甚至在措词方面,都和25年前主导德国舆论的社会主义梦想一致。

“一个有计划的社会能够比自由竞争制度下的社会更加自由”,这种天真想法放在25年前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在经历了25年的实践经验、对这些观念的再认识、与极权国家的战争之后,竟然在英国还被提倡就令人不由得感到悲哀了。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