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为了避免误会,我们要说明,严格地说这是什么地方都不去的旅行。其实整个旅行中特鲁尔没有离过家,除了去几趟医院,到某小行星作了一次无关紧要的远足。但在更深、更高的意义上说,这是著名建造者所踏上的最远旅行之一,还差点超出了可能性王国呢。
  
特鲁尔有一次不幸地造了一部巨大的计算机器,只能进行一种运算,即二加二,而且算错了。本书前面提到,该机器还十分顽固,跟它的主创者吵了起来,差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克拉包修斯便无情地取笑特鲁尔,一有机会就风言风语,特鲁尔于是暗下决心,要造一台会赋诗的机器,永远堵住他的嘴。特鲁尔首先收集了八百二十吨的控制论书籍、一万二千吨好诗,坐下来通读一遍。他感到无法继续看图表公式时,就去看诗,反之亦然。不久他就清楚了,建造机器本身与编程序相比简直是儿戏。普通诗人脑袋里的程序,毕竟是由诗人的文化修养所编写的,而那种修养又是先前的文化所圈定的,依次类推,以至开天辟地的时候,有关未来诗人的零星信息,还在宇宙深处、鸿蒙之中打旋。为了给赋诗机编程序,就得先从头开始重复整个宇宙的演化,至少是其一大部分。
  
换了别人,就会当场作罢的,可我们勇往直前的建造者一点没被吓倒。他造了一台机器,建立了“虚空”的数字模型,让这个“静电精灵”在电解水的表面上移动,引入了光的参数,一、二原星系云,并逐步逼近第一次冰期。特鲁尔可以这种速度移动,因为他的机器能够在五十亿分之一秒之内同时模拟40×10的27次方个不同地点的100×10的24次方个事件。如果有人怀疑这些数字,劳驾自己去算一下吧。
  
其后,特鲁尔着手建“文明”模型,燧石取火,硝皮鞣革,他提示了恐龙与洪水,两足动物、无尾动物,然后制造古白人,古白人生白人,白人生机械,就这样进行,从万古到千禧年,电流、涡流的无尽轰鸣。机器太小,常常无法进行计算机模拟新时代,他只得临时增添辅助单元,到头来搞成了一个由管子、终端、电路、分路器组成的真正大都会,错综复杂,难理头绪,连魔鬼亲自来也弄不明白。但特鲁尔还是解决了,只返工了两次,一次几乎回到开头处,他发现亚伯谋杀了该隐,而不是该隐杀亚伯(显然是保险丝故障所致),另一次只回去三亿年,到中生代中期,从鱼类到两栖类到爬行类到哺乳类之后,灵长类中间出了怪事,代替大个子类人猿出现的,却是灰色的帷幕。似乎有苍蝇钻进了机器,多相减压定向器短路了。其他一切妙不可言。重建了远古和中世纪,然后是革命改革时期,使机器出现几次讨厌的震动,此后文明突飞猛进,他只得不断地给线圈铁芯加水冷却,防止过热。
  
到20世纪末时,机器开始发抖,先横摆,再竖摇,却没有明显的理由。这使特鲁尔警觉起来,便取出水泥、抓钩以防万一。幸亏这些都用不着,机器并没有脱缰,而是平静下来,不久便把20世纪远远抛在后边。其后文明以五万年的间隔你来我往,它们是智能充分的人,特鲁尔本人就是从此滋生的。录满了一盘又一盘的电脑化历史,弹出来存进贮藏箱,很快就盘满为患,即使站在机器的顶部用高倍望远镜看,也看不到尽头。都是为了建造赋诗机!不过,科学迷就是这种德行。程序终于编好了,剩下的就是挑选最适用的程序,否则这位电诗人至少要花上几百万年接受教育呢。
  
接下去的半个月,特鲁尔给未来电诗人灌输一般指示,再树立一切必要的逻辑电路、感情成分、语义中心。正想请克拉包修斯参加试运行,却临时改变主意,独自启动了机器。它立即开始做讲座,亚分子磁反常研究导论,晶体学表面的研磨。特鲁尔旁路了一半逻辑电路,使感情成分更加具有电动性,机器抽泣着,陷入了歇斯底里,最后边哭边说,这是多么残酷、残酷的世界啊。特鲁尔加强了语义场,附上一股性格成分,机器通知他,从今往后他要对它言听计从,首先要在现有的九层结构上加六层,以便更好地思考存在的意义。特鲁尔只给装了哲学扼流圈,机器沉默愠怒了。经过无数的恳求、连哄带骗,终于使它背诵了一句:“我有点蛙性。”它的诗库似乎就此枯竭了。特鲁尔作了调节、调制、规劝、断开、核对、再接通、复位,真是挖空心思,而机器只送给他一首诗。他真要感谢上苍,克拉包修斯没有在场取笑他,设想一下吧,从头开始模拟整个宇宙,更不用说文明的每一步了,却以这种可怕的打油诗告终!特鲁尔插入六个陈词滥调滤波器,但都像火柴一样绷断了,得用纯刚玉钢材料做。这样似乎有效,所以他把语义性打到最大档,并插入交流韵脚发生器,差点把一切都砸了,因为机器决定做遥远行星上贫困部落的传教听。在最后一分钟,他准备放弃,将它付之一锤之际,突然计上心头。他扔掉全部逻辑电路,代之以自我调节、自我向心的自恋器。机器痴笑着、呜咽着、苦笑着,说它的第三层痛得很,总的说是灌饱了,人生美妙,可人类行如野兽,它死掉、离去后,人类该会多么后悔啊。此后它讨纸笔一用。特鲁尔松了口气,把它关掉,去睡觉了。第二天一早,他去见克拉包修斯,克拉包修斯听到自己被邀参加特弭尔电子诗人的首场演出,便丢下一切跟来了,他渴望亲眼目睹朋友的蒙羞。
  
特鲁尔先预热机器,功率调得低,几次跑上铁楼梯看仪表,这机器就像大轮船的引擎,船的每一层都有长廊、一排排的铆钉、刻度盘、阀门,看到全部十进位处于适当位置,就满意地说,准备好了,何不从简单的开始呢。当然在机器找到感觉之后,克拉包修斯便可以请它就他所喜欢的任何题材赋诗。
  
电位计显示,机器的抒情电容已充电至最大值,特鲁尔的手紧张地颤抖着,合上了主开关。一个声音,略带沙哑,却十分响亮,迷人地说:
  
“哈后勤。菱斯文。夫佛。”
  
“就这个?”克拉包修斯过了一会才彬彬有礼地问。特鲁尔只是咬着嘴唇,给机器加几档电流,再试一次。这次声音清亮多了,是令人激动的男中音,庄严,其肉感颇为迷人:

  帕台默龙古民国,
  恩土云弗拍增叶,
  工弗安左爱左窝,
  比特弗洛伯夏比!

“我漏听了什么吗?”克拉包修斯问,平静地看着特鲁尔惊惶失措地调节旋钮。终于,特鲁尔绝望地挥挥手,咔咔咔冲上几部铁楼梯,趴下身去,穿过地板门爬进了机器;他在里面拼命敲锑头,还疯狂地咒骂着,这儿紧紧,那儿撬撬,再爬出来,疯狂地跑到另一层。最后,他发出了胜利的呼喊,并把一枚烧坏的电子管扔过肩头,管子在栏杆上弹了一下,掉到地上,在克拉包修斯脚边摔碎了。可特鲁尔根本不费心去道歉,而是迅速换上新管子,用回丝布擦擦手,喊下面的朋友重试。响起了这些话:

  模可斯!风去银本树,
  堵物三分宁,
  模可斯,什么下来找汝
  餐室甜梦忙?

“好,有进步!”特鲁尔喊道,他还没有彻底认错,“特别是最后一行,听到了吗?”
  
“如果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克拉包修斯道,简直是礼貌的标兵。
  
“见鬼!”特鲁尔随即又消失在机器肚子里。其后传出猛烈的嘭嘭声,电线短路的噼啪声,急性子的抱怨声,接着特鲁尔从三层楼地板门探出头来喝道,“再试!”
  
克拉包修斯照办。电子诗人全身颤抖一下,开始了:

  常常,在那无非农舍遥远处,
  从前苔柱片飒飒作响
  而你喜欢瞠瞠放——

特鲁尔狂暴地拔出几根电缆,有格格、呼哧声,机器安静了。克拉包修斯笑弯了腰,只得坐在地板上。特鲁尔来回奔跑着,突然问啪嗒一声爆响,机器泰然自若地说:

  渺小者屈服
  胆大者胜
  天才踉跄,却不倒下。
  克拉包修斯,依我看
  也会为特氏机的无瑕诗篇
  发作红眼病。

“你看看,名言警句!而且一针见血!”特鲁尔笑了,冲下铁楼梯,兴奋地拥抱同事。而克拉包修斯大吃一惊,早已不笑了。
  
“什么,那个?”他说,“那算不了什么。况且是你预先布置好的。”
  
“布置?!”
  
“唉,很明显的嘛……不加掩饰的敌意、贫乏的思想、粗劣的技巧。”
  
“好的,问它别的东西吧!随便什么!快呀!你还等什么呢?害怕啦?!”
  
“等一等,”克拉包修斯恼火了,他在千方百计出难题,知道争论机器的作诗质量是难出定论的。突然,他眼睛一亮:
  
“让它赋诗——一首理发诗!但要崇高、高尚、悲剧性、无时间局限、充满爱意、叛逆、报应、面临注定的毁灭却视死如归!六行,韵脚巧妙,每个词都以S开头!!”
  
“一不做,二不休,何不再让它充分阐明非线性机械人的基本理论呢?”特鲁尔咆哮着,“你不能给它这种白痴式——”
  
没等他说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便在大厅里回荡:

  (毛茸茸的力听参孙遭引诱,打着鼾。
  她剪得短乎乎。剃痛了,
  没多久成了束缚的奴隶,参孙叹息着,
  默默盘算着,
  盲目追求着
  一种野蛮、壮观的自杀。)

“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说?”特鲁尔得意地抱着手臂。可是克拉包修斯已经喊起来了:
  
“现在要全部用G!十四行诗、六步扬抑格,关于一部旧回旋加速器,养了十六个人造情妇,蓝色并具放射性,有四个翅膀、三个紫色亭阁、两只漆器箱,箱内各装了整整一千枚大奖章,奖章上面印着无头沙皇莫迪科格的肖像……”
  
“老年旋子磨着兴奋的齿轮/抓住雌钴六十机器人,”机器开始了,可是特鲁尔跳到控制台前,切断电源,转身用身体保卫机器。
  
“够了!”他气得嗓音发哑了,“你怎么敢把天才浪费在这种胡扯上?要么让它写体面的诗,要么一切作罢!”
  
“什么,难道这不是体面的诗?”克拉包修斯抗议着。
  
“当然不是!我建造机器可不是用来做可笑的拼词游戏的!那是卖文营生,不是崇高的艺术!就给它一个题目,任何题目,随你怎么难……”
  
克拉包修斯思考着,又思考了一阵。他最后点点头说:
  
“很好。就作一首情诗吧,抒情、田园牧歌式,用纯数学语言表达,主要是张量代数,必要时加一点拓扑学、高等微积分。你看,总要有点感情吧,而且符合控制论精神。”
  
“爱情与张量代数?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啊?”特鲁尔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因为他的电子诗人已经朗诵开了:

  来呀,我们快去高处吧,
  那里有并矢量踏着维恩图仙境,
  装饰着它们的指数从一到N,
  在无穷尽的马尔可夫链里混合!
  来呀,每个截头锥体都渴望成为圆锥,
  每个向量梦想着矩阵。
  且听微风的平缓梯度:
  倾诉着各态历经区。
  在黎曼、希尔伯特或巴拿赫空间,
  让上、下标开路吧。
  我们的渐近线不再缺乏协调,
  我们将数着数劈面相逢。
  我准许汝随便进入我的心,
  等汝倾诉爱情的全部常数;
  我俩就此证明爱情的全部引理,
  黏着的划分藕断丝连。
  柯西知道什么?还有克里斯托弗,
  傅里叶、布尔、欧拉,
  挥动着圆规、钢笔、尺,
  能窥见汝之超凡正弦曲线魅力?
  别消去我——那样还会留下什么?
  横座标、对数尾数、模、模态,
  一两个根、环形圆纹凿面、结点:
  我诗句的反面,是零域。
  幸福的椭圆,收敛吧,神圣的嘴唇!
  我们的量积已经下了定义!
  电脑迷临近了,欹斜的头脑
  像快乐的半正矢在雀跃。
  我目睹汝眼中的特征值,
  耳闻汝叹息中的柔张量。
  伯努利若知这A2COS2,
  定当含笑而终!

诗歌比赛就此结束,因为克拉包修斯突然有事要离开,说他很快会回来的,回头再给机器出题,其实他根本没回来,生怕给特鲁尔提供更多的吹牛机会。特鲁尔自然放出空气,说克拉包修斯逃离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忌妒和懊恼。克拉包修斯则扬言说,特鲁尔在所谓的机器诗人课题上显得疯疯癫癫的。
  
没过多久,特鲁尔发明电脑桂冠诗人的消息传到了真正的诗人,也就是普通的诗人那里,他们大为光火,决定不理会该机器的存在。不过还是有几位出于好奇,暗地里参观了电子诗人。
  
它在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堆积如山的大厅里,礼貌地接待了他们,它没日没夜地工作,已经著作等身了。这些诗人均属前卫人士,而机器只搞传统创作,因为特鲁尔不懂诗歌,编程序的时候大量援引经典作品。客人们嘲笑着凯旋了。可是,机器已经在自我编程,而且在追求荣誉电路加上了专门的野心放大机制,很快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的诗难起来了,模棱两可,错综复杂,涵义丰富,扑朔迷离,完全无法理解。
  
第二批诗人来取笑时,机器即席作答,诗作特别具有现代气息,令他们惊诧不已。
  
第二首诗严重动摇了某十四行诗人的地位,那人名下有两个国家级大奖,而且在市立公园里树了雕像。
  
此后,没有一位诗人能够抵挡与电子诗人作抒情比试的致命冲动,四面八方都来了人,大箱小包装满了手稿。
  
机器让每位挑战者先朗诵,即刻掌握该诗的算法,用毫无二致的风格唱和,只是比原诗好两百二十倍到三百四十七倍。
  
机器很快熟能生巧,只要一两个小节就足以撩倒一个一流职业诵诗人。而最糟的是,三流诗人却毫发无损,他们不能分辨好诗差诗,从而对自己的惨败丝毫不知。诚然,其中有一位出门时跌断了腿,他是绊倒在机器刚刚完成的史诗上的,该鸿篇巨制的开头是:

  我所歌唱的是武器、机器,
  为命运所迫,为傲慢人类的无情仇恨
  所排挤、所放逐,它们离开了地球人的海岸……
  
另一方面,真正的诗人遭到电子诗人的毁灭性打击,尽管它从未动他们一根指头。一个老年挽歌作者、两名现代派先后自杀,他们跳崖的地方很倒霉,恰好贴近特鲁尔住处到火车站的必经马路。
  
诗人们举行了许多抗议活动,示威游行者要求给赋诗机颁发禁制令。可旁人似乎毫不在意,而且杂志编辑都认可:特鲁尔的电子诗人同时以几千个化名写作,各种应景诗无所不备,适合所要求的任何长度,而质量之高,足以使读者们迫不及待地相互抢夺杂志。街上,笑逐颜开者有之、痴笑者有之,甚至有暗地抽泣者。电子诗人的诗歌家喻户晓,天空中萦绕着它的欢乐诗句。常常有稍微敏感一些的公民,被特别棒的比喻或准押韵所打动,真的会昏厥过去。而这灵感的巨擘连这种事情都有备无患,它会立刻提供必要数量的苏醒剂短回旋诗。
  
特鲁尔本人为这个发明添了不少麻烦。古典派一般较年长,倒没有大伤害,只是朝他的窗户扔石块,把说不出口的东西涂在他屋子外面。年轻诗人就讨厌得多了,例如有一个人,诗歌创作意象丰富,体格也强壮,把特鲁尔揍扁了。建造者躺在医院里时,事态照常发展着。没有一天不发生自杀事件、或者葬礼,于是医院四周围起了警戒线,远处还传来枪声——越来越多的诗人不是提着整箱的诗稿,而是背着步枪来打电子诗人,可子弹只能在它平静的外壳上弹回来。特鲁尔出院后,身体还虚,心里也绝望了,一天晚上他最后决定拆毁自己创造的体内平衡式荷马盲诗人。
  
当他颤巍巍地靠近时,机器发现他手中拿着尖嘴钳,眼露凶光,就作了一篇雄辩而悲壮的求饶状。建造者随之热泪盈眶,扔掉家伙,匆匆回房了,涉过天才的新作,那纸的海洋从一端到另一端都是齐胸高,在大厅中不停地沙沙作响。
  
下个月特鲁尔收到了机器耗电的帐单,差点跌下椅子。要是能咨询一下老朋友就好了!可哪儿也找不到克拉包修斯,特鲁尔只得独自行动了。
  
一天黑夜,他拔掉了机器的插头,拆开装了船,直飞一颗小行星,在那里再装好,给它一座原子反应堆作创作能源。
  
然后他溜回了家。可事情没有完结。电子诗人被剥夺了发表杰作的可能之后,便以各种波长进行广播,不久就使过往火箭里的机组、乘客进入了诗词麻木状态,而且体虚的人出现审美出神重症发作。宇宙舰队司令部确定这种恐慌的来源之后,就向特鲁尔发出了正式文告,要立即消灭他的装置,因为它严重影响了全体旅客的健康和安宁。
  
此刻特鲁尔已经隐蔽起来,他们就在小行星上空投了一组技术人员,要堵住机器的输出口。可是它稍微来几段叙事谣曲就镇住他们了,只得不了了之。其后派去了聋技工,可机器采用了哑剧。此后,大家盛传终究要进行讨伐,用狂轰滥炸使电子诗人就范。正在这当口,邻近星系的某位统治者来了,买下了机器,把它连同小行星什么的一齐拉回了自己的王国。
  
现在特鲁尔又可以在公共场合露面、自由地呼吸了。果不其然,近来南地平线一带有超新星爆炸,闻所未闻,据说与诗歌有关。有人报道,那位统治者曾心血来潮,命令天体工程师把电子诗人连接到一个白超巨星星座,从而把每一行诗改造成巨大的日珥。由此,宇宙最最伟大的诗人能够把自己的热核作品同时传给整个无限空间。即使此说可靠,天路迢迢,也烦扰不了特鲁尔了,他已经拿所有神圣的东西起过誓,再也不做缪斯神的控制论模型了。

(王之光 译)

来源:《科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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