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8年底,一位左派小干将找到我,对我表达了诸多爱慕与敬仰之后,遗憾地说:杨老师,你什么都好,就是整天把“宪法”、“投票”挂在嘴边让人无法接受,还有你总是要限制权力,甚至提西方那套“三权分立”……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张可爱的小脸,硬是噎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是有点搞不清,除了我鼓噪的这些,我还剩下什么好的呢?她咋会爱慕与敬仰老杨头呢?在当时左右之争白热化的时候,她能冲破壁垒来到我身边,应该是很不容易了。当然,我一直主张宽容与和平共处,尤其是在权力之外的思想、言论层面,不能弄得水火不容,更不能你死我活,让掌握权力的人坐山观虎斗,不但看笑话,还坐收渔人之利。

我当时对她说,希望左右两派都和平相处,我们两个也可以好好相处,她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问她,一个国家出现了两个不可能相处的思潮,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那这个国家和社会能好吗?她说,那也没有办法。

真没有办法吗?其实办法是有的。为了让她明白,我说我给她讲一个故事……她本来就很喜欢我的小说,一听说我要专门为她讲一个故事,马上像听话的乖孩子靠向了我……

第一幕

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新搜腾网组织了一个大型活动,分别邀请了50位知识界被界定为左派的大佬以及50位偏右的大佬级知识分子,乘坐豪华游艇深入到太平洋公海上来一场“海上论剑”,试图在没有任何政治干预下畅所欲言,寻求共识也好、互相交流也罢,哪怕只不过是又一次自说自话,总之游艇离开了上海外滩的陈毅广场附近的码头,驶向了足够宽广的太平洋……

但不幸的是,游轮在太平洋上遇到强风暴,更不幸的是船上的导航仪失灵了,发动机也出了故障,最后漂泊了三天三夜,搁浅在一个尚未被开发的小岛边。这50位左派和50位右派背着自己的行李、零食,带着满脑袋极左极右的思想登上了小岛,从此与世隔绝,不过,总算保住了性命……

这些人一上到沙滩上就自动分成了两派,并在分配船上公用食物时差点发生了械斗,但由于老杨头杨文峰那几天正好“电话没电”,并没有登上这艘倒霉的思想游船,这一百位左派和右派中基本上没有可以以一对十的“大侠”,也就是说如果真发生械斗,估计谁也占不到便宜。不打吧,也好像不可能,吵了一辈子,水火不容,现在有了机会不用约架,没有警察,可以大打出手的时候,再忍住,那不是活脱脱装B嘛!

不过,有个更糟糕的情况反而救了他们,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可不是一个荒岛啊,原来岛上生活着将近一百个原始人,那些刚刚脱离猴子不久的家伙手握大棍棒,胯下吊着大鸡X,一副要冲上来烧杀奸淫的样子——对了,被俗称为“公知”和“五毛”的文化人虽以中老年男人为主,但也不乏像我身边这位有点姿色的女性,更何况,谁知道这些野蛮人的性取向到底是啥……

第二幕

我身边的左派小美女显然被我的故事吸引了,甚至还问了我她熟悉的几位左派大佬是否在这艘船上,当我告诉她,一个也没有漏时,她关切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我说,当时情况危急,装再多思想的脑袋也只能想出这样几种场面:左和右的思想公知们大打出手,以咬、抓、拖、捏、掐、删的方式展开肉搏,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最后剩下赢的一方把对方几个没死的变成战俘,但看他们平时不锻炼的样子,估计最大的结果还是:左右都没有剩下几个活的,能动的也不多……

不论是上面哪一种结果,后果都是一样的:肉搏后剩下来的那些,将会被那一百个野蛮人风卷残云般地用绳子捆起来作为战利品,能用的就充当性奴,找个洞就能插;不能用的就像粽子一样包起来,烤起来香喷喷地吃掉……

艾玛,小左派听到这里,吓得差一点越过烤鸭跳进我怀里。不过我想起了右派的名声,轻轻推开了她。我们经过讨论,两人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在这样的小岛上,左右不管如何分歧和讨厌对方,必须得团结起来,和平共处,而且还得组织起来,以对付虎视眈眈的野蛮人,计划未来,计划小岛,计划世界。

至于怎么和平共处呢,我问那位小左派,请她出出主意。但她想来想去,始终跳不出用辩论的文斗方式,或者以比武决胜负的武斗方式。我说,要知道,在文明之地都辩论不出个名堂,到那荒山野岭,辩个球啊。至于武斗,赢的一方很可能会通吃,所以,输的一方也绝对不会放下武器啊。

最后我启发她,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大家赶紧坐在一起,商量、讨论一个规则,一条一条列出来,然后所有的人都得按照规则来。我鼓励左派小美女说,你先说吧,说出你认为必须写出来让左右两派都认可,而且不让右派欺负你的规则,当然最好还要让大家都不再争夺、厮杀,共同建设小岛,建设家园。

她提出的第一条可以理解,是不能欺负女孩子。想一下在那样的鬼地方,左右女公知本来就不多,如果没有一个规定,那女公知还不成为公妓……

她提的第二条也有点意思,那就是各人带来的食物和零食都归自己所有,不能充公、平分。我想,她提这条是因为她带的巧克力比较多吧。岛上资源很丰富,每个人带来的东西只是少数,真充公也没有意义。我说,你这条可以扩充一下:那就是保护每一个人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她说,好啊,就应该这样。

接下来就更具体了,可爱的小左派摇头晃脑好一会才想起一条,她说,大家可能要在这个岛上生活很久甚至一辈子吧,那么左派和右派的力量对比可能会发生变化(我插话补充说,是啊,有些右派很有魅力又他妈的很能做爱,到时制造的后代也许远远超过左派),在这种情况下,少数派不是又有可能被欺负甚至消灭?所以必须制定永远不用武力和权力消灭对方(不同声音的人)的规定,不管你变得多么强大。

后来我们还讨论了几条关于劳动与分配、公正公平的规定,但都不想有不劳而获的人,更不想有剥削和不公正……规则写好后,我们两人看了一遍,都觉得很满意,而且也可以百分之百相信,我们两个阵营的人,在那种处境下,都绝对不会有异议。

可突然,我们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必须在这个规定前面定一条,大家必须思想自由,任何人不得把自己左或右的想法强加给另一方或另一人,毕竟大家以前在天朝的时候,都是这样想也这样努力的啊,当然,既然思想自由了,言论和行为也就没有理由不自由。

第三幕

一纸协定就解决了一场冲突,但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我问小左派,毕竟岛上条件比较恶劣,而且野蛮人就在旁边的森林里,光遵守规矩可能还不够,必须得把大家组织起来,无论是抵御外辱还是劳动生产,或者上床睡觉做爱造人(别笑,在荒岛上,传宗接代可比什么都重要,否则养老金有缺口哦),都需要一个头儿,或说领导,怎么办?

按照当时的情况,谁都不服谁,左派和右派更不能接受对方在自己的群里的推荐。看起来,必须得通过投票选举才行,可五十位左派和五十位右派怎么可以分出胜负?

那小左派美女听到这里娇声地打断我说,我要是去了,就投票选你。这样你就是领导了。我说对啊,这样,右派就赢了,我就是头了。可惜,我不是手机没电了嘛,当时没有接到网站搞活动的通知,我没有上到那条破船上。当然,不排除岛上有温和的左派与温和的右派,且得到了对方阵营的一张或者两张选票,这样的话,领导就诞生了。

如果万一这种情况没有出现呢?那就只好让两个获得最多选票的候选人抓阄,决定谁出任领导人,谁出任副领导人。不过我说到这里时,身边的小左派明显有些忧郁,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如果选出其他的右派,他们会不会乱来,会不会那个我呢?

我哈哈大笑地说,是啊,我也担心,你这样可爱的小左派,左派们舍不得,可右派们可能会毫不客气地蹂躏你哦。但放心好了,我们刚才不是制定了一个严格规定嘛,那个规定可不仅仅是用来约束大家的,被选上的领导也一样要遵守。她听后展颜一笑,拿起刚才草拟的规定又细看起来。

我说,也许我们刚才制定规定的时候没有想到要选一个领导出来,所以也就没有把如何限制他的权力这条写进去,我们现在加上吧,不如这样写:大家选领导出来管理一百人的群体,但最高权力不在他手里,他必须严格遵守大家制定的“规则”,而且,他做出任何重大决定时(例如向野蛮人宣战)必须得到——我让美女小左派想一下,多少比例的投票才能确保领导不乱来?她想了一会说,应该超过一半,最好能达到三分之二的多数。这样那位领导就不可能只靠自己那边的派系来做出对另外一派不利的决定了。

我说,太好了。当然,我也提了一个意见,现在的人比较少,大家都可以随时集中起来投票,但今后如果一百人努力工作努力做爱,人口增多了,并且击败了野蛮人,聚居地也开始散布到岛上各处时,集中起来投票可能就没有那么方便,我说,这样也可以考虑选代表来“民主”投票决定领导的方案,也就是限制他的权力,监督他是否按照“规定或者宪法”做了。这样,要不组织一个什么限制领导权力和制定一些新规定的委员会之类的,讨论议事的会议,要不叫“议会”……

听到“宪法”和“议会”,那位一直依偎在我身边可爱的小左派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缓缓离开我,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随后她开始慢慢从故事中回到北京这家我们处身其中的烤鸭店中,她有点委屈地说:杨老师,你这故事……

第四幕

我拿起她先前给我包好的一卷烤鸭,塞进嘴里,边嚼边思考如何回答她,毕竟我曾经给自己定下规矩,绝对不在生活与日常人际交往中传播我所谓的民主自由理念,以实际行动包容任何一位靠近我的持不同意见的人士。而且,我也知道,如果不顾场合,动不动就像个“政治动物”似的,你很可能会被人认为是怪物,也不会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

就像现在,我如果直接告诉他,地球上早就有一种让我们和平相处的方法,用选票“数人头”代替用武器“砍人头”来获得权力,她十有八九会马上离开,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因为孩子们一生所受的教育,长期以来鼓励她们活得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的那些信念都有可能轰然倒塌,更何况眼前的小左派可是叱咤文海十几年的……

但当她再一次拿起我们共同草拟的那份“规定”后,冰雪聪明的她还是完全闹明白了,她对我说,杨老师,你不应该用这种方法给我洗脑,我很尊重你,可是,你让我失望,你竟然和那些臭公知一样……她说着说着眼泪都差一点出来了。

我只好对她说,我没有欺骗你啊,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你我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啊,草拟一份我们都遵守的“宪法”,用民主选举的办法选出领导人,但领导人必须遵守宪法规定,条件成熟时,还要健全制衡领导权力的“议会”,设立独立的法院……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和平相处吗?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不被野蛮人吞噬?难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猛然发现,她流泪的样子竟然这么好看,我都有点舍不得了。看起来,她是真的伤心了,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喃喃低语道:又是你那一套“民主”“宪政”,还有“三权分立”,你不应该编造这样的故事欺骗我,用一个假的故事欺负我,我们怎么能在一起……

我没有阻拦她,看着她背景在门口消失,我才咽下最后一块肥鸭,但我只能自说自话自言自语了,我说,哎呀,小可爱,我忘告诉你,这故事不是编的啊……

第五幕

是的,各位,这故事并不是编造的,可惜,她并没有听到,2019年五月,当真有一条带着一百位左右派系的公知游船出海时,她竟然作为左派代表人物一起登上了那条船。当时,我因为手机坏了,而没有接到通知,可当我从电视上看到她登上船的背景时,我惊讶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我急忙抓起桌上很少用的红色座机,拨通了中南海,我说我希望拦下这条船,可总书记骂我儿女情长,我只能默默地流泪……

根据2035年解密的历史资料显示,当初新搜腾网组织的活动是重庆政府(哦,后来因污染问题迁都了,你造不?)暗中支持的,有人在船上做了手脚,想让这些呱噪的知识分子永远消失在太平洋上。文件又显示,由于一位女左派上到岛上后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在北京一家烤鸭店听到的一个虚构的故事,从而想出了制定“规定”、民选领导人的办法,也因此挽救了这批即将大打出手的左右派公知。

话分两头,各自表述。你还别说,就在公知和五毛们在岛上为了生存而制定规定、选举领导和生活、生产与做爱时,重庆政府还真舒舒服服过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最后左派右派大佬回来时,发现中国终于在思想领域、制度优势与道路选择上第一次超越了朝鲜……

是的,这故事是真的,真得你都看不出一点编造的痕迹,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现在还活着的那些公知与五毛们,他们大概都八、九十岁了吧。

嗯,下面的故事发展是这样的:一架东南亚某国的飞机迷航后降落在小岛上,本来与世隔绝的小岛迎来了第一波海外移民,也给岛民带来了希望——经过多国十多年坚持不懈的搜索,最终找到了飞机,也发现了小岛。

那时,这支原本一百人的公知、五毛队伍已经发展到浩浩荡荡的两千多人,当然大多是青年、孩子们,这支队伍观点没变,几乎还是左右分明,但没有一个人被发现后要求到美国或者朝鲜避难,都愿意回到天朝。因为他们坚信不但已经找到了不同观点、不同派别之间和平相处的方法,而且,还发现这方法是唯一能带领天朝走上富强、和谐、民主、自由和法治的康庄大道……

不过欢天喜地回来后,这些知识分子发现,他们并没有摆脱“野蛮人”的控制,还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左和右都发现:唯一希望他们之间互相搏杀的就是——哦,岛上和天朝那些只认武力,总想把你的钱财弄到自己地下室藏起来的野蛮人与掌权的贪官污吏。但这次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认识到只有大家团结起来,用“规则”与“限政”(宪政)的办法,才能击败毫无信仰,根本不讲理念与理论的“野蛮人”……经过一番努力与搏斗,这些知识分子终于给天朝也制定了“规则”,而且民主选出的领导人(总统)的权力也受到了限制……

尾声

下面的事我本不想告诉大家,真的,但我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我什么都不怕了,还是说出来吧,是的,当初出主意把这些影响和谐与危害稳定的知识分子送进太平洋去自生自灭的就是一个被左派称为“公知”、被右派叫做“高级五毛”的老杨头,就是编号006的杨文峰。

设计好消灭这些知识分子的计划后,他谎称手机没电,消失了几天……回到中国的左右知识分子们经过一番斗争,终于让天朝走上了正确道路,并选出了总统。最高法院(哦,已经独立了)从解密的档案中发现了老杨头的秘密档案,决定对他追究刑事责任。但当时已经被选为最高领导人的女总统——艾玛,就是当初那位走近老杨头,差一点委身于他,听到他讲的故事后,吃了一顿烤鸭就含泪离开的左派小美女啊。

这位美女总统第一次干涉司法,没有把老杨头送进秦城。加上当时宽容之风大盛,而且,老杨头实际上也干了一件大好事,把绝望中的天朝知识分子们置于死地迫使他们找到了起死回生的共识,所以,最高法院最后的判决如下:永久发配前朝阴谋论制造者、不靠谱小说作家、间谍、五毛和带路党杨文峰(绰号老杨头、民主小贩)到钓鱼二岛——哦,钓鱼二岛也就是总统和那帮知识分子当初流落的荒岛,钓鱼岛收回后,这个岛被命名为“钓鱼二岛”了……

老杨头 写于2035年13月,于钓鱼二岛上

(本故事是虚构,地球上任何地方,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但这都不说明未来就不会出这种事……)

来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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