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这则旧文,因为在微信上发此文,我的微信被查封了,足间当局仍很在意他们死祖的。

记得老毛死后的三则亲历掌故,若编辑出版一本《老毛死时你在干什么?》,应该有点意思吧):

其一

老毛死的那年,我正上小学高年级,当日全校师生都站在毫无遮掩的小雨中给老毛开追悼会。雨凉风阴,人脸皆梅色,身子瑟瑟也是自然的了。
看着同学老师在阴冷而有些肃杀的雨地里嚎啕或者暴哭,或哭的声嘶力竭的倒卧在雨地上抽搐,或呕呕噎噎的拽长声的哭嚎。当时我觉得奇怪——又不沾亲带故的何必如此难过呢?就忍不住偷笑了,这与政治一点无涉,就是人性和本能。事后老师拧著耳朵逼问我,而耳朵拧红了,我也只是瞪着她——这是个狼虎两边怕的局面,我小时候淘极,老师若敢说我在追悼会上偷笑,我一定会说她也在偷笑。老师深知我的顽劣,就是拧着我的耳朵等我招认,我一直瞪着她死扛,最终以我耳朵通红而她没可奈何而告终。

而另一个叫周止歧的同学,可就没有我幸运了,据说他当时也在偷笑来着。事后经不住老师的“拧耳功”,就招认了,结果是耳朵被当众拧出了血,加之出身富农,小学毕业连初中都没上成,最后好像是学了木工。

其二

尤为可笑的是我的大伯——

他自己没有多少文化,却从他当水利工程总指挥下属的知情中,发现并提拔了一位大学校长和一位科学家(愿中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所长)。这两个人当时都是水利工地上我大伯手下的青年民工,而两人的家庭出身都不好——一个富农,一个是资本家。在当时推荐上工农兵大学肯定是无望的。

可我大伯极看重这二人,断言:在水库工地上这批推荐上学生的人中,要么这二人和大伙一起去,要么水利工地上推荐的二十几个人一个都不许去!

他为人固执,那几日每日就守在电话旁边,直到送走他俩上了工农兵大学。

多年以后,我问大伯:何故担着风险偏爱这两人?答曰:无他,一人毛笔字写的好,另一个人象棋是整个水库工地第一名!

也是因为象棋,断送了我大伯不小的官运(六四我坐牢,大伯抹下面子找过当时的西安市公安局长,这个他曾经的部下对他说:其他啥事都行,这事难!再说咱的后人太犟,像你。大伯:像我就好,我就放心了,而这是另一则故事)。

老毛死,全国设灵堂并由领导带班守灵。我大伯时任一个正在修建的大型水库总指挥,守灵自当难免。

一日深夜,困倦枯燥,大伯想借棋瘾来耗时间,就偷偷叫了一个年轻人陪他下棋。当即被人什么人给告发了,结果立即停职审查。幸老毛刚死不久,中国就发生了巨变,也正是启用老干部之时,可正当壮年的大伯,却被提前退休(他本该享受离休的)。七零年末的养老退休待遇,比起以后他的同级别人,起码要少了好几倍,大伯一辈子好棋,最后在乡间郁郁而终。

大伯帮过的那位后来做了大学校长的朋友告我:你大伯是共产党中难得的好人!这辈子让两件事给害了:其一是五零年代大饥荒后,他在领导一个农村工作组时,鼓励农民拉牛退社(反对人民公社,鼓励互助组)受了降级处分。其二,就是他这个爱好——下棋。其实他是个臭棋篓子,我前些年还去陪他下过棋,可惜他一辈子都没下过一盘好棋,就是好爱下棋而已。
当即记起明代散文大家张岱如是的感慨: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我大伯是个可交、深情且有真气的犟人,这四九年前参加中共人中,应该不算多吧。

其三

一位搞英美文学翻译的老兄,给我讲过他自己的一段经历——
他当年在四川插队下乡,因为所谓家庭出身不好,到了1976年他们那个知青点,几乎都当兵、招工走了,就剩下他们三个黑五类子弟了。而好处就是他能放心大胆的“偷听敌台”。当年9月的一天下午,他突然从“敌台”上听到“老毛死了!”。

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若当众表现出高兴又怕被人举报报,不发泄出来又憋的难受,就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边跑边用四川方言大喊:啦个老狗日的死咯!啦哥老狗日的死咯!

边狂奔边大喊,直到累瘫倒在空旷的野地里……

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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