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03

忍看朋辈渐凋零。#罗茜,89一代,一个默默的传奇,就这样离我们远去。罗茜患白血病于近日去世。

我第一次见到罗茜,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因自己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却被取消成绩,而上告至法院。我也是在那一次见到后来也命运多舛的唐吉田律师。我惊讶这个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一身正义与理想主义情节。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茜”应该怎么念。罗茜,怎么也感觉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当面问他,他也没有给我明确的回答。他仿佛总在思考很遥远的、更重要的问题。我那时候看他,脸上已有岁月之刀刻下的沧桑。他的身形,骨头,好像粗壮的钢筋一般。他的理想,落在现实里,仿佛钢筋在扭曲。

那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唐吉田一直在追问罗茜,想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唐吉田曾经在检察院工作,后来成为律师。我看到唐吉田仿佛在审查罗茜身上还有多少理想主义的坚持。罗茜则仿佛一个在诉苦的孩子。我在桌子上听到那传奇的经历。罗茜讲89后,他离开中国人民大学。他几经辗转,如何历经艰辛,偷渡香港,又如何被同道所骗。他当时想的便是如何投奔到自由世界。香港逃亡失败,他又从云南边境出逃,又失败,后被劳动教养……。

我那时候大学毕业才工作,听到罗茜这些经历,仿佛天方夜谭。 我后来被单位开除,被国保打压,与罗茜见面交流的机会也渐多。他也偶尔会教我如何与国保打交道而不吃亏。他会分享自己的经验。比如敏感时期如果被强制旅游那么应该如何按天补偿个人经济损失。我那时候就感觉在跟空气搏斗一样毫无章法。无物的巨阵,让人身心俱疲。 我们到底想要追求什么?我有的时候会怀疑抗争的意义。

罗茜见到我,仿佛觉得我总是被欺负,吃了很多亏。我则感觉他陷在与巨阵的冲突里,是在鳄鱼嘴里争取自己的合法利益。我的人生可经历不起如此的耗费。 我后来的一个劳动仲裁官司,罗茜是我的代理律师。开庭前一天晚上,我们才拿到资料,罗茜就在宾馆里连夜看卷宗。第二天开庭,罗茜为我有精彩的辩护,然而没卵用,事物的发展有他内在的中国式逻辑。 我渐渐地看清世界的真相,走向救赎,进入基督的教会,不再纠结。

罗茜则继续让理想主义落在现实的网罗里,左奔右突,自信而坚决。听到罗茜患白血病,而且是晚期,我感到非常惊讶——他还壮年,骨头似钢铁。 如今得知罗茜已经过世,于他也许是痛苦的结束,但他的理想呢?我想我还欠他律师费。我想这个现实的世界也欠他一个理想的容身之所,疗伤之处。

来源:北京之春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