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审: 《沁园春·咏雪》1936年2月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作者【原注】
“原”指高原,即秦晋高原。

官方【解说词】
《雪》这首词作于红一方面军一九三六年二月由陕北准备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省西部的时候。作者在一九四五年十月七日给柳亚子信中说,这首词作于“初到陕北看见大雪时”。最早发表在《诗刊》一九五七年一月号。在这以前,一九四五年十月,毛泽东在重庆曾把这首词书赠柳亚子(参看《七律·和柳亚子先生》〔索句渝州叶正黄〕注),因而被重庆《新民报晚刊》在十一月十四日传抄发表,以后别的报纸陆续转载,但多有讹误,不足为据。一九五一年一月八日《文汇报附刊》,曾将作者书赠柳亚子的这首词的墨迹制版刊出。

官方【注释】
【作者自注】:“雪:反封建主义,批判二千年封建主义的一个反动侧面。文采、风骚、大雕,只能如是,须知这是写诗啊!难道可以谩骂这一些人们吗?别的解释是错的。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顿失滔滔:这里指黄河因冰封而立刻消失滚滚的波浪。
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rào饶):红日和白雪互相映照,看去好像装饰艳丽的美女裹着白色外衣,格外娇媚。
竞折腰:折腰,倾倒,躬著腰侍候。这里是说争着为江山奔走操劳。
秦皇汉武:秦始皇嬴(yíng盈)政(前二五九——前二一○),秦朝的创业皇帝;汉武帝刘彻(前一五六——前八七),汉朝功业最盛的皇帝。
略输文采:文采本指辞藻、才华。“略输文采”,是说秦皇汉武,武功甚盛,对比之下,文治方面的成就略有逊色。
唐宗宋祖:唐太宗李世民(五九九——六四九),唐朝的建立统一大业的皇帝;宋太祖赵匡胤(yìn印)(九二七——九七六),宋朝的创业皇帝。
稍逊风骚:意近“略输文采”。风骚,本指《诗经》里的《国风》和《楚辞》里的《离骚》,后来泛指文章辞藻。
天骄:汉时匈奴自称为“天之骄子”(见《汉书·匈奴传》),后以“天骄”泛称强盛的边地民族。
成吉(ki)思汗(hán寒):元太祖铁木真(一一六二——一二二七)在一二○六年统一蒙古后的尊称,意思是“强者之汗”(汗是可汗的省称,即王)。后来蒙古在一二七一年改国号为元,成吉思汗被推尊为建立元朝的始祖。成吉思汗除占领中国黄河以北地区外,还曾向西远征,占领中亚和南俄,建立了庞大的帝国。
只识弯弓射大雕:《史记·李广传》称匈奴善射者为“射雕者”。雕,一种属于鹰类的大型猛禽,善飞难射,古代因用“射雕手”比喻高强的射手。“只识弯弓射大雕”,是说只以武功见长。

官方【题解】: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毛泽东从延安飞重庆,同国民党进行了四十三天的谈判。其间柳亚子屡有诗赠毛,十月七日,毛书此词回赠。随即发表在重庆《新华日报》上,轰动一时。

官方【作法】:
这词的“成吉思汗”和《十六字令》的“离天三尺三”,一个不是汉名,一个是直接引用民谣,都不必拘守平仄。

一、 咏雪词并非公认的优秀词章

笔者的一个好友、画家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毛极坏,是混世魔王,但不能否认毛的诗词写得好 ,咏雪词写得特别好,这是左、中、右人群都公认的。”我请问哪一个右的名人吹捧了毛的咏雪词?他愣了一会讲不出,我再请问哪一个中立的名人吹捧了毛诗词?他又愣了好一会,还是讲不出。

希特勒的宣传部长戈培尔说过:谎言重复一万次就会变成真理。戈培尔讲得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中共几十年的宣传轰炸,中国人不知不觉间就把许多谎言当成了真理。说左、中、右人群都公认毛诗词写得很好,其代表作《沁园春·雪》写得特别佳,是代表作,这绝对是中共文化制造出来的神话。

右的名人谁赞过毛诗词呢?笔者从网上找到这么一段没有作者署名的文字:

受毛泽东《沁园春·雪》冲击而感到不安和压力的是蒋介石。当他接到关于毛泽东咏“雪”词在山城报纸公开发表同时掀起了波澜的情报并阅读这首词之后,他感到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著布衫、住窑洞,出生农民的政治对手,竟然会写出如此才华横溢的词章来。他首第一个反映是不相信。他召见国民党文胆陈布雷,问:“布雷先生,你看毛泽东这首《沁园春》词是他作的吗?”陈布雷很有才智,他一看便知是毛泽东所作,便如实说:“是他所作。”蒋介石心进一步问:“你觉得写得如何?”陈布雷回答:“气度不凡,真有气吞山河之感。是当今诗坛难得的精品!”“难道就没一点不尽如人意之处吗?譬如说音韵、对历史人物的评价等方面。”蒋介石就想从“布雷先生”的口中,吐出一星半点对毛词的否定意见。陈布雷是办报纸出身的文人,正如他对来稿一样,对毛泽东的咏“雪”词,也做出客观的评价:“我细细看了看,没有什么毛病,至于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嘛,因为是诗词,也只能这样说了。据我所知,毛泽东对中国古代文学和古代历史是非常精通的。填词作诗,在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蒋介石是社会右翼的领军人物,陈布雷是报界耆宿、蒋的文胆,这俩人表态,足以说明右营垒都对毛诗词惊叹拜服了。不过笔者要指出:陈并非诗词界中人,他真的这么说了,是外行人充内行糊弄更外行的蒋介石,笔者不相信陈布雷会如此下作,因而请问一句:这段文字是谁报导的?在哪一份报纸刋登过?蒋、陈私底下的谈话,蒋、陈会公开出去为拥兵割据的毛张目吗?陈布雷是一个文化界的谦谦君子,他怎可能“捞过界”去赞叹毛诗词。再者,在《沁园春·雪》问世之前,毛没有发表过任何诗词,陈布雷凭什么说毛“填词作诗,算不得什么难事?”

这段文字明显是左派作手凭空捏造的。这一类的捏造在中共党史中罕见吗?蒋介石所领导的八年惨烈抗战,中共居然够胆编造为毛所领导,是八路军、新四军辛辛苦苦打赢的;人民公社明明是地狱,中共文化就够胆硬把它歌颂为天堂;眼见着千万人被饿死,极左文人还够胆天天歌唱着说“我们的生活比蜜还甜!”(散文名家杨朔的著名句语)

‧坐者是陈布雷,站立者是陈布雷的弟陈训慈

无任何证据证明陈布雷曾吹捧毛诗词了不起,陈布雷也绝非诗词名家。

至于中立派名人,似乎也没有谁对毛诗词惊叹拜服。陈寅恪、钱钟书等,都国学深厚,名重当世,能写又能评论旧体诗词,他们吹捧过毛诗词没有?没有!据李劼的《百年风雨》356页介绍,钱钟书是《毛泽东选集》的英文御译,有如毛的笔墨“侍妾”,世人可见,他居然就绝无一字吹拍过毛诗词,学者谢泳更透露:钱钟书把毛的所有著作都当成垃圾,生怕这些垃圾弄臭他的书室(参看《思想操练》76页 广东人民出版社)。另笔者发现,周振甫诗词学深厚(他写的《诗词例话》很了不起,笔者激赏),他陪臧克家给毛诗词作了讲解,臧克家的谄媚样,中人欲呕,至于周振甫,笔者查看他写的《毛泽东诗词欣赏》,他的吹拍大都是毛诗“很好”、 “很了不起”、 “很有革命气概”之类睡未醒、打哈欠式空洞赞语,究竟怎么好、怎么了不起,他无具体说明,更绝未使用过 “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等语来吹拍。他之谄媚卖乖,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

可以这么说,撰文吹捧毛诗词的大都是中国大陆左的名人或削尖脑袋钻营以求“进步”的文人,另外,不懂撰文只会张大嘴巴狂热吹捧毛诗词的人,在中国大陆相信很多,但其人数再怎么多,也没什么意思,不必理会,因为真理并非以人头多不多、叫嚣响不响亮来论定。

对于左的名人的吹捧,笔者特予评论,在评论之前,提请读者注意这两点:

1)毛公开发表的诗词,第一首是《沁园春‧雪》,吹捧毛诗词的声浪就从这首词开始,而在其后再公开发表的诗词,获致的吹捧并无一首超过《沁园春‧雪》。该词因此被吹捧为毛的代表作。

2)对咏雪词的吹捧调并非起迄点一致,在1945年末,吹捧调子只是“气度雍容格调高”( 郭沫若语),“才华信美多娇”及“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虽苏辛未能抗,况余子乎?” (柳亚子语);在1957年,吹捧调子由臧克家、冯至升级为“毛泽东诗词是伟大的篇章。”毛是“我们最爱戴的领袖,同时也是我们最爱戴的诗人,全世界所爱戴的诗人。”臧克家等居然还编造出陈布雷的赞话:“气势磅礴、气吞山河,可称盖世之精品。” 到了林彪挂帅,蓄意把毛打造为太阳神的1963年以至到文化大革命,则吹捧调子再又升级为“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扫空万古,横绝六合之作。”这种吹捧调子,明显是跟随着毛的权威上升而逐步上升。这首词简直像毛的统帅旗,簇拥著毛挞伐天下苍生。其情状恰如风乘火势,火仗风威,毛凭这首词而添神威,而这首词则凭借毛神威而“含金量”越来越重。为此,把这首词视为1936年至1945年写成而作评论,似不大恰当,本文的许多评语是把它视为1936年至1971年(林彪叛逃、毛神威破败倒塌之前)期间之作,这一点必要读者明察。

二、咏雪词的社会价值:是反动的还是进步的?

咏雪词是在1945年重庆和谈时在重庆问世的。重庆和谈,谈的是国家的统一与和平发展,这是美苏两大国促成的和谈,该和谈尤其是经历长年战乱、特别是八年抗战之苦的全国人民的共同要求,而重庆和谈的关键点是:毛泽东肯不肯放弃拥兵割据(中共及其趋附者或对蒋不满者则认为关键点是蒋介石肯不肯放弃国民党一党专政),在如此环境下,毛的咏雪词问世,自然引起广泛的关注,我们回看当年《沁园春·雪》惹起的新闻风雨,右派文人为文为词指责的,都是咏雪词表露的帝王思想问题,至于它有无艺术价值,则大都不予置评。

这可算是直戳要害,因为咏雪词如果是“帝王”的咏志诗,它就是反动反人民的,它写得好不好,都是一堆历史垃圾,应该扫掉。情况如同1915年被称誉为旷代逸才的杨度所写的、劝请袁世凯称帝的《君宪救国论》,写得再怎么好,也成了一堆狗屎。

面对这一质疑,郭沬若、吴祖光、聂绀弩等一大群左派文人列阵而出,抬轿吹拍,硬说咏雪词没有帝王思想,所谓硬说,即不必讲理,只管扯大喉咙宣告“没有!就是没有!说有者都是历史鹦鹉或现行鼠辈”就行了。我们今天回看当年重庆的扰嚷多时的新闻风雨,细看那些左派文人所作的辩饰、鼓噪唱和词,显然全都不曾分析《沁园春‧雪》的结构如何没有帝王思想,他们大都囿于党同伐异心态,以注解、以“分析”的方法硬给绝无丝毫人民气味、人民踪影的《沁园春‧雪》硬塞入“革命人民”、 “无产阶级”,其中郭沬若的“注解”、 “分析”尤其荒谬可笑。

今天,让我们再次面对这一问题而讲一讲理吧:

《沁园春‧雪》的总体架构是:词题是“雪”(或“咏雪”),亦即全词主角是雪,上阕大都是写北国雪景,着力于描写雪如何淫威盖世,下阕第一句“江山如此多娇,”总结写景上阕,第二句“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带引出下阕的其后全部表意句语,这两句可算极佳地把下阕表意组合起来,其间转换,接合得顺滑自然、天衣无缝,而且,第一句把江山写成了美女,第二句写“英雄” 竞折腰,妙不可言,很有浪漫气氛。但糟糕的是,江山可以有雪,但雪不等于江山,为此,“如此多娇”的“江山”, 贼头贼脑,来历不明,“江山如此多娇”惨变成牛头不对马嘴句。加上在下阕绝无雪出现,亦即等于这首词的主角──“雪”,唱未足半场戏就惨遭割舌活埋,这是典型的辞旨不称。下阕再接下来的诗句是评说竞折腰的“英雄”——五个皇帝都不怎么样,最后三句则说:“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中国文字(乃至各国文字)自有其内在涵义、内在逻辑,这不是任何使用中国文字的人胡乱注析、随意解说可以篡改颠乱的。比如你笔下所写,明明是“闻鸡起舞”,你不能指公鸡啼明后可能会引起狗吠而把这句子强行注析为“听到狗吠而起舞”;又比如美女选赛,选赛主持点了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美女登场亮相,再点第六个登场的是……是什么?登场的自然是美女,不可能是一群猪,这就是逻辑使然。同理,《沁园春·雪》一连点名推出五个皇帝,“还看今朝”的“英雄”, 自然也只能是皇帝级别的人物。

中国文字这种内在涵义、内在逻辑,不是笔者今天挑明才普天晴明的,就在1946年,不少亲共人士就不理左营文友的解析而信守中国文字这种内在涵义、内在逻辑,比如同情中共的《大公报》总编辑王芸生,就发表了《我对中国历史的一种看法》,指斥毛之《沁园春·雪》没有人民,毛满脑子帝王思想;亲共作家吴组缃则在其当时日记里写:“昨日《大公报》转载毛泽东填词《沁园春》一首……看他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霸主比高下……这些气味,使我极感不快。”(《新文学史料》 2008年第1期,人民文学出版社)

平情而论,像吴祖光、聂绀弩等人,都不是希旨承风、阿谀求宠之人,按理他们不会不明白文字这种内在涵义、内在逻辑,为什么他们硬是错误解读,当年坚不承认毛的咏雪词有帝王思想呢?笔者认为:关键性的原因是他们天真地深信共产党真心实意追求公义、追求民主,他们并且怀抱神圣之心,冒着生命危险上了这个党的船要去争取民主,这一主客观的统一,自然令他们认定这个党的领袖必然是正义的化身,是民主的象征,这种观念一经形成,种种糊涂、错误就难免跟着出现,甚至常识也颠乱迷糊了(这不是个别人的、偶然出现的现象,而是整整几代人都曾传染上的毛病),换而言之,他们是以神圣之心去度毛领袖之腹了。

文字内在的这种表意逻辑,其实也明显镇压着毛,人们对咏雪词表露的帝王思想之不满、疑虑,毛曾报以耻笑说:“昏鸦争噪,可以喷饭。”但没过几年,毛却还是把他喷出的饭从地上捡回来呑吃了,亦即他终于还是被迫要在该词印行时,正二八经地附加了一个【作者自注】,宣称“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但这个【作者自注】扭曲太过,是猫儿盖屎,自欺欺人。因为1、拿无产阶级整个阶级和封建阶级的极个别人来相比,不伦不类,不通之至;2、在马列主义中,论及无产阶级,对比者总是“资产阶级”,绝不会牵扯“封建地主阶级”,可以和无产阶级牵扯而论“文采”“略输”,“风骚”“稍逊”的,只能是封建农民阶级,我们可以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是封建社会的贫下中农阶级的代表吗? 3、从字面、从上下文理可清楚看到:词中的“风流人物”指的就是个别人,不是指阶级,这“个别人”可以是资产阶级的个别人,也可以是无产阶级的个别人,这同样是文字内在的逻辑使然。

写诗毕竟不同写论文,容许犯规破格,容许不那么精准,但犯规太过,超越了、颠乱了文字内在的逻辑,你就逃脱不掉词不达意,文化水准太低这一评语。

其实,我们认同毛是词不达意,其“末三句”的写作本意确实“是指无产阶级”,则问题更为严重:在中共的宣传文化里,无产阶级是旧世界的埋葬者,是崭新的共产主义天堂的创造者,伟大、光荣、正确至极,毛竟然在其咏雪词中说1945年整个中国无产阶级几千万人的“文采”、“风骚”累加起来,只稍略胜过地主阶级中的五条好汉?这算什么?这算不算你毛泽东反马列主义、反党、反毛泽东思想反得也太恶毒,太丧心病狂了?还有:很明显,【沁园春‧雪】中绝未提到比地主阶级伟大先进千万倍的资产阶级,如此行文是不是暗示只比地主阶级的五条好汉略赢“文采”、稍多“风骚”的无产阶级,远远比不上资产阶级?

反复比对,还是认同文字内在的表意逻辑,更为合理,对【沁园春‧雪】词的价值评定也更好。亦即是说,掩饰难掩,狡辩无用,狡辩徒增更大的荒谬,这首词确实有帝王思想,它泄露出毛要称王称帝的心曲,毛的【作者自注】只能算是猫儿盖屎式注析。

三、毛的帝王梦想付之实行没有

一个人发梦做皇帝,不算罪过,写下一首词表露想做皇帝的心声,但并无皇帝行动,也谈不上就是反动透顶了。

至于毛,大体而言,毛驾驭中共,夺江山而坐江山,统治中国27年,并未穿龙袍、坐龙椅,造皇宫,称孤道寡,但他干纲独断,握有权威之大,以及作恶之巨,却又是历史上任何皇帝望尘莫及的,从近几十年揭露出来的中共高层的内幕来看,1、抗美援朝,统治层没有谁赞同,明显是毛干纲独断;2,搞反右运动,支持者不少,但主意、步骤全是毛定的,这仍可算是毛干纲独断;3、“三面红旗”是毛上窜下跳、以泰山压顶之势迫出来的,庐山会议反左变反右,导至暴政更甚,铁证如山是毛干纲独断;这三场大浩劫,毛都在事后不久发觉搞错了➋,发觉造成了国家民族的深重灾难,但他居然可以不引咎辞职,不下罪己诏,甚至不肯公开认错;4、空前绝后、罪恶滔天的文化大革命,绝对是毛干纲独断,四人帮只是他的四条狗;5、国帑几千万、几万万地不断送给外国的革命喽啰,毛都是干纲独断,从来不必通过党中央或人大批准。

再有,毛狂妄不可一世,曾多次宣示他就是皇帝,请看前中共高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显扬的揭发:

毛泽东和现代政治文化格格不入,这和他的整个世界观分不开。皇权主义便是他的世界观的核心,“我就是马克思加秦始皇”,多次毛泽东在谈到自己时这样说。这并不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的。在延安的时候.毛泽东曾戏问他的俄文翻译师哲:总统和皇帝有什么不同?师哲按书本知识说了个一、二、三,毛泽东哈哈大笑说:“其实是一样的!“总统和皇帝是一样的.共产党的主席和皇帝也是一样的。”1972年.毛泽东会见到访的美国总统尼克森,两人谈得兴起.尼克森问毛泽东.你是否认为你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继承人。毛泽东毫不迟疑.冲口以英语“Certainly(当然) ”作答。这给尼克森留下深刻印象。大概是觉得这个话让中国人知道有所不妥.在出版《尼克森回忆录》中文版时.把这个情节删掉了。

毛泽东以皇帝自居,是不加掩饰的。他外出视察回京,往往会用这次出去会见“各路诸侯”云云。没有皇帝,哪来“诸侯” ?既然共产党的主席和皇帝是一样的,皇帝要喊万岁,共产党的主席当然也要喊万岁。1950年4月.中宣部起草的“五一”节口号中,最后有两条”万岁”:一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一条是“中国共产党万岁”,毛泽东在后面亲笔加上“毛主席万岁”。中国人扯著嗓子,如痴如狂地喊了几十年的“毛主席万岁”,竟然是毛泽东自己要大家喊的.真是不可思议!皇权主义是他君临天下,显示权威,获得心理上最大满足的思想上和精神上的根基。“我就是马克思加秦始皇”,毛泽东的这个自我定位,比任何鸿篇巨著都更加精准地道出了他的政治文化、他的整个世界观的实质。
——张显扬:《历史决定论批判》236页

说来很可笑,不单毛全心全意要当皇帝,几十年日夜接受毛伟大思想教诲的夫人江青,也痴心妄想当皇帝,1976年毛一死,江青就张扬叫嚷: “女的也能当皇帝,到了共产主义也有女皇。”➌

如此种种,能强辩说他不是皇帝吗?

准确而言,毛形式上并未称帝,但质而言,他分明做成了一代皇帝。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既然毛是皇帝般统治了中国27年,【沁园春‧雪】就坐实是帝王的咏志诗,亦即反动透顶之作了。这个定案如认为过重,或许还可以从寛一点:【沁园春‧雪】发表当时,毛大概还未想到要当皇帝,但他信笔所至,却泄露了他的内心世界,泄露了他的权力欲必要达至皇帝级数。这还容争议吗?

有人是死也要争议的,笔者没心思没精力去奉陪这些人,只请他们注意如下:

由于在【沁园春·雪】发表当时,毛只是割据延安,并未淹有天下,他肯出而否定帝王价值观,争议自然无趣而逐渐止息。毛算运气良佳逃躲了“全民共讨之”的一劫,倒没想到,右营不再吭声,重庆的左营文人却当作他们的文宣大战大获全胜了。这一大群的左营抬轿吹拍文人们,可怜都惨遭现世报、现眼报:

毛的《沁园春·雪》的第一号抬轿吹鼓手应该是吴祖光,他在毛统治下,惨遭一场接一场的批斗折磨,娇妻新鳯霞更被皇权专制迫害至终生残废,吴祖光毕竟是血性好汉,生前够胆当众叫骂毛是罪恶滔天的昏君暴君!他在全国政协会议叫嚷应把毛尸扔出纪念堂!

以上二段话,是他所写《从“一九五七”年说起》文章中句语。该文刋登时被删文字很多,山东大学教授史若平激愤仗义,把全文交香港《开放》2005年2月号一字不删不改刋发。另外,吴祖光指斥毛诗词都是放屁诗,请读者注意,吴并非激愤乱骂,吴其实是深通诗学者,请看吴写的《文革绝句》:

天大地大党恩大,爹亲娘亲毛最亲。敎出愚民八万万,文化生灵一火焚。”
(黄琉注:这首诗第二句的拗救平仄——“最”字由四个平声字环绕——自救兼救了犯规的第一句。第三、四句格律严谨。此诗见于2003年于浩成悼念吴祖光的文章:《一生坎坷不低头》)

‧吴祖光天性善良、童心特重,爱国爱党,爱得一塌糊涂,直至毛死后近十年,他才察觉毛罪恶滔天。

第二号抬轿吹鼓手应该是郭沬若,他被毛的帝皇淫威玩弄成中国四大不要脸文人之首,腾笑天下,他两个儿子又惨遭皇权专制害死,要说他心中不明白毛乃昏君暴君,任谁也不相信,他至死不敢骂毛,但还是臭骂了皇后江青,这算不算把毛骂成反革命家属、骂成雄性的白骨精?!

第三号抬轿吹鼓手应该是柳亚子,《沁园春·雪》近似题赠给柳亚子,但柳没有胆气突破新华社的党性压制,没抢先刋登于报上而让吴祖光抢了头功。柳不在乎毛有无帝王思想,他只想着利用和毛的交情沽名钓利➍,没想到毛比他厉害万倍,利不但一点不给,还把柳亚子搞成了小丑以衬托毛之伟大,柳的南社领袖大名、南社的盖世才名简直全被毛吸走了用来装饰毛的诗才盖世。柳的“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的帝师帝兄美梦,成了千秋大笑话。

等而下之的抬轿吹鼓手是邓拓、聂绀弩、陈毅等等,邓拓被毛皇权害死前的遗书,十足象皇上赐死的臣子谢恩表文字——“天王圣明,臣罪当诛”; 聂绀弩以追步鲁迅笔法骂蒋骂国民政府而享名,算得是共党造反文化骁将,但他的党爸却判定他有反骨,给他戴上历史反革命帽、现行反革命帽,更给他戴上一顶抓爬不脱、做鬼也得戴紧的绿帽(他妻子偷汉,却又尽心拼力照看他、营救他,他若提出离婚则陷自己为不仁不义者),他劳改十多年。他毕竟还有多少血性,他的《钓台》诗就直指毛是皇帝:“昔时朋友今时帝,你占朝廷我占山。”他死前曾咬牙切齿叫骂毛是好话说尽,坏事做尽的昏君暴君;陈毅文革中惨遭多次批斗,郁郁而终,他不敢骂毛是昏君暴君,但看他敢大闹怀仁堂的气派,如果说他心里不骂毛皇昏暴,任谁也不相信。

如果发表《沁园春·雪》之后,毛没过几年就死了,可以说,他有无帝王思想,那倒还可以争议不休,可事实是他其后还活了三十年,三十年潮涨潮退,水落石出,这问题再争议实在没甚意思了。请好好欣赏一下白居易《放言五首》之三吧: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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