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审:临江仙‧赠丁玲,1936年12月

壁上红旗飘落照,
西风漫卷孤城。
保安人物一时新。
洞中开宴会,
招待出牢人。

纤笔一支谁与似,
三千毛瑟精兵。
阵图开向陇山东。
昨天文小姐,
今日武将军。

官方【注释】

临江仙:词牌名,原为唐朝教坊曲名,曲子多用以咏水仙。此词牌有两种形式,这里用的是每阙首句为七个字的一种。另一种为六个字。
保安:当时是陕北苏区首府,在陕西省西北部,现名志丹县。
出牢人:指丁玲。丁玲于一九三三年五月进狱,后被软禁在南京。三六年九月,在共产党帮助下,她化装逃离南京,于十一月十二日到达保安。
毛瑟:德国毛瑟(Mauser)兄弟设计制造的枪,当时中国军队用得很多。

官方【题解】

这首词是毛泽东写给丁玲的。丁玲,原名蒋伟,字冰之,一九零四年生于湖南常德,自二七年起开始发表作品,是三十年代著名左翼作家,三二年三月在上海加入中共。她到保安后只有几天,即发起组织中国文艺协会,并担任主席之职。毛泽东在成立大会上讲了话,称赞“这是近十年来苏维埃运动的创举”。黄土沟来了位大作家,也真是“人物一时新”了。

丁玲主动要求到前线去看看。三六年十二月底,毛泽东通过军用电报把这首词拍给在前线的丁玲。来年二月,毛泽东亲自下令任命丁玲为中央警卫团政治处副主任,使她真地做了“武将军”。

丁玲于一九八六年三月四日在北京逝世。

黄琉抉隐发微重审

毛为着在文化界推动对自已的崇拜,力挺《诗刋》在1957年创刋,作为《诗刋》总编辑臧克家,显然不负圣眷重托,拼力而为,极力把毛由“诗人”逐步吹捧成为“伟大的诗人”、“才气扫空万古的诗人”。“全世界人民都热爱的诗人”,在这一吹捧过程中,毛所写的诗词自然也就陆续发表了。可以说,凡毛写于文化革命之前的,大都发表了。
但毛1936年12月写给丁玲的这篇《临江仙》词,毛在生时绝无人提及,即一直不予发表,为什么?倘说是毛完全忘记了这首词,不通,因为毛一生所写的诗词不多,总共才几十篇;倘说是毛认定该《临江仙》词写得很低劣,出丑不如藏拙,似乎也不通,毛说过“屁有香臭”,他放的屁百分百是香的。平情而论,这首《临江仙》词,并非毛公开发表的诗词中最劣之作。

这个为什么,似应寻索一下。

这首《临江仙·赠丁玲》词最早发表于毛死后近四年。它写得好吗?如果好,吹捧赞叹之声自然会汹涌澎湃,因为当时毛虽死,但未臭,在社会上还香得很。看来它写得并不好,眼见的,自这首词发表至今,成千上万的对毛诗词的吹溜拍马者,硬是没有一个敢吹拍毛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写得如何伟大,如何绚丽优美……

我们且先来具体地分析一下:

毛这首词,全词仅上阕两句写景:“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其意思是:墙壁之上,红旗飘动着落日的光照,西风散漫地在孤城中卷动,这种景象谈不上壮丽,恰恰相反,它展示的是落寞、凄凉,再加上接续的两句:“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怎么看也像是描写一伙落草为寇者设宴庆贺一个逃出生天的贼寇加盟入伙。毛肯用心一点写,应避嫌把“洞”字改为“窑”字,“窑”字比“洞”字更合平仄,“窑”字可解作“窑洞”,却绝无贼寇巢穴味,“洞”字则令人很难脱略蛇洞、鼠洞、草洞、贼洞之联想。

下阕内容更空洞无物,所写概括而言,只是毛涎著笑脸,给丁玲拍马屁,为哄佳人一笑,毛把肉麻当有趣,因为当时中共有二、三万人,但还没有“三千毛瑟精兵”,倘说丁玲等于 “三千毛瑟精兵”,即等于说中共全部兵马也比不上丁玲重要了。至于“阵图开向陇山东”,那自然是更肉麻得紧:那摆放在陇山东的兵马,明明是早就由聂荣臻等将领摆布好的,毛这句诗的一个“开”字,竟玩魔术般变成是丁玲推动开发的“阵图”了,这是肉麻有趣还是太离奇荒诞?这里必要指出:

毛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词写于1936年12月,在这时侯,《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根本还未开始构思、自然更未开始写作,亦即丁玲还未有无产阶级作家的丝毫气味,为此满打满算,丁玲只能算是一个小资产阶级女作家,对革命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贡献。毛对这么一个小资女子大吹大擂,是惹人发笑的。
说实在话,从诗学角度看,这首词等同垃圾,不值一哂。但很奇怪,这首没有人大赞特赞的词,获得的关注、议论却颇多,浸浸然竟被议论成无产阶级的伟大英雄和无产阶级美女作家之爱情诗,词中肉麻的“马屁”,亦顿然变色变味为温馨的浪漫了,笔者要重审毛这首词,被迫要查究这首词的“浪漫”。
要查究这首词的“浪漫”,我们必要先弄清楚丁玲是怎样一个人物,以及弄清楚这首词的来历。

丁玲的身世来历

丁玲,原名蒋伟,字冰之,1904年生于湖南省安福县,父亲蒋保黔在她4岁时去世,母亲余曼贞带她去了外祖父家,后任教师供她读书。她曾是毛的妻子杨开慧的同学。1922年夏,她的同学好友王剑虹带她去上海,入读上海平民女校,不久又共入上海大学中文系旁听,这时她改名丁玲,1924年夏,她只身赴北京,夤缘认识《京报》副刊编辑胡也频、小说名家沈从文等,次年,丁、胡同居,这在旧礼教还未完全崩解的民国初年,她算是“淫奔”,1927年底,她发表第一篇小说《梦珂》,1928年2月,发表小说《莎菲女士的日记》,该作因放肆地描写怀春女子的情欲如何萌动而轰动文坛;年底,她勾搭上冯雪峰,旋追冯至上海,胡也频随后也追去上海,作为新时代的解放女性,丁实行一女同时同屋享用二男。之后,三人到杭州谈判,冯雪峰退出,1929年,胡去济南教书,丁玲不久追去,1930年5月,因胡宣传革命受到通缉,胡、丁逃回上海,年底,生下儿子胡小频,1931年2月7日,胡也频因密谋颠覆国民政府而被捕枪毙,时年28岁,是著名的“左联五烈士”之一。胡一死,丁立即一大堆火热的情信寄给冯雪峰,冯这时已婚,不想再滥情,介绍冯达给丁,冯达助丁办“左联”刊物《北斗》,11月,丁和冯达同居,1932年,冯介绍丁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5月,冯遭国民党拘捕,冯叛变,丁亦被捕,丁知道冯叛变,但丁还是在国民政府软禁中与冯同居于南京,生下一女,丁对该同居关系,事后交代为:“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丁玲和胡也频的恩爱相,然而胡也频被国民政府枪杀后,作为作家,丁玲旋即给冯雪峰写了无数滚烫的情书示爱,至于哀悼胡也频的文字,则丁玲在时隔约三十年后才写及,难怪沈从文曾在其文章中说丁是一个“肉体与情魔”,与湘西土娼毫无二致。

由于冯雪峰,特别是沈从文等不断地在报刋上为丁玲呼号,吹颂她为不世出的文学英才而竟惨遭当局摧残打杀,又想法动员蔡元培、杨铨、胡愈之、邹韬奋、洪深、林语堂、叶圣陶、郁达夫、陈望道、柳亚子、宋庆龄等数十位知名人士致电南京政府要求放人,甚至还哄骗鲁迅说丁玲被枪毙了而使鲁迅1933年6月28日奋笔写下了《悼丁君》诗,国民政府不知深浅,以为丁玲真是不世出之英才,对丁乃优偓有加,月给100元津贴,不审讯,更不曾要求她承认误入共党而只要求她签写了一张字条,字条所写如下:

因误会被捕,生活蒙受优待,未经什么审讯,以后出去,不活动,愿家居读书养母。”

就这么一张字条,其后中共算是“变节自首书”,“叛党”罪名从1943年扣压丁之头顶直至1984年8月才宣布摘去。 在丁被软禁期间,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文化部长张道藩、中共叛徒头子顾顺章都来探访她,送钱送物,软禁随之等同虚设。1936年6月,丁在上海找到冯雪峰、潘汉年,申诉要逃去延安,冯雪峰等转托聂绀弩安排她逃亡,丁辗转至冬天进入陕北苏区首府保安。➊


‧上边照片,丁玲明显有“奴为出来难,教君肆意怜”的情味。下边是丁玲在延安期间拍摄的照片,丁玲圆都都的,远谈不上是美女。

一个摩登又有文才的大都市玉女肯跑到穷山恶水的陕北苏区保安来,自然引起轰动,也自然招蜂惹蝶,毛当时在保安是中共的统军首领,自然是他首先有权垂涎欲滴。据说,当时的洞中宴会,毛一改以往邋遢的、不修边幅的形象,专门刮了胡子,衣履齐楚去迎接她,这令周恩来非常吃惊,可以设想,这必然令周恩来也令其他与宴中共高官知趣地收束“揩点便宜油水的野心”,该宴会丁玲被邀坐首席。

人世间男欢女爱,见猎心喜,不必见怪,但毛当时已有妻室贺子贞,丁玲若肯荐枕和毛偷欢,当然可以,没问题,但丁若想“鸠占鹊巢”,则不能不顾忌被人非议为“狐狸精”,这应该很令丁玲震悼徬徨。史实是:她逗留保安约十多天,就跟着时任西北革命军事委员总政治部副主任杨尚昆跑了去定边前线,这应该是丁蓄意躲避毛的毛手毛脚追求,如毛、丁在这十多天中已有“一腿情”,断不可能刚擦着火,她就跑了或毛就肯让她溜了。

对权势日大的毛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人千千万,操蛋咱就换。1937年,大名鼎鼎、风情万种的上海影星江青来到延安,緾上了毛,贺子贞给毛送去苏联医病,毛、江得以放肆鬼混,混得火热。1938年11月,毛、江结婚,丁玲是唯一收到请柬没有赴宴的人,事后她说是她和叛徒冯达生的女儿病了,要她照顾。

1942年2月,在延安蓝家坪,丁玲哄诱她的25岁的秘书陈明与其原配离婚,和她(当年38岁)丁玲结婚。

看形迹,毛、丁应该无缘无份了,但1942年延安整风,丁玲出于革命激情,掷出《三八节有感》,指斥延安的男女不平等,延安是男权主义的天下;王实味响应她而写出《野百合花》,炮轰中共之 “衣分三色、食分五等”,以及中共官场的“歌啭玉堂春、舞回金莲步”,毛暴怒反击,给王实味捏造了一大堆“反革命分子”、“五人反党集团分子”、“托派分子”、“国民党特务”等罪名,批斗、囚禁至1947年杀死,抛尸枯井➋,而对丁玲,毛则说:“丁玲同王实味不同,丁玲是同志,王实味是托派。” 丁玲1943年得以从隔离审查中获释,毛金口玉言,等于饶丁一死,救丁一命。之后,丁先后出任多种文艺、文学党官。


‧ 王实味的延安照,他和丁玲份属同一战壕的反专制的新文化战友、革命同志,他在延安整风运动中惨遭批斗、囚禁、秘密处死,丁玲对其悲惨遭遇无丝毫关心,她至死一声叹息也没有。图片取自裴毅然文章: 《 为什么民国知识分子热衷投奔延安?》

1945年8月,丁玲组织“延安文艺通讯团”前往东北,旋因内战爆发而滞留张家口。46年7月,参加晋察冀“土改”,创作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48年完稿出版, 11月,经苏联去匈牙利布达佩斯,参加国际民主妇女代表大会。49年1月回国, 4月,又出席“拥护世界和平大会”,前往捷克首都布拉格,会后顺访苏联,并于5月回国。1952年2月底,作为“文联”、“文协”代表出访苏联,参加果戈理逝世一百周年纪念活动,3月,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获1951年苏联政府“斯大林奖金”二等奖,她遂成中共文学的重量级人物。

1953年,她尽量摒挡各种党政事务搞文艺创作,1955年5月,批判和清查“胡风反革命集团”展开。她躲避在无锡赶写长篇小说《在严寒的日子里》,但也跟风追随,抽空写出批判胡风的文章以划清界线。

然而霉运还是来了,紧接着丁玲被定为“丁玲、陈企霞反党小集团”主要成员;周扬、邵荃麟曾拟推翻此案,但不果,延至1957年,丁被划为右派,从此受各种迫害,包括下放北大荒,投入秦城监狱等,关于她遭遇迫害20年之惨,大陆名著《往事钩沉‧重大冤案实录》中,《丁玲案 浴火中的凤凰》有如下几段描述:

1966 年夏,“文化大革命 ”如一般狂风刮得中国大地天昏地暗 。一场更大的灾难 向丁玲逼来,向人民逼来 。

7 月16日, 在汤原农场贴出一份耸人听闻的大字报:农场有地下俱乐部,黑帅是丁玲,黑高参是陈明,还有30多名爪牙(指参 加文艺组的青年)。与此同时,宝泉岭农场的大字报也铺天盖地,喇叭大轰大嘴,声言要揪丁玲、陈明。红卫兵闯进他们的住房乱翻乱砸–气,然后将丁玲夫妇到一间低矮、潮湿、破烂不堪而仅有7 平方米的茅草棚里居住。红卫兵强迫丁玲去打扫厕所、掏粪坑。陈明的文化教员、工会工作也取消了,又下放到大田劳动。丁玲这时 已是 60多岁的老人了,她忍着病痛,每天打扫厕所、掏粪坑,一些红卫兵对她特別凶,一天干了很长时间还不准休息,将高高的帽子压在头上,头发被打乱,衣裳被撕破,批斗、陪斗、弯腰、请罪、游街、 交待问题,无止无休。污水横泼,棍棒交错,摧残了她的肉体,刺伤 了她的心。但她并不悲伤,也不惊惶,她相信真理,相信党,相信群众,相信乌云过后是阳光。

随着批斗手段的不断升级,不少无辜的人被打残、打死。丁玲在农场多次被打昏。 一天傍晚,她刚从批斗会场出来,忍着剧烈的疼痛往家走,突然几个黑影扑来,拳脚相交,将她打昏在地,一个老工人看见,急步跑来,,见丁玲头被打破,血流不止,脸色青肿,头发也被拔下一撮,气息微弱,便赶忙将她送进医院抢救。

1967年春,丁玲被送到某队劳动,由“革命群众专政”。在那里的劳动是繁重和残酷的,完全是对肉体和精神的折磨,有时一天得干10多个小时。到晚上她又无法入睡。与她同住的十几个红卫兵女将白天不劳动,晚上又唱又闹腾。一见丁玲打瞌睡,便踢她,要她写保证书。还勒令她早晨除了打扫院子外,还得给她们倒尿盆,连 隔壁房子里的“女将们”也命令她每天给她们倒尿盆。

再看一段描述:

1970年4月,,四人帮”以北京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名义,派入将丁玲带回北京,秘密投人秦城监狱。这是她第二次入狱。第一次 3年囚禁,那是为砸烂旧世界,创造自由、民主的新中国,有强大的营救运动和呼声;而这一次5年的秘密监禁,是寂然无声,而且是关在自己征战创建的新的社会主义国家监狱里。陈明也被投进这个监狱,虽只隔一个囚室,但却5年不通音讯,死活不知。

至毛死后,1979年,全国三百万顶右派分子帽近乎一风吹,丁得此巨飇之吹才获摘帽,重返文坛,又经几年折腾,才彻底平反,至1986年3月病逝。

总览以上可见,丁玲是沾溉到五四时代精神的新女性,因有文学天分而崛起于文坛,她的成名之作《莎菲女士日记》,只是放肆地描写怀春女子的情欲如何萌动,这大概可剌激妇女解放自己的情欲,等于给妇女的解放运动推波助澜了,论价值这属于资产阶级范畴,自然绝对谈不上是无产阶级的文学作品。在投奔延安之后,她写了《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该书所获斯大林文学奖,那其实只是装模作样之奖,估算应是斯大林应毛之要求而颁发,藉以表示苏维埃支持鼓励中共文化之意。因该作鸡零狗碎,按党八股捏造故事,百分之百胡说八道,没有几个人能卒读全篇,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有名堂的推介文章,也从来没有什么革命英雄人物说过自己如何被该书激励。至于丁玲遭受的20年苦难,则比她笔下写出来的旧社会人民苦难之总和,还要惨苦百倍。

毛的《临江仙‧ 赠丁玲》词是如何出生献世的

1、毛1957年才着力于把自己打造成诗人而供人们崇拜,而1957年丁玲已由“丁、陈反党集团”首犯升级为右派分子被打倒,该《临江仙‧ 赠丁玲》词赞美丁玲,等同御手亲种毒草来毒害人民,为免被革命人民清算他毛泽东和反革命婆娘勾勾搭搭的罪行,毛只能忍痛锄掉这株毒草,就因此,在毛死前,全国人民大都不知道毛写过这么一首《临江仙‧ 赠丁玲》 (这里要特别指出:中共文坛上几乎所有的评议、报导丁玲的文章,都诈傻扮懵把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当作1936年已公告于世,藉以吹捧丁玲如何了不起);

2、毛在死前的1973年冬,曾把其一生 “全部诗词”,交托他的护士长吴旭君“抄写一遍,然后两人一起核对”。在该整理出的毛一生诗词稿卷宗中,就没有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词➌。

3、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究竟是怎么出生献世的呢?原来,在丁玲获得平反、重新做人之后,她急急忙忙去找出这首《临江仙》词的毛亲笔手迹,随即公之于世,因为是毛的亲笔手迹,该词为毛所写自然不容置疑。但若发表它,却很令中共文化党官们尴尬:因为按毛的《在延安文艺坐谈会的讲话》所订的革命文艺标准,该词暴显毛和反革命婆娘丁玲勾勾搭搭,毛公然宣称三千革命工农精兵比不上一个反革命婆娘可敬可爱,它自然是侮辱、毒害人民的特大毒草。可以设想,它要公开发表,肯定曾被阻拦多年。可幸中共文坛到底也不是铁板一块,很有历史担当、很有民主意识的文化党官戈扬女士就不管毛拉出的屎令党国要员要作三日呕,终于在其主政的《新观察》1980年第七期发表了该词。(戈扬在北京六四屠杀事件后流亡美国,宣告退党)

‧毛手迹:《临江仙‧ 赠丁玲》

弄明白以上三点,可知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毛根本无意发表,毛当作从未写过,毛甚至只把它当作自己吐出的一口痰涎。为此,可以设想,毛如果真能万岁,万万岁,丁玲就永不超生,这首词也要沉埋至湮灭。幸亏毛空叫“与天奋斗,其乐无穷”,其实他斗不过天,八十三岁就给斗得哭哭啼啼、窝窝囊囊的死了(张玉鳯的揭示,张是毛的生活秘书,实即侍妾,江青更下流地称其为“通房丫头”),丁玲才能咸鱼翻生,而就因丁玲翻生,连带着才让该《临江仙‧ 赠丁玲》词得见天日。

按道理,发表这首词,丁玲应该揭发毛如何玩婚外情,并痛愤控诉毛如何刻薄寡恩地眼睁睁看着她蒙冤受苦二十多年而不予救助,没想到丁玲却不痛恨毛,当一拨拨记者、无聊好事民众看到毛这首词来访问她时,她的表现很是奇特:

一九八二年夏天,丁玲复出后访美归来,在大连休养时,与 一位中年科技工作者作过一番倾心交谈。她回忆与毛泽东的一段亲密关系道:

“有三天三晚,我们都在一起。后来话说的多了,他便说起跟革命无关的事儿来。他拉起我的手,扳起我的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来。他封贺子珍作皇后。‘丁玲你就封个贵妃吧!替我执掌文房四宝,海内奏折。但我不用你代批奏折,代拟圣旨……。那是慈禧干的事,大清亡在她手里。’接着他又封了其他的一些红军女性作六院贵妃。再后,他又和我数起七十二才人来。可是,瓦窑堡地方太小,又很偏僻,原有居民不过二千人……

申渊:《卧榻之侧 毛泽东宫闱轶闻》,香港 五七学社版第168页

在大陆出版物中,除其中“有三天三晚,我们都在一起。”几字皆无外,其他描述皆有。该“三晚”两字太过暧昧,黄琉查不到出处,视为孤证,未敢采信。

是她说出:在她逃出国统区,逃入延安共党割据区之后约十多天,她就跟着杨尚昆跑了去定边前线,就是在这时,毛写下并用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词跟踪紧追着她,该词毛是用军队电报拍发给毛的忠心死党聂荣臻,嘱其转达。她另又绘声绘影说出,她曾在毛的起居窑洞和毛耳鬓厮磨地谈论延安如何像个小朝廷,他请教她如何封三宫六院妃嫔,她则说她不敢乱说,怕贺子贞会打她,她再又说出毛抱着的男婴撒尿,毛问她该尿是否太子尿,毛更即时填写歌颂太子尿词(黄琉注:这一点疑为丁玲捏造,毛当时身边没有儿子,何来“太子”?至于其他同志的男婴,则又怎能称为“太子”?), ➍如此种种,全都表示她和毛走得多么近,多么亲密,她多么光荣。也就因为她说出如此种种,顿然令没有诸如 “我的心肝儿肉”、“我为卿狂”等字眼的《临江仙‧ 赠丁玲》词,飘出了缕缕绮云绯雾,词中的肉麻吹捧,自然也显示出毛有追求、追欢之色情味,更又由于该词是用军用电报拍发,顿然又给这一幕英雄美人的追欢逐爱,平添了金戈铁马、烽火千里的背景。

还有呢,丁玲更又进一步说出:她反右运动后被贬窜在北大荒农场养鸡时,实在受不了折磨,两次给北京的毛写信,恳求“亲爱的主席救救我……”但毛铁石心肠,置之不理,未予回复,这自然又给这一英雄美人的追欢逐爱,平添了断肠销魂的凄美色彩;丁玲再又对记者说明:“他对我怎么样,我不管,我对他(毛泽东)一往情深。”(此语出自盛夏著《毛泽东与周扬》 人民出版社)这登时又给这英雄美人的爱情,增添了“千秋人鬼未了情”的气氛。经她这么一步步深入的演绎解说,真令人不能不确信她和毛曾有“一腿情”。就因此,海外颇有人(如著名报刋作家北海闲人)著文,言之凿凿说丁玲是毛泽东的贵妃,至于一众毛派粉丝,他们当然不好意思谈论及毛、丁的“一腿情”,但看他们那份翻炒丁玲演绎出的烽火千里情词之火热劲头,料算他们大都艳羡不巳地幻想:丁和毛竟有“一腿”,丁实在太幸福了……

如果丁玲是被整被斗20年而给整疯了,狂了,那真是无话可说,世人只能悲叹一句佳人命薄,但丁玲明显不疯不狂,这就很令心智正常的人震惊,震惊毛当作痰涎唾弃的《临江仙‧ 赠丁玲》词,竟深藏着惊世骇俗的浪漫。

男女间的“一腿情”,其实是人世间的无聊小事,不值得理会,但可怪的是:一大群中共文人、毛诗词迷狂粉丝却硬要不停炒作这“一腿情”,他们这么搞,明显是借以抬高这首《临江仙‧ 赠丁玲》词的价值并抬高丁玲的人格魅力。

(未完待续)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