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我随外子安德烈回到他的家乡斯洛伐克,此次并非仅仅探亲访友,而是参与一个由犹太后裔举办的“躲藏的孩子”(The Hidden Child)纪念会,该会两年举办一次,参与者是由已经移民国外的斯洛伐克犹太人和当地的犹太后裔组成。这个“躲藏的孩子”基金会总部设在纽约,并定期出版刊物,一些当年经历过纳粹大屠杀(Holocaust)的国家,诸如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等,都会在各自的国家定期举办同类活动,以纪念二战时期被纳粹迫害的那段历史。

躲避纳粹迫害的孩子现已老年

所谓“躲藏的孩子”,是指二战时期作为犹太人父母逃离家园或被投入集中营,但年纪尚幼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躲起来的那些孩子们。如今,这些孩子们已经步入晚年,若以1945年二战结束为界,最年轻的孩子也即将踏入七十高龄.因此,“躲藏的孩子”近几年开始逐渐吸纳他们的后代,主旨就是要永远记住七十年前那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历史是不能忘记的。

同时,在这特别的纪念活动中,犹太后裔还不忘感恩当年帮助他们藏匿起来的基督教徒,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的犹太人都已亡命天涯,只有良心未泯的基督徒或东正教徒,才有能力和胆量将这些无辜的犹太孩子收留或藏匿起来。外子就是这些孩子之中的一个,当年他只有两岁,如果不是一位基督教牧师收留了他,他很可能早已死在纳粹的屠刀之下。

也因此,从小便喜欢写诗的外子,写了很多关於纳粹大屠杀及犹太人受迫害的诗歌,这次得以在他的故乡以斯洛伐克文出版,更在纪念会上朗诵,实在令人非常感触.外子在诗集的扉页上特别写道,感谢二战时期曾经帮助过他的基督教牧师家庭,没有他们的相助,没有他的今天。

杜尚:尊重犹太人的基督教牧师

这次纪念活动是在斯洛伐克一个温泉小镇施昂安斯基*提普里兹(Trencianske Teplice),为期一周,让我有机会跟活动筹办人杜尚夫妇交谈了几次。

杜尚夫妇在斯洛伐克出生长大,杜尚先生不仅是基督徒,更是教会牧师,而杜尚太太瓦丽卡则是犹太人。瓦丽卡告诉我,她十三岁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犹太人,直到十三岁那年她父母收留了一对非常贫穷的夫妻,她问母亲为何要收留他们,母亲这才告诉她,他们是犹太人,我们也是犹太人。母亲说完马上警告瓦丽卡,你千万不要在外面跟别人说我们是犹太人,这会让人看不起你,更会毁掉你的前途。但是瓦丽卡并未因母亲的话而隐藏自己的身份,那时已经是战后,她说她并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

几年后瓦丽卡跟出身基督教家庭的杜尚开始拍拖,她直率地告诉杜尚:我是犹太人,你可想好了。杜尚则回答,犹太和基督就像左手和右手,谁也离不开谁啊。如是这般,他们结婚了,婚后瓦丽卡仍然保持犹太人身份,杜尚则从神学院毕业成了一名牧师。1968年因“布拉格之春”,他们离开祖国,到加拿大多伦多定居。杜尚主持一间以东欧移民为主的教会,平日瓦丽卡作为牧师娘协助杜尚在教会的一切工作,到了犹太节日的时候,杜尚便特别抽出时间跟瓦丽卡一起,招呼犹太朋友共同参与度过.

西方人尊重历史、铭记历史

这一次的“躲藏的孩子”纪念会,杜尚夫妇便是非常积极的筹办人,出钱出力,就连外子这次的斯洛伐克文诗集的出版,也是在他们的鼓励和帮助下出版的。可以这么说,加拿大的捷克斯洛伐克犹太移民,鲜有不知这两位不同宗教的热心夫妇.世界上因宗教问题产生摩擦甚至战争的不知凡几,像杜尚夫妇这样宽容大度,就显得十分难能可贵.

短短一个星期的纪念活动,几乎每天我都在想,自二战以来,犹太人没有一天忘记希特勒杀戮六百万犹太人的历史,他们每年在世界各地举办纪念活动,就是要提醒后代以及全世界所有人,记住这段惨痛的历史,决不允许历史重演。

然而,在中共治下六十多年的中国大地,因政治运动、因人为飢荒、因倒行逆施,累计不正常死亡人数达上千万(种族之内的大屠杀),如今在中共为了维持其政权,历史不是被歪曲便是被选择性遗忘,这样不善於从历史汲取教训的民族,这样不知反思的民族,在这个政党的带领下,即使暂时不会灭亡,也是没有希望的。

(写於温哥华)

文章来源:开放8月号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