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国社会向现代文明社会转轨的阻碍集中在两方面:其一是人性的罪,其二是制度的恶。对人性罪的医治,一则从内的、软的灵魂拯救(宗教、道德、教育等),二则从外的、硬的法制约束。外的强制性的法制约束就直接与一个社会的制度联系在一起。一个好的制度能有效约制人的罪性对社会的危害,而一个恶的制度则会助长人罪性张扬给社会造成危害。因此有人性的罪使制度建设成为必要,当然也是因为人性中也有善性而使制度建设成为可能。所以要衡量一个制度的优劣,在很大程度要看这个制度对人罪性约制的强弱,尤其是指对行使权力者约制的强弱。

至今人类所存在的制度笼而统之可分为几种:其一是使坏人掌权而作不了坏事,但好人掌权也作不了好事的平庸的制度;其二是使好人能作好事,并且坏人掌权也只能做好事的优等制度;其三是使好人掌权也只能作坏事,坏人更是作尽坏事还要得好名的劣等制度。在目前地球上平庸制度主要表现在北欧一些高福利的自称正宗的社会主义制度,优等制度主要是指代表现代文明主流的宪政民主制度,劣等制度就是目前残存于地球的那些没落的、逆历史、背道义、反人性的极权专制制度。

从现实的对比来说,极权专制制度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黑暗、最肮脏、最罪恶的制度。它集结了人类历史上一切统治的阴暗东西,并且借用现代社会的一些文明外衣来伪装,其残酷的实质披着伪善的外皮,使其具有极大的欺骗性,真是所谓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体制。它的罪恶性集中体现在对社会善的囚制与对恶的助推,它让使权者不受约制,让他们人性的恶得到放纵,形成好人在这体制作不了好事,保持不了好的本色,而只能落得要么与坏人同流合污,要么就遭清洗出局的下场。相反坏人却可以在这种制度中横冲直闯、肆无忌惮,并且可以如鱼得水、平步青云。这种体制比的是恨毒,拼的是狡猾,搏的是阴险,羸的是厚黑。在这里公权成了营私的工具、渔利的手段。使权者不仅搜括天下资源,而且还要牢笼天下百姓,也即是不仅管制人的肉体,而且要驯服人的灵魂。权力不仅是拥有物资的象征,而且也是掌握真理的象征。

这种极权专制体制给社会带来的灾难是如影随形,无可躲避。中国半个多世纪来从镇压反革命,到反右,到大跃进,到四清,到文化大革命,到反精神污染、反自由化,到“八九”屠杀,到镇压法轮功,再到镇压维权、上访,等等一切的血腥罪恶都无不是这个极权体制所致,并且这一次次罪恶从来没有隔过十年,这周而复始的民族灾难,除了表现罪恶血腥的形式在变换,别的什么都没变。这种高频率、周期性、颠狂式的灾难的根源就是这罪恶的极权体制,因为同族、同宗、同根、同文化的台湾、香港、澳门近半多个世纪来为什么就没有这种灾难。同样世界近五十年来的其它国家,如前东德与西德,南韩与北朝鲜,它们也经历过类似中国的情况,那建立极权专制体制的国家东德与北朝鲜就遭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而同族、同宗建立民主制度的西德与南韩就能安享太平,走上稳步而健康的发展。从同族、同宗、同文化在半个多世纪因建立不同政治制度而走过的截然相反的祸福历程,就铁证着宪政民主与极权专制对社会的福与祸。

这浅显、鲜活的对比,简直是上帝给人类预设的一堂功课,是对人类顽固不化者的警示。如果对此还有人心存疑虑,胡编什么传统、文化、经济等等籍口,来拒斥对劣质政治制度的改造,那么除了出于对私利的维护我们看不出有任何其他企图。

阻碍中国社会迈向现代文明的是人性的恶与制度的罪,然而在对人性恶的改造上自有人类以来,到只要还有人类以后,这都是一个永无止息的灵魂修炼与提升的过程,在此我就不需多论了,我在此要说的是既然外在的社会制度是阻碍中国社会步入文明世界的路障,那么我们就当集中力量搬走这个路障,消除这个社会向前健康发展的敌人。这原本是个显而易见的常识,一般的孩子都会明白的道理,然而今天中国的现实却不是这样,一大批社会的精英在面对如何结束中国社会灾难时却选择了其他的路径。他们要么把社会问题归结为传统文化,要么就归结为经济,而或归结为法律,就是不直说是政治制度。

中国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罪恶的极权专制制度,这个连极权政体的官方都不得不委婉地承认的问题,可是我们许多学人就是不肯承认,或者不敢承认,就是那些承认了的在寻找解决问题的路径上却也迂阔而不着边际。明明的极权专制制度成为社会发展的根本障碍,我们却一定要去找文化的和尚、道士,寻经济的计划、市场,辩法律的东方、西方。如果社会制度没变,那些文化、经济、还是法律都将是扯蛋。应该看到那种指望通过文化改造、或者经济发展、或者法制建设来最终达成社会改良、实现社会转型的努力不仅是遥远的,而且事实已经一再证明是要半途夭折的。这不,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已经试过文化了,结果是失败;上世纪九十年代也试过市场了,结果还是失败。那么现在试法律,在法律根本就是极权婊子的牌坊时,我们把牌坊改造得再漂亮又于事何补呢?国人啊,我们怎么就不能正视我们的现实,不能直白地说出惟有结束极权专制,才能使中国步入现代文明的真实?!

极权专制是一种产生于暴力,也靠暴力维持的制度,它没有法与理的基础,因而也别指望能在法与理上来矫正、改造它。它的结束是否也只能靠暴力,这就很难说了。但是它只认得力,并且只在外力作用下才可能改变,这是不争的事实。目前世界能使极权不得不面对的力就是两种,其一是国际文明世界进步的力量,其二就是国内民众结成的力量。国际社会在世界一体化趋势下,日益感到人类是一家,尤其在“911”恐怖袭击后,文明社会更是感到极权专制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威胁,从而加强对极权专制的外部施压。国内力量主要表现在民众联合协调行动的力量,这种力需要积累,因此中国目前社会的工作应该集中反应在凝聚力量上,力量结成的强弱就决定着中国社会变革的快慢。基于此,我们一切工作应该以在大目标一致上的团结为准,惟有如此,中国才有希望。

2006-6-8于北京

文章来源:王德邦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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