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6
关军著——《打帝国:南周人的困与斗》
2015年3月,原南方周末资深记者关军的新书,《打帝国:南周人的困与斗》,以独立出版的方式,在台湾出版了电子版。这本书的出版,让2013年的南周献辞事件,重回中国媒体人的心里,并引起了广泛的共鸣。
面对中国新闻管制体系的全面施压,虽然南方周末为主体的南方系媒体人和社会自由主义者抗争,但最后都在当局的全面绞杀中偃旗息鼓,而南周人的抗争和与外界支持的主动切割,都成了标志性的事件。此次事件之后,南方周末,甚至南方报业,被外界批评传统不再。
知名电视主持人柴静也称,《打帝国》是2014年最好的非虚构作品。
原南方系记者、后担任财经杂志副主编的罗昌平说,有新闻,无真相。新闻是易碎品,记忆如玻璃杯,幸好有关军这样的非虚构记录者,在甄别谎言与真相,在度量现实与理想。
中国媒体人在微信圈讨论时说,你可以认为是媒体人对自我话语权的彰显,但这种基于共同事业(如果这还可以称为事业的话)共鸣,非经历过同样的苦痛与挣扎,无以感知。这种感知,是那群居住在被他们戏称为“番罗旺斯”的社区的媒体人内心深处无以割裂的纽带,无论爱恨情仇、无论是相互攻伐,还是基于个人或团体利益的结盟。
但就文本本身来说,关军的《打帝国》,显示出了南方系新闻人在采访和文本上的传统优势,以及对专制社会的认知上的某种默契。《打帝国》不是一本游戏攻略书,不过,故事却有著某种相似性:一群自诩坚持寻找并传播真相的媒体人,在面对共同的目标任务时,如何集结、分工合作,或又如何因为个人的利益,甚至是胆怯、争吵,甚至内讧,以至一败涂地。
在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关军称,《打帝国》的书名来自南方周末人喜欢的游戏《打帝国》。借用游戏名作为书名,隐喻红色帝国的春秋笔法。
他说:名字其实就是简单的双关嘛。一方面,这里面的一些主要人物,他们喜欢用《打帝国》的游戏来消减现实中的一些烦恼;还有一个,这整个事件也是跟一个几乎不匹配的力量来抗争。这个完全是一群弱小的人,跟一个庞大的体制来做一个抵抗。基本上,就这两个意思。这是突然的一个灵感,在我去采访就已经确定了这个题目。
借游戏进行某种政治隐喻,此前,南方周末的记者和编辑已经有非常经典的运用,比如,本书的主角之一,事件发生时南方周末新闻版块的核心人物曹筠武此前的一篇获奖报道《系统》,就借用游戏开发者的霸道与绝对的独裁,影射中国政治的现实,并成功摆脱了新闻审查部门的审查。
在关军的书中,我们还能看到在压力真正来临之后,南周人的软弱和一厢情愿的自我切割。事实上,2013年春天,当289号大院外开满菊花的时候,南方周末人悄悄的退缩了,甚至在年底,那些为了声援他们的人进了监狱,很多南方周末人也一言不发。关军在接受本台采访时,也丝毫不回避这一天,并表示,这也是他对此“好奇”的重要原因。
他说:我觉得是这样,有些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可能会流露一下跟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吧。这也是我个人比较好奇的一个地方。有些选择、有些言论跟平时宣扬的理念是不一样的嘛,毕竟涉及到很多个人的利益在里面。
但事实证明,专制之下,这种切割,既没能保住南周的传统,也无法成全自己的名誉。2年之后,《打帝国》出版之后,一个老南方记者在留言里写到,“悔不当年死,留作今日羞”的文人表述来形容这种心态。
4年前,南方周末核心编辑曹筠武在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曾说,无论压力有多大,南方周末多年来,南方周末始终有一个新闻神龛,管理者和审查者,无论多糟糕,都不会去轻易触碰,那是这个报社最后的价值底线。
如今,曹筠武已经离开。关军说,早已经不在了。南周献辞事件之后,这个传说中的新闻专业主义的神龛彻底破碎。现在的南周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没有人再愿意去维护这个东西。留下来的人,仅仅是为了生计。南方报业,也在以各种方式驱逐老记者。
关军本人在写作这本书的时候,已经预感到可能的压力和危险。去年8月,他被南方报业辞退,并不说明任何理由。而对于那些还曾经相信中国也会产生新闻专业主义的人来说,即便只是山寨的“番罗旺斯”,也成了回不去的故乡。
文章来源: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