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逊:想像的共同体

2015-12-18

在刚刚过去的星期天(十二月十三日),美国著名的政治哲学家安德逊(Benedict Anderson)与世长辞。出奇地,网上我看到有很多知识分子和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更提及到安德逊于1983年写的一部著名作品《Imaged Communities》。《Imaged Communities》中文译本叫《想像的共同体》。

这本书讲的是,现在社会里国族主义(nationalism)如何慢慢变成政治里一个主要力量。安德逊的立场并不完全否定国族主义,事实刚刚相反。在六七十年代,安德逊在亚洲不同国家见证了反帝、反殖主义,而《想像的共同体》可说是一次反思。安德逊本人是其实马克斯主义者,《想像的共同体》再版时,他在附注内亦都批评自己的学说非常欧洲中心主义,不过这些都无损他对国族主义的洞见。

先回到最基本的问题,国族主义是怎样出现的呢?如果根据安德逊的看法,他认为国族的核心就是语言。印刷艺术和媒体艺术的兴起,令欧洲不少国家摆脱了拉丁文的控制,发展出自己一套语言,从而变成每一个人的个人身分体验,到最后变成国族主义。安德逊提出,“国”这概念其实是一个构想出来的概念,很多人其实根本没有接触过大多数其他国民,不过他们会觉得彼此之间会有一种联系。

另外安德逊提出,国族主义其实是一个非常现代的概念。在现代之前,其实人的本体身份意识主要并不是来自对国家的认同,而是来自对阶级或宗族等等的身份认同。国族主义起源自启蒙时代和革命年代,当神权和贵族统治被取代,当中出现的真空,就被国族主义所取代。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国族主义其实是一个统治手段,无论是自由开明的国家或是极权专制的国度,不约而同都高举国族的旗帜。明白到安达信的理论,就不难明白到为什么中国共产党经常将民族放在党的意识形态之前。其实说到底,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其说是一个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政权,倒不如说是一个由国族主义领导的集权政府。

作为一个香港人,我经常思考,究竟安德逊的理论有没有例外呢?就像我这些成长于六、七、八十年代香港的人,有句说话是“香港是借来的空间、借来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形成国族的情意结。但现在回头一看,我们现在可能忽略了,自从七十年代兴起粤语流行曲、粤语时代片等等这些流行产物之后,香港人潜移默化之间建立了某一种共同意识,就是这种想像的共同体形成了香港一个独特意识。

事实上,香港过去这几年,多了人谈及民族论、香港城邦建国等等,其实都反映了这个想像的共同体是有切切实实的政治意味。假如安德逊是正确的话,这种政治力量不但具有生命力,亦是极难被取缔。所以有理由相信,香港在可见的将来,政治会继续围绕本土议题,直至到香港人口结构出现重大转变。

文章来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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