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出生在大陆,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自从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后,共产党从小在我头脑里灌输的思想堡垒轰然倒塌。我不再为是中国人而自豪了,甚至认为这是一个耻辱。这种耻辱的感觉不仅来自于国外文明的巨大反差,还来自于台湾香港同胞的愤怒和轻视。

一个以道德治国,以礼仪之邦自称的大国何以会堕落至此呢?痛定思痛,认真反思才是根本。不管是大陆同胞愤怒的骂声,还是台湾香港轻蔑地称“你们中国人”,都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道德是一个古老的命题,在中国尤甚。正因为以德治国,道德成为衡量人们行为的唯一标准,甚至超过了法律的作用。法是制约犯罪的,道德却是提倡人为善的。当道德凌驾于法律之上时,后果可想而知,罪犯无人制约,手中握着最大权力的人凌驾于法律之上,肆无忌惮地作恶却无人约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也成了自保的方式。我批判你不道德,似乎就不言自明地意味着我是最大的道德,是道德的楷模。这种自以为是,洋洋得意的嘴脸,是造成中国社会堕落的根源。而以道德楷模自居,批判别人不道德,这种拿手好戏,中国共产党运用起来是最得心应手,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用批判别人的不道德来掩盖自己的不道德甚至是无耻,这正是道德被人滥用,曲解利用的地方,也是它的可怕之处。尼采说过,同样的情况可以使好人更好,也可以使坏人更坏。我以为只有中国人天天在讲道德,后来才知道,道德在西方也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康德,汉娜阿伦特,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道德问题的探讨和争论。不同的是,中国社会用道德来治国,来约束他人的行为,而能滥用道德来批判、惩罚他人的人,本身却是最大的不道德者,然而由于他们掌握着媒体和宣传工具,他们的不道德是不被人所知或者无人敢批判。这就造成了当权者在道德之外的放纵和肆无忌惮。反观西方对道德的争论,是围绕着我与自我的关系展开的,即对自我的审视。这两种对待道德的不同态度,造就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文明的天堂,一个是丑恶人性泛滥的地狱。

汉娜·阿伦特在《论道德哲学的若干问题》中说:“最大的为恶者是那些人,他们因为从不思考所做的事情而从不记忆,而没有记忆,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对于人类来说,思考过去的事就意味着在世界上深耕、扎根,并因此而安身于世——最大的恶不是根本的,而是没有根基的,因为没有根基,它就没有界限,于是它能达到无法思虑的极端——”用道德来批判他人,用以证明自己的有道德,来掩盖自己的无耻和堕落,这正是拒绝记忆的体现。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把坏事干尽,却拒绝记忆,承认,反过来指责别人,似乎这样做,自己就是一个干净的人了,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了,这样的人或者团体,怎么会反思自己的过错或者罪过呢?从心理学上说,指责别人不道德,来证明自己有道德,这也是一种心理补偿,因为他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无法面对不道德 的自己,只好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开脱,更为自己下一次肆无忌惮的作恶扫除心理障碍。最大的恶,往往伴随着最虚伪的宣传和粉饰,及对无辜者的侮辱和污蔑。你要他承认他或者他们做错了,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他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要永远做道德楷模。为了这个原因,他会继续做坏事,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你们是错的。

大堤会有溃泛的那一天,高压锅会有爆炸的那一天。拒绝记忆和反思,这种睡在火山口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作为一个普通的大陆人,耻辱会让人堕落,也会让人反思,振奋。这个社会缺乏对人性的关注和关怀。更多地关注对灵魂的拯救,对人性的呼唤,也许才会缓解这个社会拧巴的状态,让所有人都缓一口气,让社会走上正规,让历史的车轮驶入世界文明的轨道,才是我们这代人的历史使命吧。马基雅维利说,企图拯救灵魂的人不适合参与政治。好吧,我一个小女子懂什么政治?我只想过着柴米油盐的安稳生活,偶尔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我的要求很高吗?今天谈的真不是政治。

写于 2016.6.23

来源:作者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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